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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起兮云飞扬-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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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门,正撞见范管家迎面而来,冯剑大吃一惊,正要躲藏,范管家却象没看见他一样匆匆而过。冯剑恍然大悟:范管家并没认出他来。冯剑见他走路匆忙,心念一动,便悄悄跟在范管家身后,看看他去干啥!院内多是操办丧事的人们,更有前来吊唁的各路亲戚,净是些生面孔,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络绎不绝,范管家只顾匆匆走路,做梦也没想到背后跟着一个尾巴。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拐过月亮门,来到正堂丧屋。用秫秸织成的箔搭成的灵堂早已布置停当,邵盼头的两个儿子邵镰把、邵镰棵分跪在灵堂两边,俗称“跪棚”!灵堂正中,放了一个硕大的花圈。花圈后面,挂着一张秫秸织成的箔做的门帘,门帘后既是丧屋。范管家一掀门帘,钻进丧屋,许久不出来。白天虽然人多嘈杂,冯剑到底不敢随便走进丧屋,怕引起邵盼头们的怀疑。他只顾着急,却没注意到灵棚里有一双阴郁的眼睛正惊异地上下打量他,这人就是邵盼头的二儿子邵镰把!他见冯剑一身泥迹,且棉鞋上也沾满了泥浆,不禁蹙眉,若有所思。这时,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老绵羊一阵风似地从冯剑身旁闪过,钻进丧屋里。须臾,范管家急急慌慌和老绵羊一起从丧屋里跑了出来,直奔大门外。冯剑见他们慌里慌张,心中诧异,也随着他们一起来到大门外。
大门外搭有两个席棚,左边的席棚里面坐着唢呐班子,正鼓着劲吹得正欢;右边的席棚里面摆着一张方桌,俗称为“柜”!是记录丧礼的地方。此时方桌旁坐着一个穿着长袍大褂,面目清癯,小眼淡眉、羊鼻方嘴的先生!这先生有三十多岁,瘦削高挑,手握一杆饱蘸墨汁的毛笔,笔尖在丧单上直摇,却不知如何下笔。而在他的对面,则坐着一个瘦小矍铄,留着一撮山羊胡子、戴着狗皮帽子的老头!老头的身旁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大汉,长得虎背熊腰,两道粗眉,一对饿狼似的蚕豆眼,硕大的酒糟鼻子,一张血盆大口,腰间鼓鼓囊囊,象是藏有家伙!
范管家不知对方来头,近前陪笑问道:“是啥庄上的亲戚?您不说名字,咋叫先生上丧单呢?”先生见管家来了,赶忙起身附他耳边小声道:“也没说是啥庄上来的,我问他:”您叫啥名字?“他说:”金钟、二子、人口木!“我一听是字迷,掂算了一会,象是”钟元保“三个字。便问他:”是叫钟元保吗?“这个年轻的就急了,破口大骂,我怕写错,就没敢下笔。”范管家见来者不善,又上前拱了拱手,陪笑问道:“请问二位:是哪庄上的亲戚?既然来烧纸,就算有个言差语错,看在邵东家的面子上担待些,别难为先生呀!”那大汉怪眼一瞪,环顾一周道:“我不是说了吗!他老人家”金钟、二子、人口木“,记呀!”范管家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老人家是叫”钟元保“吗?”老头也不言语,洋洋不睬。大汉右手就往腰里面掏。范管家心中大怒,面上却不动声色,对先生道:“张先生,你写。”张先生为难道:“咋写呀?”范管家道:“你就照他说得写:他老人家”金钟、二子、人口木“!”张先生有范管家撑腰,运笔如飞,在丧单上写下:“他老人家金钟、二子、人口木”!留山羊胡子的老头摆摆手,朗声道:“好了、好了,我就叫钟元保!看你在邵家挺当家的,你是谁呀?”范管家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我是管家,姓范!叫范清宇!”老头上下打量了他一阵,道:“噢!是范管家!那就麻烦你到里面通报一声,就说闯关外的钟元保来了,叫邵和坤亲自来接我。”范管家见他口气颇大,踌躇了一下,转身就走。刚行两步,范清宇扭身回来,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老东家身体欠安,是不是……”钟元保脸一寒,训斥道:“这是啥规矩呀?还不快去?咋有这么多废话?”范管家又问道:“您是邵家的亲戚?还是老东家的朋友?”钟元保极不耐烦,“哼”了一声,冷冷道:“问这么多干啥?到里头传个话,叫邵和坤亲自来接,快点去吧!”范管家不敢怠慢,一溜小跑,直奔丧屋。
丧屋里,摔断了一条腿的邵盼头脸色苍白,爬在棺材旁的麦秸堆里,疼得脸已扭曲变形。范管家掀帘进去,神色紧张地对他说道:“邵东家!外面来的是一个怪客。”邵盼头警觉地问道:“是阚双群来了?”范管家道:“不是!阚双群早就来了,在厢房里正跟舅老爷在一起呢。这人是一个叫钟元保的。这人坐下来就说字迷,弄得张合业不知怎样下笔书写丧礼。”邵盼头皱了皱眉头,诧异道:“钟元保?钟元保?没这门亲戚呀!再说,亲戚朋友中根本就没有姓钟的,这人会是谁呢?”范管家道:“这人口气很大,要老东家亲自到门外去接。而且,他那个二十多岁的愣头青徒弟!腰里好象还带着家伙。”邵盼头“哦”了一声,低头沉思,许久抬头问道:“他没说是啥亲戚吗?”范管家摇摇头道:“没说。他只说他叫钟元保,是从关外来的。”邵盼头寻思道:“麻烦咋都凑到一起了,不会是仇家吧!老东家醒过来没有?”范管家道:“刚才去看时还在昏迷,发高烧说胡话。”邵盼头叹息道:“看来只有我亲自去了。”一起身,便疼得冒出一身虚汗。范管家见状,忙劝道:“您伤成这样,真不行,叫太太去吧。”邵盼头无奈,道:“也中,你把太太请过来。”
慧云就在棺材的右面,见范管家进来和邵盼头嘀嘀咕咕,猜着有事,范管家一招呼,就过来了。范管家把事情源源本本一说,慧云道:“不是亲戚,难道是朋友?以前听老东家说过他有一个姓钟的朋友吗?”邵盼头难堪道:“俺爷俩本来就不和睦,十天半月也难得说上一句话,我也不理论他那些陈年烂芝麻的熊事,反正亲戚里面没有姓钟的,要是朋友,倒是说不准!既然是从关外来的,看来出去的年头也不短了。老爷子早年酒肉朋友是不少,说不定有闯关外的。是他的朋友倒好说,就怕是冤家对头找上门来。老范说他们腰里面还带着家伙,恐怕来者不善。范管家!你派人四处巡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生人!”范管家苦笑道:“今天生人忒多了,来的都是些亲戚朋友,哪一家不带五、六个人来?除了常来的至亲看着面熟,十个人中倒有九个不认识。”邵盼头刀削脸一寒,骂道:“越来越混帐了,我叫你查亲戚了吗?是凡强盗、响马、行伍之人,常在江湖上行走,既要害人更要防人,自然是食不甘味,睡不安寐,时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种人是凡行路、吃饭、睡觉、做事,先找退路,他们眼欢得很,普通老百姓能比吗?我叫你查的是这些人!特别是有东北口音的。你跟我这么多年,咋一点没长进呀?”范管家被骂得狗头喷血,羞愧难当,满脸通红,无地自容,讪笑道:“邵东家!您别生气,我这就派人去查。”说罢,慌忙起身来到外面,安排人手去搜查了。
范管家一走,邵盼头陪笑道:“还得请太太亲自出马,摸摸这个钟元保是个啥来路。”慧云点头道:“行呀!那我就出去看看。”邵盼头嘱咐道:“今天是出殡,不论啥事都得忍,居丧矮人一头,千万记住!闹起事来,名声不好听。”慧云应道:“嗯!不用你交待,我知道了。”说罢,起身就往外走。慧云穿过人群来到大门外,一眼就看到那一老一少两个戴狗皮帽子的外乡人,正大刺刺地端坐在条凳上。慧云上前问道:“请问:二位是……”年老的正闭目养神,还没来得及回答。年轻的眼睛一亮,忙捅了年老的一下,惊叫道:“师父!你睁开眼看看,这个小娘们可比香满楼的窑姐小桃红标致多了。”声音颇大,引得众人都扭脸往这里看。老绵羊站在一旁,见他对东家太太当面污辱,顿时恶从心边起、怒从胆边生,冲上前来,高声叱骂道:“这是从哪个地沟里爬出来的操蛋孩子?跑到阎陈庄撒野来了?揍他!”几个人同声吆喝,声威甚大。那家伙一愣,“噌”地站起身来,怪眼一翻,左脚抬起往条凳上一踏,大叫道:“谁呀!是谁呀?是谁这么横啊?有种的站出来?妈里个巴子的,是谁不要命了?犯了我老人家的脾气,一枪崩了你,叫你今天一起出殡,跟那个老妖婆埋在一块。”
此语一出,更是大为不敬。在场的都是邵家的至亲好友,哪能受这个屈辱?只听一声吆喝,当即就冲上来数人,向他扑去。那家伙见状不妙,粗眉倒立,左脚往凳子上一踏,前脚尖用力,一拧身便跳上桌子。桌子不堪重压,吱吱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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