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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记·晏然传-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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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伤痕已经好了八分,上了脂粉便几乎看不出了,如此我也就不再刻意地去避人了。

炎夏已过,秋高气爽。我想着复宠之事急不得一时,日子还得照过,总不能在这失宠的时候生生把自己逼死。让林晋扎了风筝,本想自己来画,画来画去不满意,又把这活儿推给了云溪。等云溪拿着画好的风筝来给我时,婉然就一把夺了过去:“林晋替娘子扎的、云溪替娘子画的,那奴婢替娘子放吧!”

不给面子地讽我坐享其成……

我把风筝夺了回来,慢悠悠笑道:“听没听过放风筝去晦气的说法?我最近倒霉事多,你若不让我放,这晦气就全拥在静月轩里,牵扯上你们怎么办?”

云溪听了掩嘴嗤一笑:“就抢个风筝,偏娘子能把道理说得冠冕堂皇。那您快放晦气去吧,奴婢恭送!”她作势一福,我和婉然一同出了门。

婉然说去御花园放,我想着御花园人多,说不准又会碰上什么不愿见的人,就改往湖边去了。湖的北边有一处地方较为空旷,平时又僻静无人,是个图清净放风筝的好去处。

扎风筝、画风筝我确是都不拿手,可放风筝的技术却着实不错,儿时清明与婉然怡然一道出城放风筝,她们从来也比不过我。

婉然高举着风筝,我拿着线轴一拽,她松开手,风筝摇摇晃晃地上了天。再掌握好劲力慢慢扯线放线,风筝就飞得越来越高了,等真的飞起来,也就不容易再掉下来了。不过今日的风太小了些,不易直接放高,一连两次落了下来,我颓然捡起风筝:“老天这是知我身子骨差,逼着我活动筋骨。”

婉然再度举起风筝,我一拽之后转身小跑,跑得额上渗了汗,风筝可算勉勉强强地飞了起来。

婉然一路望着风筝跑一路笑,边笑边道:“姐姐小心些,别摔着。”

“摔着?你和怡然从前就是总怕摔着才总也放不起来。”

一路欢声笑语,好像真是放走了这些日子的不快一般,心中豁然开朗。

风筝飞得稳当了,我总算缓了口气,停下脚步掌握着手劲将它送得更高,再时不时退上几步放一放线。婉然站在我前面两步的位置,抬头伸手遮着阳光去看那风筝,向我道:“真是有日子不这样玩了,自打陛下即了位,清明也不得空去放风筝了。”

“可不,难得一次。”我双眼被太阳照得难以睁开,只得微眯着去瞧那风筝飞得如何,浅浅笑道,“咱们也不像儿时那么贪玩了就是了。这次我但求放走的是晦气收回来的是真心。”

“收回来的是真心?”婉然微觉讶异,略一思量立刻明白,又打趣说,“这个难了,姐姐你得寻个机会出宫去放,然后有个马车压了你的风筝才好。”

我们说的是仁宗与云清皇后之事,传说当年云清皇后便是在城外放风筝时被马车压坏了风筝,车内坐得就是还是皇子的仁宗。已过了很多年,其中细节我们无从知晓,可这个故事却在民间传为一段佳话。

虽是小步小步地往后退,可放得久了也退出去了好远,再退时我就几步一回头,唯恐自己一个失足掉到湖里去。

没有掉到湖里,后背却被人轻轻推了一把。我回过头,是怡然。

这一处栽了不少低矮的树木,最多不过一人多高,却郁郁葱葱地挨着,又有假山矗立,其中有人也难看到。与怡然也多日不见,可还未来得及道一声好,她身后的人便让我悚然大惊,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容,此时正看着这边,微蹙着眉头,似是嫌人扰了清净。

如不是怡然及时推住我,我大概已然撞了上去,哪还顾得上手里的风筝,撒开线轴跪行大礼:“陛下圣安。”

“陛下圣安。”婉然闻声也惊觉,回身下拜。那被松开了的线轴被风筝拉着在地上颠了几颠,余线尽数撒了出去,只留下一个空空的木轴躺在地上。

冷寂了一会儿,听到他淡泊地道了一句:“免了。”不带怒意,却显是不耐。

我站起身,又施了万福:“臣妾告退。”便静默退去。行出两步,却听到郑褚的话语响起:“陛下容臣多一句嘴,宁才人这事……依臣看陛下是关心则乱。”

当下脚下一滞,示意婉然安静,悄声回到假山旁,听听郑褚要说什么。

“陛下您想想,当年太子府的那个侍婢也好、从前的御前尚仪也罢,陛下您觉得宁才人她傻吗?”郑褚躬着身缓缓言道,宏晅背对着我看不到神色,也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就听郑褚又道,“那就是了,既不傻,身为宫嫔又哪有自己去喝避子汤的?”

再往后说什么都不重要了,总归不会是对我不利的话。我轻手轻脚地离开,待走得远了方对婉然道:“你都听见了,这几日若郑褚要见我,不得耽搁。”

婉然垂眸:“诺,我明白。”

当日晚,刚服了左归饮准备就寝,云溪进来施礼道:“娘子,郑大人来了。”

我心中一动,了然的淡笑:“请他稍候,敬好茶去,不可怠慢了。叫婉然来为我梳妆。”

郑褚平日里做事最是谨慎有度,只管分内之责,不招惹半点是非,更不会去偏帮哪一位嫔妃。今天他同宏晅说出那样的话,又是刻意叫我听见。我与婉然从前和他共事那么久,自然知道此举定有旁的原因。然不管这“旁的原因”是什么,若能助我复宠,我此时就断然不会拒绝。互帮一把,各取所需,我本也不需要拒绝。

挑了身嵌天青色的对襟襦裙,又一丝不苟地盘好发髻,对镜细细打量一番,确定没有任何不合之处,才往正厅去了。

郑褚正坐在侧座上品茶,见我进来起身施了揖礼:“才人娘子万安。”

“不敢受中贵人的礼。”我疾行几步,行至他面前端端地福□去,“今日之事,还多谢中贵人为晏然说话。”

他急忙伸手拦我,堆笑道:“娘子不可,娘子不可。臣若当真把陛下说来了,娘子如此向臣道谢也还罢了,臣显是没有那个本事。”

我请他坐上座,他推辞一番后仍是依言落座了,云溪奉了茶后就安静地退了下去,正厅里只余我们两人。我莞尔颌首道:“晏然与中贵人相识也不是一两天了,不知此番有什么能帮得上中贵人的?”

他啜一口茶,道:“嗯……就如臣今日同陛下说的,娘子您不是傻子。臣也不同娘子拐弯抹角,从前在御前,大致是臣说了算的,可如今……”他话语微顿,“有的人,臣看着碍眼,陛下也觉得心烦。”

我了然点头:“晏然知道中贵人说的是谁,却不知自己能帮上些什么。不瞒中贵人,怡然早来找过我,也是希望我能从中做些事情,除了那碍眼之人。可御前的事,又哪是我区区一个位列八十一御女的人能左右得了的呢?”

“自是不能让娘子去左右御前的人。”他一笑,压低了声,“御前的人臣若动不了,便只有一个人能动了。娘子能左右那人便可。”

我听得心下一凛,垂眸笑道:“那只怕中贵人是找错人了,如今后宫兴许有人能左右得了那人,却绝不是晏然啊。晏然若能左右得了,又怎会是如今的境地?”

他也低垂下眼,口气不咸不淡:“那若娘子不在如今的境地之中,可愿帮臣这个忙?”

“如是力所能及,定然不敢推辞。”

他遂站起了身,向我一揖:“有娘子这句话便可,旁的事情,臣会安排,先多谢娘子。”

我福了一福:“该是我多谢中贵人。也有劳中贵人多提点怡然,她总也沉不住气,那一位又时时同她针对着,莫要闹出什么收不了场的事才好。”

“这个臣自然明白。娘子好生歇息,臣告退。”他躬身退出。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关于云清皇后的故事~~有兴趣的菇凉请戳

正文 32030。再面君

亥时末刻,贺兰宏晅批完了最后一本奏折,舒了口气,将折子丢在案上,起身出了广盛殿。

淡银的星光与淡金的月光在空中交汇着,将天际的云朵染出了暗暗的色彩,衬托着广盛殿外的一片静谧。

他在这夜空下静默而立,好像是在审视这皇宫一般,一动不动地沉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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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良久,大监郑褚躬身上前,低声地提醒道:“陛下……时候不早了,瑶妃娘娘还等着您。”

宏晅“嗯”了一声,刚欲吩咐摆驾映瑶宫,却见广盛殿长阶下的那片广场上,一碧色身影匆匆行过,手中端着一托盘,托盘中还放着一只碗。他仔细辨了一辨,问郑褚:“那可是怡然?这么晚了上哪儿去?”

郑褚抬头瞧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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