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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臭猴子啊啊啊啊啊!」
「真有猴子的风格。」
一旁的犬千代也摇摇脑袋。
似乎是想表达沉默寡言的自己没办法担任使者的意思。
「我们之中口才好的就是我了。决定了,由我亲自出马去会见朽木信浓守!」
信奈打定主意后,便拉起缰绳策马前进。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行啦,公主大人——!你去的话只会造成反效果!就跟飞蛾扑火没有两样啊~~!」
「……绝对不成。公主大人的口才虽然很好,嘴巴却很恶毒,态度又唯我独尊,只会平白惹恼人家。」
胜家和犬千代一同上前挡下信奈。
「可是我不出马的话,又要派谁去交涉呢?」
「——呵呵,让我去吧。」
树林的深处——
身穿唐风的华丽服饰,拥有褐色肌肤的美女佣懒地仰躺在马背上,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久秀?」
「……松永弹正。」
松永弹正久秀。
绰号「毒蝎」。
曾经把京都闹得天翻地覆的谋反惯犯。
烧毁奈良的大佛、接二连三毒杀主公家的三好一族成员、袭击前任将军足利义辉公,毁灭足和幕府——创造无数的黑暗传说,绽放于战国乱世的一朵毒花。
久秀的嘴里叼着一根长烟管,脸上露出妖艳的笑容,悠哉眺望信奈等人讶异的表情。
「这段期间你都躲到哪里去了!?难道你打算独自逃跑!」
「……行踪飘匆,可疑,说不定她想背叛公主大人。」
「嘻嘻嘻。说得也是,如果现在背叛信奈大人,也许我就能从大和一国之主再度晋身为京都的支配者了。信奈大人,您觉得呢?搞不好我去笼络朽木信浓守后——会投靠浅井朝仓的阵营喔……」
竟敢大言不惭~~!胜家作势要拔刀,却被信奈伸手制止。
「弹正!交涉任务就交给你处理。我说什么都得活着回京都!尽量越快越好!拜托你了!」
「公主大人!?您确定要相信她那种人吗!?」
无视极力反对的胜家,和久秀四目相对的信奈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信奈似乎很欣赏眼前这名就某方面而言和「蝮蛇」道三颇为相似的稀世恶女。
如果说夺取美浓、以建立近代商业国家为目标企图统一天下的道三,是信奈「天下布武」的导师兼第二个父亲的话……
离经叛道的传统破坏者·松永弹正久秀,对同样被生母视为「离经叛道的傻瓜」的信奈来说,就像是同类一样——甚至可以说是信奈首次认识的「如同母亲般的存在」。
「呵呵,信奈大人?如今您才是统治京都的弹正·织田弹正大弼信奈喔,我只不过是当成您的影子行动罢了。」
「无所谓,弹正就是弹正不是吗?再说我有『信奈』这个名号就足够了。」
「哎呀,居然不把大和御所授予的官位放在眼里,真是个坏人。不过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人喔,呵呵。」
请在这里稍待一会——笑眯眯的久秀重新翻身坐回马背,单枪匹马朝朽木城前进。
「所幸对手只是个小毛头。我想不用多久就能笼络朽木信浓守了。」
久秀伸出细长艳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脸上浮现出让人直觉联想到「稀世恶女」这四个字的黑色微笑。
偷瞄到那个不晓得毒杀过多少人的恶女挂在脸上的惨忍笑容后……胜家忍不住打了个哆嗉。
体内流着遥远西方异国血统的久秀,拥有一副异于常人的美貌,不过在这种时候,反而令人更加不寒而栗。
「啊啊啊……犬千代,我担心得不得了,为什么公主大人会和那种怪物意气相投呢?」
「……不知道……不解之谜……」
「拥有剧毒的蝎子和蝮蛇,再加上对我的胸部心怀不轨的色猴子,尽是一些不好的动物。」
「……犬是好动物。」
「喂,我都听到罗,六?」
「非、非常抱歉————!?」
现在只能把我们的命运托付给弹正了,弹正绝对不会背叛我——信奈边说边深深点了点头。
※
「喔、喔!你就是松永弹正吗!?皮肤晒得好黑啊,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武将。」
在朽木城的,谒见之间。会见久秀的朽木信浓守,是个公子哥型的年轻男子。
在朽木谷这个贵人避世隐居的秘境土生土长的信浓守,以战国武将来说,身形格外纤细。
(果然不出我所料。)
久秀内心暗自窃笑,表面上却对信浓守展现出菩萨般的和蔼笑容。
「嘻嘻,我的肤色是与生俱来的,这样就算奔走在战场上也不怕晒伤,是我常保青春的秘密武器。」
妖艳的笑容以及大大敞开的胸口,令年轻气盛的信浓守看得目眩神迷。
信浓守打开手中的扇子,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
「……我、我听说松永弹正是消灭足利幕府和烧毁奈良大佛的大坏蛋,但是今日一看,却和传闻给人的印象有些落差。」
「京都总是有许多喜欢道听涂说的人。」
「无论如何,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哎呀,我什么都还没说。」
「我已经接获探子的回报,织田信奈从越前逃到这里来了,所以你肯定是想要我让你们通过朽木谷。」
关于这一点恕难从命——朽木信浓守板起脸庞。
「协助织田信奈并非聪明之举,自从遭到浅井家背叛的那一刻起,织田家就注定失败了,就算织田信奈活着逃回京都,一旦浅井朝仓军一齐向京都进攻,她依旧是劫数难逃。」
「这么想就错了。」
「松永弹正,你该不会想说浅井家是卑鄙的背叛者,织田信奈才是正义的一方吧?我不认为你有资格说这种话。最先消灭足利将军家的人不就是你吗?硬要说的话,被你这种大坏蛋效忠的织田信奈,反而不值得信任。」
「我之所以效忠信奈大人,是因为她是真正的强者——这么解释不行吗?」
「织田信奈已经一败涂地了。」
「不,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留住性命就能够东山再起,要成为最终赢家需要的是执念,无穷无尽的执念。」
「你的意思是浅井朝仓的执念比不上织田信奈?」
「正是。」
久秀用柔和的笑容注视信浓守的眼睛。
信浓守又开始在织田家与浅井朝仓家之间犹豫不已。
「总而言之,弹正殿下,难得你远道而来,先喝杯茶怎么样?」
「呵呵,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要趁这个机会杀掉松永弹正吗……还是……信浓守内心的纠葛完全写在不安的表情上。
另一方面,松永久秀早在进入朽木城时,就打定了一个主意。
倘若朽木信浓守拒绝自己的请求,到时候就要展露「毒蝎」的本性,驱使傀儡军团让朽木谷垄罩在熊熊烈火当中……
(信奈大人连我这样的女人都愿意接纳,对现在的我来说,她就像是可爱的亲生女儿一样。遭到背叛战败的她,为了活下去甚至抛弃同伴,此时此刻只要是阻碍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假如信浓守敢说一个「不」字,不管要花上几十年的时间,我都要将这座谷的所有人……不,包含草木动物在内统统赶尽杀绝,烧成灰烬。)
久秀是个感情起伏十分剧烈的人。
无论是爱情也好,反面的憎恨也罢,激情的程度都不是日本人可以比拟。
从笑容面具底下渗透出的压倒性黑色杀意,令年轻的信浓守不由得退缩了。
「信浓守大人?让我来替您沏茶吧。」
信浓守顿时吞下一口口水。
「你、你该不会是想下毒暗杀我吧?」
「呵呵,很遗憾,信奈大人有交待我不许毒杀家臣,现在的您形式上仍然算是信奈大人的自己人,只要您没有宣称支持浅井阵营,我就不会乱下毒。」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我、我才不是被吓大喔。」
「我没有下毒,就如您所见。」
久秀先举杯喝了一口茶。
她鲜红剔透的细长舌头,有如软体动物般在茶杯的边缘游走。
信浓守又吞了一日口水,不过这次是基于不同的理由。
整个脑子都麻痹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房间里弥漫一股奇妙的香味……那是信浓守从未闻过的——充满诱惑的甜蜜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