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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他只是在试探？”沐晴吃惊道。
师兄点头。
“其实，英王完全不必这样，若想要他臣服，只需在他被捕入狱后，再出手也不迟。”沐晴道。
“英王要的是他绝对的忠诚，而不是他的感激。”
绝对的忠诚吗？
那顾筠与英王是怎样关系？顾筠对英王，别说忠诚了，便是基本的好感都没有。
————
桃李芳菲灿烂时，顾筠来信道大军已经驻扎在发生霍乱的几个村镇外。
李子树结出青涩的李子时，顾筠来信道霍乱已基本控制，但那些游牧民族也开始蠢蠢欲动。最后说他安好，勿念。
“勿念”二字写上了又抹掉，最后又在一边写上。
这般纠结，让我想起那晚他骑马把我抱在怀里时说得话。
那晚他坐在马上，下巴放在我头顶，平静道“那只是逢场作戏，我没碰她们。”
他这是在解释那日在明月楼中被我撞见的情景？我心中不免一暖。
“嗯。”我低低应道。
他又道“不要再随意出门了，我不放心。”
我忍不住反驳，“这次是意外······”
“不许就是不许，没那么多理由。”
“你身子不好，不能劳神，我走后不要挂念担心，我会好好的。”
如何不挂念？如何不担心？那里不仅有肆虐的霍乱，还有对顾筠这些将士恨之入骨的外敌。
马蹄哒哒声回映在空寂的巷子里，顾筠咳嗽一声说“算了，偶尔也要挂念一下。”
我心中一片柔软“好。”
桃尖开始泛红，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我依然每日喝一碗江白调的药，身子里德毒虽没有消退，但也没有进一步发展。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顾筠已经离开了两个月，每当看着空空的大床和床下的小竹床，我才惊觉，原来，我是那么想他。
是那么的想念。
我翻来覆去翻看仅有的两封信，不动声色的想着他。
——
花园里的桃子个个白里透红，福伯摘下一些放进竹筐里送到云歌的马车上，让他们在路上有个消遣。
云歌和陆霖今日回去。
云歌拉着我忧心忡忡“清姀，你可别再把我给忘了。”
我一再保证不会了，她才依依不舍的走上马车。师兄的商铺有事，没有过来，让我替他给他们道别。沐晴像个尾巴一样跟在师兄身后，自然也未来。而六儿，也不知被苍竹拐哪儿去了，一早就不见了踪影。
陆霖对我爹抱拳一礼，道“此行多谢谢叔。”
我爹满不在乎的一挥手“回去好好过日子，别再让人暗算了。”
陆霖神色一肃，道“是。”
云歌的马车走远了，我正要回去，一转身，却看到英王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瘦高的阿九和周子慕。原来他已经把周子慕收入麾下了呀。
我遥遥行礼后就要进去，他们却走了过来。我只能站定。
“王爷。”我爹礼下。
英王抬手扶起我爹，与我爹一起进门。进门前，低头看了我一眼，神色，是怜悯？
我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不抬头。
他们进了屋子，却把我关在外面。
回身，却看到阿九和周子慕站在那里，面上神色，和他们主子一样。
我心头一跳“怎么了？”
阿九慢慢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周子慕倒是开口了，他说“小白兔，你家男人，失踪了。”
“什么？”他说什么？我没听清。
阿九的神情突然慌乱起来“你别哭，只是失踪······”
哭？谁哭了？
“小白兔······”
我跌跌撞撞闯进我爹的房门，“顾筠怎么了？”
我爹和英王讶异的看向我，我又问了一遍“是不是，
“清姀，这是兵家常事，当年爹也遇到过这事。”
“当真失踪了？”
英王缓缓道“是，与胡奴将领涂嚓一站之后，失踪不见了。至今已消失六夜七日。”
顾筠，我的顾筠。
心像是被人用刀活活刨开，疼得无法言喻······
我捂住心口，那里气血汹涌，嗵嗵乱蹦。
“清姀，清姀？”我爹和英王过来扶我。
我推开他们的手，竭力咽下喉中腥甜，直起身子，摇摇头，试图让眼前清明一些。
我涩然道“爹，我要去找他。”
“不许。”
“不。”我转身就走，我不是在征求他的同意，而是告诉他我的决定。
英王伸手拉住我的胳膊，我猛地一甩，甩开他，继续往外走。
“王爷，清姀她······”
“无碍。”
我走到院子里时，阿九和周子慕都看着我，谁都不说话。
我急冲冲回到我房里，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要带上金疮药，定心丸，伤寒药······我把能想到的药物都带上了，他失踪前与敌军有一战，身上可能有伤。
······
等我背着包袱跨出房门时，看到周子慕倚在院子里的一棵海棠树上。
我权当没看见他，径直往前走去。
“小白兔，英王要我看着你，不让你出去。”
我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
“你去了能有什么用呢？那么多将士都没能找到，还是你以为你一去，他就能与你心有灵犀立刻出现在你面前？”
是啊，那么多人都没找到，我去了有什么用呢？可是，我不去不行啊······
我把手放在院门上，准备推开。
“你一个弱女子，要怎么去边塞？如果路上再出了意外，他回来了，你却出了事——”他边说边过来拉我。
我猛地转身，迅速从荷包里拿出一包药粉铺天盖地的洒向他。
周子慕吃惊的瞪着我，慢慢倒了下去。
我关上院门，直接从顾府后门出去了。
对不起，爹，清姀任性了。
可是，清姀这次不能不去啊。
那是我的丈夫，我的依靠，我心之所安啊······
“夫人。”
两道黑影在我面前跪下。
顾西顾北。
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我把手放在荷包上。
“夫人，你这样出不了城。”顾西站起身道。
“你们不是来拦我的？”
“将军出征前，吩咐我们一切行动以夫人意志为前提。”
“是吗？”我满眼泪水，“那我们去找他，去找他。”
————
是夜，三匹马，三个人坐在一堆篝火前，火上架着一只野兔，烤的金黄，油脂滴到火堆里，发出噼噼啪啪的爆炸声。
其中一个男人将香气四溢的野兔翻了身，又烤了一会儿，撕下一只兔腿递给他们中间最小的那个。
“夫人，给。”顾西把兔腿递给我。
“谢谢。”我接过。其实这东西吃起来远没有看着闻着好，没有调料，甚至连基本的盐巴都没有，闻着香，吃起来却有一股难闻的草腥味。
“夫人，再不吃就更难吃了。”顾北笑着咬了一口兔肉，含糊道。
顾西点头附和。
两日前，我们三个乔装成三个外出历练的兄弟，顺利的躲过我爹和英王排查，出了城。
不得不说，这次女扮男装比上次我和云歌自己来的成功很多。
不过，我还是觉着有哪里不对劲，似乎把谁给忘了。
两日，那么顾筠已经失踪了九天，九天了······
一想到这儿，我就什么都顾不了了，恨不得没能生出一双翅膀来。
沙沙沙——树林里传来脚步声。
顾西顾北立时把我挡在身后，身子弓起，蓄势待起。
我捏着荷包，见机不对就洒出一把毒粉。
沙沙沙——
来人愈走愈近，那是怎样一个人啊。
穿着一身已经看不清什么颜色的衣服，满脸胡须乱虬，头发蓬松，整个头部只露出一双眼睛，身材高大，野人一般。他不紧不慢的往我们这方走来。
随着他的走进，顾西顾北的身子也越绷越紧，我也紧张的大气不敢出。
可那人从我们身边走过，好像没看到我们一样。然后······
他在火堆旁站定，旁若无人的拿起还架在火上的半只兔子，大快朵颐起来。
“你······”顾西出声打断他。
他这才把满是胡须的脸转向我们，眼里有些诧异，好像才看到我们一样。
“啊，你们也要吃？”他拿着还剩一点的兔子问。
顾西摇摇头。
“哦。”他又开始吃了起来。
他吃了几口，慢慢停了下来，又慢慢把脖子转过来，用脸对着我们，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小清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