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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自己还很年轻,鲜花一般盛开。自己是作为交流学者被邀请至法国某国家著名舞团访问学习,为期一年。
和路易的初次相遇是在一个雨夜。
那晚的演出非常成功,出了剧院还一直有观众要求合影签名,好不容易从边门溜出去就看到了一侧的阴影中站立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形。
出于舞者的天性,梁霄在心中暗自赞叹这样一副美好的身形如果用来跳舞该有多么赏心悦目。
然后一抬头,她就看见了一张风华不似人间的帅气面容,金褐色的长发下面是两道如剑般的浓眉,棕褐色的眼睛里仿佛蕴涵了深澈的温柔和感伤,一笑起来,这张容颜就美的似乎聚集了天上所有的星月光辉。
面对这张高贵优雅的脸容,梁霄居然无法拒绝那个温和低沉声音提出的荒诞要求。去为他照顾的一个中国小女孩传授指点舞蹈。
他们住在巴黎远郊的一座古堡中,路易的家族似乎声名显赫,有着源远流长的贵族血统。
那是一座美丽却也阴森的古堡,里面永远那么安静,那么昏暗,厚厚的暗红色窗帘似乎永远垂着,偌大的地方那么华丽却也那么寂寞,甚至连一个仆人都没有,只有一名叫伊凡的年轻俄国人打点这里的一切。
路易的身上似乎带了一半的东方基因,连相貌都流露出东方人特有的秀气柔和。他总是那么忧伤,耐心细致地对待那个坏脾气的小孩。路易注视那个名叫林迦蓝的中国小女孩时,眼里总是充溢了柔情和悲哀。
是什么时候起发现了路易的身份呢?梁霄摇摇头,不记得了。
也许很早就发现了吧,种种迹象,他们似乎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居然也没有因此惊慌失措,一切照旧,大多数时候她黄昏后来到古堡带着迦蓝练舞,近午夜时离开。每天可以见路易一次,这就让她够幸福了。
然而这样微小的幸福渐渐不足以弥补她每天沉积下来的对他的相思之苦。
这样一日复一日地压抑着自己,因为这根本是一段无望的爱慕,可是心里原本只是一小簇的火苗却愈燃愈烈,终于有一天,梁霄的脑中冒出了一个近似疯狂的念头。
如果你无法跨入我们的世界,那么,就请让我走进你们的领地!
梁霄永远也不会忘记她对路易说出这句话后,路易象牙般皎洁的脸上出现的表情。
那样的凄厉、绝望和愤怒。
路易光洁的皮肤上仿佛掀起一道波澜,他明明站在那里未动分毫,但梁霄分明感觉到了他全身都在战栗。
“上帝啊,请不要这样惩罚我!不要这样考验我!”路易痛苦地仰起脸喃喃地说,然后回身离去。“你以后不用再来了。”他冷冷地说。
高大华丽的门庭打开,外面是等候着的小迦蓝,路易温柔地牵起她的小手,梁霄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板上,听见迦蓝娇嫩的声音:“路易,我们去哪儿?法兰克福吗?噢,我喜欢那个钟楼……”
他们离开了她,谁也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梁霄还以为自己做了场恶梦。可当她第二天、第三天再次来到这座古堡时,已经没有人应门。
她无力地倒在深院外面的铁花大门上,上面缠满了青翠的藤萝,里面的甬道上铺满落叶,似乎早就被时光冷落了一百年。
偶尔经过的路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这个没有生气的、委靡的中国女郎。是什么令她年轻美丽的脸庞上挂满了绝望的泪水?
第二部分第20节 妙趣横生
梁霄从此以后失去了路易和迦蓝的踪迹。那半年多相处在黑暗里的岁月慢慢幻化成一段影子。
只有路易悲伤皎洁的容颜成为梁霄心灵深处最美也是最深刻的一道烙印。
十年来,梁霄在德国奋力前行,在舞台上挥汗如雨,在比阳光还刺目的水银灯柱下舒展腾跃。虽然获得了愈来愈多的奖项、掌声和赞美,但心底的那一个空洞总也没法填满。
除了在各地练舞演出出席各种交流会和颁奖典礼,梁霄大多数的业余时间都在法兰克福逗留,她甚至在城里购置了一层公寓,夜晚的时候花大量的时间穿梭在大街小巷,期待能有奇迹发生,再次看见那个念念不忘的背影。
可一年又一年,真正流年似水,梁霄看着自己镜中的容颜因愁渐损,发鬓中已经悄然出现了银丝,原先妩媚斜飞的眼角也有了淡淡岁月痕迹,却始终都没再见到路易。
她叹息着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然而该蹉跎也已经蹉跎了,这么多年来,身边的男伴倒是从来也没缺过,梁霄和拜倒在她裙下的诸般名人也常常是报章上人们喜闻乐见的绯色话题。
但他们终究只是过客,梁霄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一些小细节而神思恍惚地与他们纠缠,那道目光、那个握笔轻叩的姿势、那件白色熟丝的衬衫,呵,统统都是路易的影子。
没有见到迦蓝之前,梁霄就想着,那个暴戾阴郁的小女孩在路易温柔的照顾下会成长为什么样呢?
第一次见到迦蓝,梁霄就确信她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只是长大了,美了,也变了。有什么东西似乎被深深地掩藏起来了。
梁霄注视着那张晶莹秀美的脸庞,那上面早已不见当年的痕迹,没有一丝阴霾和沉郁,只有温暖和煦的气息,像流丽阳光下抬脸微笑的向日葵。
不知怎的,梁霄觉得有些失望。
渐渐探听到迦蓝简单的经历和目前的生活状态,她居然有种窃喜,路易连最心爱的迦蓝都抛弃了么?
还有些可疑的地方,比如,迦蓝的记忆似乎出现了断层,她完全不记得幼年时和路易相处的时光。
不过,这些梁霄都已经不关心了,她保有一丝侥幸的期待,期待路易只是静静地游离在她们的目光之外,说不定有一天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即便,他是为迦蓝而来的。
至于迦蓝,毫无疑问,她是天生为自己的这出“不夜城”而打造的舞者。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跳入不夜之城。
不不,她现在的样子可不符合“不夜城”的气质。不过不要紧,梁霄想,也许我能帮助她唤醒埋藏已久的黑暗记忆。
梁霄拽了拽身上的睡袍掩住美丽的胸脯,脸上浮现了一丝几乎是恶意的微笑。
路易,也许我们该来个正式的告别。为什么不呢?我为你浪费了太多的美好年华,那么就让我用这出“不夜城”来和你告别吧。然后我将独自回到法兰克福度过余生。
我所有的青春和活力都已经祭献给了你,现在,我要退出了。
梁霄叹息着合上了眼睛。
迦蓝和六月一边做着热身运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迦蓝的精神有点差。
最近她晚上常常会出去走走,但总感觉自己被隔离在这座城市的夜色之外,究竟什么才是不夜之城呢?
迦蓝有些沮丧,上次小童来收不夜城的文卷时自己交了白卷,不过还好,梁霄没有说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里,六月偶尔才会陪迦蓝夜游一次,大多数时候迦蓝都是一个人在黑夜里游荡。
有几次居然都遇到了小叶,两人已经十分熟悉,迦蓝也没有隐瞒自己有男友的事实,小叶倒也不在意,一副“老友记”的模样,于是迦蓝放心地和他相处。
柏林的培训课程快要结束了,所以更忙得无法脱身,迦蓝有时一个礼拜也接不到他两次电话,反正两人各怀心事,也就没有再发生口角。
就这样一下子过去了一个多月,雨季终于也过去了,七八月份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迦蓝却觉得寒冷。明明在出汗,摸摸掌心却是一把的冷汗。
唉,我是不是生病了?迦蓝恍惚地想。那个神秘的声音好像忽然失踪了,可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的身后有人呢?是幻觉吗?
“迦蓝,”小童的声音,迦蓝转过脸看见他正站在门口示意自己过去,“梁团长找你,在隔壁小教室。”
糟糕,又是来考问关于不夜之城的议题么?听说大多数的团员都被考问过还都挨K了。 迦蓝不安地想着,换了便鞋,拎着自己的舞鞋跟着小童走了出去。
隔壁的小教室其实也不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