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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虽自小一副斯文相,可他骨子里是执拗的。他这一身伤,不过是为了要固执地与我在一起。我何德何能,让他付出如此之多?
“慕清,并非我不愿意,而是我怕,是我配不上你。”
他松开了我,缩回床上,连带将头也扭了过去,只道,“延延,你又与我说这话了。若你不愿,我也不会强求的。太后懿旨,你已是自由身,我不会勉强你。”
慕清与我同年的生辰,此刻他哪里还有个十王的样子,倒像是个小孩子,别着脸不看我,似在与我赌气。
我拿他没有办法,“好,好,我愿意,我愿意还不成吗?”
他仍是别扭地歪着头,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不嫌弃。”
他这才将头扭过来,看着我道,“好,延延,等我伤一好,就娶你进府。”
和顺跑了进来,急急奔到慕清床前,凑到慕清耳边,与他说了什么。慕清神色一沉,冷声问,“消息可靠?”
和顺亦一脸严肃点点头,“主子放心,绝对可靠。”
“知道了,你下去吧。”
和顺转身低头匆匆出了去。
我坐的与慕清近,他的神情变化,我尽收眼底。我自小便与他玩在一处,就算两年不见,他的心思,我觉得也是能猜出几分的。和顺方才带来的消息,八成是与皇上的病有关。
“慕清,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若是能让慕清断了与七王争夺的心思,安然度过后半生,让我嫁给他好像也没什么不行。毕竟,如今对于我来说,嫁给谁,与谁相伴后半生都一样。既然如此,我何不选个自小便与我合得来的呢?是以,若能与慕清打打闹闹平安清静度过余生,也算不错。
“延延,我没忘,也没打算瞒你。方才和顺与我说,父皇的病,怕是撑不了十日了。我想好了,十日内,定娶你过府,然后带你走,寻个好山好水。此生,便不再与七哥争抢什么了。只是,父皇还病着,我们的事必不能大操大办,延延,只能委屈你了…”
他说完,又追问,“延延,若我不是王侯,不能给你富足生活,你还愿意跟我吗?”
“慕清,我若贪恋富贵,便没有今日的楚延了。我说过的,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不会反悔。”
我只觉得,他又将我的手握得愈发紧了些。
蓦地,他又松了我,在身侧翻找着什么。
“慕清,你在找什么?”
他双手捧出一串珠串儿来,递到我手里,“延延,这个,你拿着。”
那串珠子粒粒圆润,光泽细腻,光华四溢,一看便是串好东西。
“慕清,这是什么?”
他干脆拉起我的左手,替我戴在手腕上,“这个呀,是一串响云珠,我去北疆之前,皇奶奶给的。”
“你是说,老太后给你的?”
他点点头,“嗯。那日我走之前,皇奶奶说等我断了不该有的念想,真正找到了可相伴一生的人,就将这串珠子给她。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戴在你手上了。”
我看着手腕上的那串珠子,道,“慕清,连老太后都说了,我是你不该有的念想。”
他捏捏我的脸,笑,“延延,那些都过去了。如今皇奶奶亲自发话,就算你是个普通百姓,我也能娶你了。你只管回去收拾东西,过几日,我便去接你。”
云水楼,琴笙仍是将桌上摆了云水酿,还有她自己酿的酒。她越来越适应如今的生活,她一个人将看不见的日子过的风生水起。
她将一杯酒递给我,“来,给你。”
扑鼻而来的酒香,我接了,并未喝,只将那玉盏放在桌上。
“琴笙,我今天来不喝酒,我想听你弹琴。”
她笑,“好。”起身亲自取了琴。
琴笙的指法,行云流水,悦耳动心。我起初并不知道她会弹琴,若非这几日云水楼为她打出了新的噱头,我还不知道,妙音花魁,说的就是她。
“延延姑娘?”
我略一走神,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曲已经终了。
“啊,那个,琴笙,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的琴弹的这么好。这妙音花魁,也的确只有你才能当得起。”
她离了琴弦,转而坐到我身边。拿起自己面前刚刚倒好的酒,慢慢品着。
“你有所不知,这琴啊,我原本就会。无奈那时心不静,所以无论如何都无法潜心练习。如今不一样了,心中自在了,手上便没有牵挂,这琴弹得自然就流畅了。”她转而又道,“延延姑娘,您与十王的这事儿,琴笙本该道声恭喜,可我总觉得,你好像并不开心。”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就算我想瞒也瞒不住,宫门口那一桩,事关七王和慕清,想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我一怔,随即笑她,“琴笙,我这感觉,你是最明白不过了。没了一情,我是没那么开心,可好在,也不会难过,不会遗憾。十王这个人啊,自小就与我一起长大,我了解他的性格,脾气。他的各个方面,都证明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我只是在想,他待我不薄,我却什么都给不了他。”
琴笙闻言,又将手里的盏子添满了,小口小口地尝。我知她有话要说,便一直等着。
“延延姑娘,没了情丝,也没了眼睛,我反而看得更清楚了。但凡沾了名利,这人啊,便处处算计着,他啊,是不会让自己亏着的。”
琴笙说的他,我不知是谁。
是傅一文,还是慕清。
我早就听说,傅一文这几个月接连往云水楼递了拜帖,我不知道哪一封上的哪一句成了打动琴笙的敲门砖。总之,这傅大人现在当是琴笙的入幕之宾无疑了。
官家私事多混乱,我也不好评说,何况是身居要职颇得七王赏识的傅大人,毕竟,无论是身份还是财力,他都有这个资本。莫说只是一个青楼花魁琴笙,就是他如今要将当朝的公主娶回家做小,凭他傅大人,也不是办不到。
055 命数
我只是不时想起琴笙那次进得傅府,看见傅家一家和乐时的眼神。那样的眼神,早在很久之前,我就读不懂了,可琴笙当时眼睛里的泪,我却记了很久。
自我剪了琴笙情丝,每每见她,她多是笑着。笑着斟酒,笑着弹琴。连说起傅一文递来的拜帖,都是笑着。
她这感觉,我再明白不过。
就算是笑,也并不见得就是真的开心,不过是将自己的难过弄丢了而已。
未知悲,焉知喜。情丝一断,再无悲喜。
若她方才那话说的是慕清,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哪怕,前几日在慕清府上门口我看到的那几个人,真的是他派去跟着我的。
我与慕清熟识十几年,他担心我,又太过了解我。知我从小出门就讨厌被人跟着管着,派几个人暗中护着,倒也像他的作风。
毕竟,他出身皇家,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以后不得不步步为营。无论是何事,无论是明里还是暗里,他都须小心翼翼,更何况是对我了。
他这深情,我已然不能回报。
琴笙与傅一文的事,我心里虽知道,但涉及权贵,却不能随意开口品评,只好对琴笙说,“我与慕清亲事一定,许是就要搬离盛京了。爹爹门前的油菜花田很美,我和慕清,想去陪陪他。”
“若是这样,那延延姑娘,酒你在多喝一些,听我在给你弹一曲吧。”
“好。”
这几日我一直闲在家里,没有什么生意,大概走投无路伤心绝望的人毕竟是少数。昨日慕清来说,要我将带的东西准备好,今日晚些时候他就会派人来接我。有王府的人照料,慕清基本已经痊愈。
沈婆这小院我也住了许久,直到要走了我才惊讶的发现,除了这院里原有的东西,我自己置办的东西,其实很少。
除去几身衣裳和带不走的那方温泉,几乎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是我添置的。这小院其实古色古香,梁木雕刻都有些年头了。难怪沈婆一去就不回来,她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大概是闷坏了。
抛却细软不需带,我想起一样东西,我是一定得带走的。不知道是不是沈婆将我头上剪下来的东西放在了书房里的缘故,这书房,我莫名的不爱来。来的次数,一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眼前的高高书架上,陈旧的古籍,早就蒙了厚厚的尘,结了蛛网。
我费力够到书架顶端那个格子里我的东西时,不小心碰落了一本小册子。我对沈婆书房里放的那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