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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邪王妃-第2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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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国,郑阿春,你好狠毒的心肠!”

    “石婕妤太放肆了!”她突然板起脸,眼中闪过厉色,冷冷的望着她:“我是皇上特封的平园夫人,你竟敢一再的出言不逊,就凭你方才的那几句话,我便可要宫人掌你的嘴!”

    一番疾言厉色的话,但石晴儿并未被吓住,反而冷笑一声,道:“郑阿春,少跟我来这套,我今日来见你,正是要你劝皇上收回成命,冲儿可以出继东海王一脉,但必须留在我身边,必须留在这台城。”

    她的话那样理所当然,使得郑阿春忍不住好笑,拿出锦帕按了按面上的脂粉,眉眼戏虐:“石婕妤死了这条心吧,司马冲又不是我的孩子。”

    她发间明晃晃的海棠滴珠金步摇,高贵奢华,映的面色昭然若雪,带着几分轻蔑的媚色。石晴儿恨的牙都痒痒,也不再客气,道:“你不过是因为虞沅的死迁怒于我,郑阿春,当年我也没有想到河苑郡主会杀了他,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你住嘴!”她突然动了怒,转过身一动不动的望着她,面上带着恨意:“若不是你与梁嘉末算计,花言巧语蒙蔽了我,我根本不会答应利用沅儿,他根本就不会死!”

    “是你自己痴心妄想,为了夺回王妃之位,不惜拖亲生骨肉下水,”她并不畏惧的与她对望,嘴角带着一丝讥笑,镇定道:“我若没有把握,今日是断不敢来求你的,郑阿春,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若不帮我,我会将当年的事全部告诉皇上。”

    郑阿春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不怒反笑:“你想告诉皇上?咱们可是一丘之貉,谁也不比谁高尚。”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已经逼急了我,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她细细的望着她,冷笑一声:“要我与冲儿分开,就是逼我去死,我若死了,也会将你拖下水。”

    殿内金碧堂皇,错金螭兽香炉里,淡淡的苏合香,她们就这样望着对方,直直的望到对方眼中,很久,郑阿春最终开了口,似是不甘,又带着几分恼色:“好,算你赢了。”

    石晴儿满意而离去,午后的阳光明媚,她此刻没了半分的睡意,寝室的床榻上,襁褓中的司马焕睡的正香,他才一岁,是她与皇上的孩子。粉嫩的小脸,肉嘟嘟的,他是尊贵的五皇子,是皇上最宠爱的孩子。

    众星捧月一般的孩子,从他生下的那刻,注定了天生贵胄。

    出神的望着,她试图从这个孩子身上找到另一个孩子的影子,可惜她找不到,怔怔的,眼角莫名的就湿润了。

    “夫人,您看咱们五皇子长的多好看,这眉毛、眼睛,多像皇上啊。”一旁的宫人正哄着孩子,见她一直的出神,禁不住笑道。

    她这才回过神来,用锦帕摸了摸眼角的泪,抬起头,望了一眼宫人,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起身道:“采屏,方才石婕妤的话你都听到了?”

    采屏微微一愣,有些慌乱道:“奴婢,奴婢……”

    “别紧张,”她望着她,面上带着一丝笑意,道:“当年在濮阳太守府里,我以吴太守外甥女的身份寄居,其实就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寡妇。吴家小姐总爱欺负我,我受尽屈辱,整个太守府里对我最好的就是你,我也从未把你当做下人对待,你曾经是太守府里的丫鬟,但如今是东晋平原夫人身边的大宫女,我们的命早已拴在了一起。”

    她说完,始终含笑望着她,采屏的面色逐渐凝重,最后咬了咬牙,跪在她面前:“奴婢愿意为夫人做任何事。”

    “好,”她俯身将她扶起,为她抚了抚发髻,认真道:“床头的锦箱底,有一条白绫,我打算赏给石婕妤,此事就交给你办了。”

    三皇子司马冲出继东海王一脉,石婕妤不舍其儿,当晚自缢于平乐宫,嫔妃自缢乃是大罪,念三皇子年幼,皇上特赦其罪,将三皇子交与平园夫人郑阿春抚养。

    入了冬,整日的天气阴沉,像是要下雪一般。太极殿西堂,司马睿批了许久的折子,一旁侍奉的太监递上茶水,犹豫了很久,轻声提醒:“皇上,歇息一会吧,您看了一天的奏折了。”

    他并未理会,仿若未闻一般,只是伸出手端起茶水,小饮一口。太监心里轻叹一声,不敢再说什么,恭谨的退到了一旁。

    殿内燃着暖炉,炭火烧的滚烫,他的眉头一直紧蹙,面容清峻,斑白的两鬓平坦了几分威严,使人莫名的感到威慑。也不知过了多久,突见一宫人挑开帘子,面上带着慌乱,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皇上,五皇子夭折了!”

    出了太极殿,才发现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远处巍峨的宫殿、御道,早已铺了一层雪花。真冷啊,他还穿着单薄的龙袍,高贵的明黄色,威严庄重的飞龙,甚至来不及披上大氅,心里早已不知是何滋味。

    仁寿宫内,郑阿春躺在床上,哭得不能自抑,几近昏厥,见他赶来,像是找到了支撑的力量,一下投到他的怀中,所有的悲痛逆流而来:“皇上,皇上……。”

    她哭得那样伤心,他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她,也不知为何,心里的悲痛那样明显,悲痛到说不出一句话,就如同司马裒战死的消息传来,他也是这样的惊痛,恍惚,除了恍惚还是恍惚,他的孩子没了,他与她的孩子终究没了……

    他万般宠爱郑阿春,许多年来,这个女子是他所有的支撑,没有她,他几乎难以存活。连他自己也不知,这个逝去的孩子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宠他,他所有的孩子万不及他的半分。

    很多年了,他是开创东晋王朝的帝王,九五之尊,再也不会轻易掉一滴眼泪。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哭了,甚至于那个女子离去的午后,琅邪王府里,他站在床榻边,看着她似是沉睡的容颜,那一刻,从始至终,他没有掉一滴眼泪。

    如今,他紧紧的抱着郑阿春,看着她悲痛欲绝,也不知为何,早已干涸的眼中突然就有了泪意,这样抱着她,想起这一年又是大雪纷飞,眼泪突然就克制不住,这一刻他不是皇帝,而是一个痛失爱子的父亲,哽咽着泣不成声:“咱们还会有孩子的,还会有孩子的。”

    公元318年,十二月,平园夫人郑阿春之子司马焕病重,晋元帝为之撤膳,十分悲痛,封司马焕为琅邪王,以成人之礼下葬,不顾琅邪国常侍孙霄劝谏,坚持建陵园,耗费大量人力物力。

    公元320年,平园夫人郑阿春生皇六子司马昱及寻阳公主,身份显贵,帝称尊号,诏皇太子司马绍及东海王司马冲、武陵王司马晞皆以母事之。

    皇六子满月,仁寿宫内大摆宴席,灯烛通明,照耀的处处富丽堂皇。宴请了众多妃嫔,心情甚佳之下,郑阿春不免多喝几杯,微微有了醉意,宴会即将结束之时,天色已晚,见身旁的司马睿似是起身要离开,她赶忙的拉住他的胳膊,娇嗔道:“皇上,您要去哪儿?”

    他望着她,眼中有着深深的宠溺,握了握她的手,道:“御书房还有些奏折没看,朕去批会折子。”

    “都这么晚了,皇上留下陪臣妾嘛,那些奏折是永远也看不完的。”

    微醺的她,带着几分醉人的绯红,他心头一软,不禁柔声道:“你醉了,早些睡吧。”

    出了仁寿宫,他本该前往御书房,但望着天上那一轮皓月,就连宫人手中提着的灯笼也显得黯淡不少。身影被月光拉长,脚下的御道如此之宽,深远的看不到尽头,他就这样走着,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停住了脚步,宫人们一愣,御前太监赶忙上前,弯着身子恭敬道:“皇上,怎么了?”

    他抬起头,无垠的夜幕之中,只有一轮皓月,一颗星辰也没有,显得如此冷清。心里暮然生出悲凉而寂寞的意味,很多年来,他从不让自己闲下来,怕的就是这种感觉,可此刻,他觉得自己如此可怜,贵为帝王,九五之尊,他站在万人之上,被月光拉长的身影却只有自己。

    他只不过喝了几杯酒而已,却觉得脑子有些不清醒,转身折回,似是要往宣阳门的方向走去,身后的宫人赶忙跟上,御前太监慌忙追问:“皇上,皇上您要去哪儿?”

    “琅邪王府。”

    登基为帝后,他似乎从来没有回来过,御前太监一再阻拦,直言天色渐晚,此时出宫不合时宜,他是天子,要保重龙体等等。

    他是天子,所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在太监阻拦之时,不觉怒声道:“混账东西!你再啰嗦朕砍了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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