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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第4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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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又似想起了别的什么,他忽然整个人都发起抖来,嘴唇都是青白的:“不要杀我爹,不要逼他们……那些人是我杀的,别伤我爹娘,冲我来吧……”泪珠大颗大颗滚落,洇湿了踏仙君的胸膛,“不要……不要挖我哥的心……”
  在这颠来倒去的哽咽中,踏仙君原本要杀戮的手终于慢慢放了下来,他僵立片刻,想要推开薛蒙。可是薛蒙将他抱得那样紧,手足血浓。
  渐渐地,最靠近心脏的地方,终被泪水浸透。
  踏仙君最后是逃也一般地掠上屋瓦房梁,低伏着身躯潜在廊上,看着那个蜷在雪地里抱膝痛哭的薛蒙。
  他记忆中的薛蒙一直是凶煞的,傲慢的,咄咄逼人尖锐刻薄的。而此刻留在漫天风雪里的,却是一个再也找不到哥哥的孩子。
  他看着薛蒙在原处哭了很久很久,后来薛蒙起身,也不知是酒醒了,还是哭累了,就那么茫茫然在院落中立了一会儿,最后抱着酒坛,往院落的梅花深处走。那青年走得漫无目的,神情恍惚,慢慢地远去——远去——
  踏仙君看着雪地上,两行歪七扭八却不再回头的足迹,一直向风雪深处蔓延,直至瞧不见薛蒙的背影。
  朔风中,忽然传来凛凛歌声,那是薛正雍生前曾经吟唱过的一曲蜀中短歌,如今在薛蒙的喉中淌出,在昆仑踏雪宫盘旋回响。
  “我拜故人半为鬼,唯今醉里可相欢。”一声起,音尚年少,调已沧桑,“总角藏酿桂枝下,对饮面朽鬓已斑。”
  大雪染透了青年的乌发。
  那沙哑的嗓音夹杂着风雪之声,万籁萧瑟。
  “天光梦碎众行远……”越来越远,趋近渺茫。亦或许不是薛蒙走远,而是少年人终于泣不成声,字句哽咽,“弃我老身浊泪含。”
  弃我老身。
  他才二十二岁,却只有在醉里梦里,才能再见故人欢笑,复又团圞。他才风华之年,却唯有饮一坛杜康,才可见高堂慈爱,旧友两三。
  薛蒙仰了仰头,似乎是想忍住眼角的泪水,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忍住,风雪已迷了他的眼。
  他阖眸,近乎是长啸地,响遏行云,似在与天叩问,与地鸣志。
  “愿增余寿与周公,放君抱酒,去又还!”
  云气聚合,他砸落手中酒坛。
  双手张开,薛蒙直挺挺地倒在雪地里,他不想再往前走了,前方是哪里?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再也没有熟悉的身影,再也没有家。
  哪怕方才梦到的墨燃,都是假的,都是一场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薛蒙在雪地里躺着,过了一会儿,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睑。
  血色淡薄的嘴唇微微启合,热泪潸然滑落。
  “你们为什么都走了,就留我一个人。”
  薛蒙蓦地凝噎,失了声调。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
  其实两辈子了,到最后,都只有他自己。
  踏仙君听着那被呼啸劲风吞噬的余音,看着薛蒙远去的地方,他一动不动地立在屋脊上,大风吹拂着他的斗篷猎猎飘拂。他抬手,触上胸膛,竟不知那是怎样的滋味。
  我拜故人半为鬼。
  对于薛蒙而言是这样,对于踏仙君,又何尝不是如此?
  前世的巫山殿,空空荡荡,最后只剩了他孤家寡人,谁都不再有。他不知道自己屋子里香炉曾经摆放在哪里,也穿不上少年时半旧的衣服,有时候他冲口而出求学时的一句笑话,但周围都是一张张恭敬又紧绷着脸。
  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谁都不懂他。
  懂他的人或在泉下,或在天涯。
  踏仙君慢慢来到天池边,不是好天气,远处雾凇沆砀,池上雪籽湍急。他不动声色地立在那里,像一尊没心没肺、不知冷暖的木雕泥塑。
  任由霜雪将他覆盖。
  “楚晚宁……”轻轻叹息,“若是当年……”
  若是当年,怎么样?
  他没有再说下去,睫羽交叠,闭目阖实。
  从来就没有什么若是当年,他是踏仙帝君,是修真界无人可及的尊上。他不知什么是后悔,什么是回头。
  发生的就都发生了。
  他不言悔,亦不言败。
  哪怕血肉模糊,亲离众叛,这是他自己选的路,再是荆棘密布,他都会硬着头皮走下去。
  但是,在这浩渺天际,雪域长空之间,在这谁都不会瞧见,谁也不会知晓的地方。踏仙君负手立了良久,最终,还是做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跪了下来。
  在楚晚宁当年战死的地方,长拜磕落。
  一拜。
  二拜。
  直至三拜。
  踏仙君抬起脸,帽兜之下,睫毛凝霜,神情庄严,谁都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然后他起身,仿佛了却一桩多年心愿,一语不发拂过斗篷黑袍,朝着昆仑山灵气最丰沛的地方掠去。
  帝君既出,天下无人可挡。师明净没有选错,他有着人间至强的剽悍灵力,也有着令人望尘莫及的雄浑修为。
  时空生死门,将开。


第290章 【死生之巅】寒梅并蒂生
  薛蒙在地上躺着; 他一醉起来就糊里糊涂,根本不知道自己方才已与这天地间最大的魔头见了一面。他依旧仰面倒在雪地里; 昆仑之巅的皓雪纷纷扬扬飘落,如同春日柳絮; 秋日苇花; 将他覆盖。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撑着一把鲜红色的纸伞; 自大雪里走近。薛蒙眯蒙着眼; 而后他瞧见一张清冷冷的脸庞。
  “梅……”
  薛蒙咕哝一声,含雪两个字不曾说出口; 他太疲惫了。
  “嗯,是我。”梅含雪话不多,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薛蒙趴在梅含雪肩头; 却不走,反而问:“有酒没有?”
  梅含雪道:“没有。”
  薛蒙浑当没有听见:“好好好; 那你陪我喝一杯?”
  “……不喝。”
  薛蒙静了一会儿; 嗤地笑了:“你看你这狗东西; 之前我不喝,你拽着灌我酒; 这回我喝了,你又跟我说没有。玩我呢你?”
  “我忌酒。”
  薛蒙又嘟囔几句; 听上去好像是在骂人。然后他一把推开梅含雪; 一脚深一脚浅地往苍茫大雪中走去。梅含雪掌着伞; 望着他甚至有些佝偻的背影; 没有追上去,只是问:“你去哪里?”
  他也不知自己当去哪里,他只恨酒还不够多,未能将自己醉死。
  梅含雪道:“回来,前头无路了。”
  薛蒙蓦地站住了脚步,他呆呆地立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大哭起来:“我他妈就是想喝点酒!你都不让我喝!不喝就不喝,你还骗我说你忌酒!你是不是人啊?!”
  “……我没骗你。”
  薛蒙根本听不进去,嚎啕道:“是不是人啊你们?”
  “……”
  “老子心里不痛快,你看不出来吗?!”
  梅含雪道:“看出来了。”
  薛蒙一愣,随即更委屈了,连鼻尖都是通红的:“好……好好好,看出来了也不陪我喝。你是不是怕我白喝你的不给你钱?我跟你说,其实我没那么穷……”
  他说着竟真的咕咕哝哝地去掏兜,掏出一堆七零八碎的铜板来回点了几遍,点着点着就更难过了:“啊,怎么就这么点儿?”
  梅含雪扶了扶额角,显然头有些疼:“薛蒙,你醉了。你应当先去歇息。”
  薛蒙还未答,身后却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
  另一个温雅的嗓音响了起来:“大哥,你与一个喝醉的人论什么道理?”
  话音落,一只戴着绡纱护套的手伸出来,拎着羊皮袋子,腕上银铃璁珑。梅含雪斜睨眸子,回过头——
  他身后,站着一个与他生的一模一样,只是脸上笑意浓深,眉眼极是温柔的男子。
  “其实遇到醉鬼呢,只有两个办法。”男子笑吟吟的,“灌晕他,或者打昏他。”
  梅含雪:“………………”
  那个男子说着,冲梅含雪眨了眨眼:“知道大哥忌酒。你回去吧,我陪他喝。”
  淡青色薄烟袅袅升起,曼舞柔间,深情款款,却又迷离扑朔。
  踏雪宫的大师兄寝屋弥漫着浓烈昂贵的龙涎香味,这里到处都铺满了洁白的绒毛地毯,一脚踩上去直没脚踝,轻纱幔帐更是混淆了日月晨昏,风吹罗帷起,风落苏幕遮。
  梅含雪赤着脚,支颐脑袋,就躺在白绒地毯上,莹白如玉的脚趾随意搓了搓,一双碧玉眼眸望着盘腿坐在自己面前大口喝酒的薛蒙。
  酒过三旬,梅含雪笑着问:“嗳,子明,你不惊讶?”
  “惊讶什么?”
  “我们有两个人。”
  薛蒙:“……哦。”
  梅含雪摇了摇头:“我倒忘了你酒量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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