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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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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人始终没能走到一起,结成眷属,但她清楚地知道这事一点儿都不怪牛保国,并且直到现在,牛保国也根本就不爱他家里的那个胖得跟麻袋一样,宽窄比长短还要长的婆娘—张妍,心还是都在自己身上操着的。她深信在牛保国心里,始终爱的都是她,她也坚信他俩才是天生的一对儿,地造的一双,心心相印的鸳鸯鸟。牛保国这回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她一个在这世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千金易求,知音难觅啊!所以莲叶这时心里怕极了,怕得几乎都不敢抬眼再看马恩娃这伙人,竟然用手把自己的两眼捂得严严实实的,眼眶里早已含满的两汪泪水,忍不住就像决了堤的黄河,无声地夺眶而出,肆意奔流。但当她看到马恩娃一伙人在牛保国家扑了个空,连牛保国的影子都没抓到的时候,禁不住就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高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儿:“哎呀我的妈呀,吓死我了!这事险乎把人的魂儿都吓遗了。”她心里暗暗又替牛保国祝福说,“吉人天相啊!阿弥陀佛,上天保佑,保国总算没有被他们这伙熊给抓住。他跑了?牛保国他跑了!”她几乎兴奋得都快要跳起来了,“他这会儿能跑到那儿去呢?……管得他去!反正是跑得越快越远越好。”当她看到马恩娃一伙人风风火火地呐喊着又向村外追去的时候,禁不住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就又紧张了起来。她心里实在为牛保国捏着一把汗,甚至她的整个心都在跟着牛保国一起亡命奔逃,现在站在这儿的只不过是一个属于她的那副躯壳罢了。
  就这样,时过不久,她又看见马恩娃他们一伙人气急败坏地从西城门外两手空空,徒然返回来了。不用问她也知道,这伙人没能追得上牛保国。她见状不由得又高兴起来,但是,当她眼睁睁看着马恩娃气呼呼地带人二次冲进了牛保国的家,听着这伙人在牛保国的家里劈里啪啦地砸东西的时候,她的心都快要疼烂了,她不住口地暗中诅咒这伙人:“这些该天杀的东西,没一点儿人性!你们这样做,让这家人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还活不活?你们这样绝情,日后不得好死。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切都是要遭报应的—天诛地灭!”她实在想上前去阻拦他们,可是看着这会儿四处扑空,已经急红了眼的马恩娃这伙人,早已丧心病狂,她一个妇道女人能把人家怎么样?自己人微言轻,劝人家,人家怎么会听?说不定自己冒险上前劝阻,不仅无济于事,反而还会火上浇油,让这些人更丧失理智地发凶;自己反取其辱不说,日后可能还会给人落下话柄。她和牛保国的事在庙东村里原本是暗的,很少有人知道,这会儿全庙东村人对马恩娃和牛保国的这场冲突都在静观其变,没一个人出面阻拦马恩娃的肆意妄为,自己这时候如果一站出来说话,人家心里肯定都会问个为什么,岂不等于自己在暴露自己吗?
  当马恩娃牵着牛保国家的一匹马,一头骡子快要走出庙东村东城门的时候,她看见牛保民从后面追上来,三言两语就说得马恩娃撒手了牛保国家的那两个头口。莲叶对牛保民感激得立时都想冲上去抱住他,爬在脸上美美地亲上他一大口,心里不住地在暗暗说:“这人到世上,还是亲弟兄们亲,别看他们弟兄俩平常见了面谁和谁连话都不说,就像是仇人一样,但是真的一到节骨眼儿上,你看,这还是一个‘亲’字掰不开—从一个娘肠子里掉下来的,关系就是不一样。这真是应了一句老话,‘亲的打不散,疏的喂不熟’!”
  话不管怎么说,在莲叶眼里,牛保国现在还是不知去向,下落不明,音信全无。她对牛保国现在到底在哪里,他又怎么样了,心里确实没个底儿,放不下。她要是能跟上牛保国逃亡的话,莲叶这会儿真的都愿意跟上牛保国一起跑。那样自己虽然要担惊受怕,吃很多很多的苦头,遭想不来的难,受难以忍受的罪,但是他们两个人总能在一起,这样人心里是塌实的,总比现在人各一方,不明情况,眼巴巴干着急要强得多。对于莲叶的现在,与其说白天的日子难过,有谁知道她晚上的时光更难熬。白天手头儿总还有些事情非做不可,这样还能把那些颇烦的心思岔开一点儿,时间还比较好打发一些;可是这一到这晚上,要是闲下来了,莲叶心里就觉着更是压抑得受不了了。她心烦得躺在炕上,当然睡是睡不着的,翻来覆去,像是在鏊上烙烙饼似的,来来回回地干折腾。这种熬煎她实在忍受不下去了,没奈何就又摸黑坐了起来,黑地里一个人就那样孤独地在炕上坐着,可是坐了一会儿还是心烦得不行。于是她干脆就点着了灯,跳下炕来,在屋子里从这边走到那边,又从那边走到了这边,来来回回地走个不停。她不知道今晚自己到底该怎样打发这漫漫的长夜,怎样才能熬到天明。后来她实在想不出办法来了,就挖空心思,想找点儿活儿做,借以分散分散自己牵挂牛保国的那心绪。
  她强制自己在纺线车子怀里坐下,纺起线来,可是由于心绪烦乱,纺线精力老不集中,动不动就不可控制地又想到牛保国的身上去了,所以这线条就怎么也从她手中所捏的捻子(棉花卷)里抽不出来,还老断头儿。她气急了,使性子用脚把纺线车子就使劲儿蛮蹬,直蹬得纺线车子歪斜到一边,但是发脾气能顶个什么用?还不是一文不值,无济于事?没奈何她只好又把纺线车子搬到自己的跟前,放正,抓起摇柄摇,摇得纺线车子的轮子发疯似的空转着,嗡嗡地发出了一种很聒人的噪音。
  莲叶正没好心情,怎奈躺在炕上的她男人苟良,白天在地里干了一整天的活儿,人困马乏,晚上心里又没有什么搁不下的事儿挂牵,无忧无虑,早已脱得赤条条的,浑身一丝不挂,睡得像头死猪一样实在。这会儿他被莲叶那在更深夜静里显得特别大的纺车声,聒噪得实在受不了了,半睡半醒,嘴里不住唔里哇啦,模糊不清地说:“快睡吧,快睡吧!夜都啥时候了还不睡觉,纺线把声音又弄得那么大,把人都能聒死。明天一大早,人家还得下地干活儿哩,你这会儿到底还让人家睡觉不睡觉?”说着一翻身,就又一声接一声地打起呼噜来,鼾声如雷,简直震耳欲聋。莲叶本来就心乱如麻,烦透顶了,只是苦于实在找不着一个地方发泄,这会儿怎禁得起苟良这半睡半醒话语的数落和如雷鼾声的聒噪。她忍不住火冒三丈,怒不可遏,起身爬上炕,猛地一下子就揭开了苟良身上所盖的被子,朝着苟良那光屁股只顾没命地乱打,并且一边打一边嘴里还不住地叫骂着:“我叫你睡!我叫你熊挨球的往死的睡!把你熊一下子睡死!整天屁事不管,就只知道个睡!睡!睡!”睡得正酣的苟良被莲叶一下子给打醒了,睁着一双惺忪地眼睛,迷迷糊糊地问莲叶:“人家正好好地睡觉哩,你平白无故地打我干什么?我哪里又得罪着你,惹你生气了?好我的先人呢,你没看天气都啥时候了,还不说睡觉,在那里纺什么线哟?”莲叶噘着个嘴忿忿不平地说:“一天从地里回来,屋里什么事都不管,就知道吃了饭睡觉。”说着就又坐在纺车怀里,使性子把纺车摇得飞也似的发疯空转,呜—呜—的山响,“我叫你睡,我就不信你个熊能睡得着!”苟良见莲叶这会儿不知为什么这样地无理取闹,既不敢得罪莲叶,更不敢细问,只好用哀求的口气说:“哎呀,我说你今天生的到底是那门子气呢?晚上在我和纺线车子上发泄。就说你不心疼我,难道说连你整天所用的那纺线车子都不心疼了?这会儿只管拿它出气,要是把它弄坏了,以后我看你拿什么纺线呀?”莲叶一听苟良说这话,不由得手里一松劲,纺线车子的转速就慢了下来,纺线车子转动时所发出的那呜呜声随之也就小了许多。就在这一瞬间,莲叶忽然隐隐约约听见后院里似乎有稀稀簌簌的响动声,连忙就问苟良:“哎,你刚才睡觉的时候把前、后门都关紧了没有?”苟良见莲叶问这话,就一连声地说:“关紧了关紧了。看你说的,我在家里再不管什么事,难道连关前、后门这事还能都不管了吗?前门我从外面巷道里一回来就关上了,后门我上完茅房也就把它关得紧紧的。这你尽管放心,不会有错的。”莲叶不以为然地说:“那我怎么听见后院好像有什么动静?你还是起来看看去,别让那些毛贼娃子乘夜间咱不注意,溜进家来,把咱家的什么东西给偷走了。”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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