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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为闻言玩笑说：“那伯朗跟你比起来，岂不是一窍不通？”话里，便是已经认同了李小婵劝阻施肥的观点。
见李小婵面露尴尬，康伯朗笑着解围道：“家父跟你开玩笑呢，快坐下吧。我自幼只管读书，考取秀才之后，又忙于在蒙学教授课业，所以对农事一向不太了解。”说完，康伯朗在李名远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康有为笑着点点头，又对李名远说：“先前二公子与你同来，我虽然没有明确答复，但也不会违逆知府大人的意思。只不过，说句实在话，你的能力，我确实不怎么信任。”康有为话说得直白，并未因为李名远的官职和他背后姚士卿的支持而客气。
李名远也不生气，立刻站起来，拱手诚恳道：“老先生才富五车，还望您多多指点学生。”
康有为点点头，面露微笑，说：“你是有官职的人，我哪里敢谈妄谈指点。只不过，你在农监一任上，能力确实欠缺。而我虽然也是从泥巴里走出来的，但是已经多年不再躬耕，所知的经验或许都过了时。我听说前些日子，你们李家村得了‘第一村’的殊荣，不知，有何经验？”
上回姚士卿嘉奖了“第一村”的匾额之后，李名远立刻就着人立在了村口，康有为得知，也是情理之中。
李名远便将李家村抢收抢种的经过大略讲了一遍，末了又谦虚地说：“这些都是二公子指挥有方，我也不过是从旁协助，没什么功劳。”读书改变命运，是李名远一直努力做却从未成功的事，所以面对康有为的举人的功名，他怎么也傲气不起来。
李小婵将李名远的谦逊有礼看在眼里，也有些惊诧。
康有为见李名远虽然没什么才华，但是人还算是知本分，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能闹出那些丢人的事儿。
“听说知府大人从府库统一配给玉米种子给李家村，想来那些种子定然是不错的。不知道与你们往年的玉米种子相比，有何不同？”上次姚怀瑾和李名远来访之后，康有为特地将李名远和李家村打听了一番，自然听说了公中配给玉米种子的事。
见康有为说起这事，李名远顿时面上浮出一丝骄傲来，道：“与别家有区别，与我家，却没甚分别。”贪图面子、爱显摆的个性，一个不留心，终于又显露出来。
康有为好不容易对李名远生出的那一点赞赏，顿时又都消失殆尽了，却止不住好奇地问：“哦？此话怎说？”
第六十七章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李名远便将先前捐粮的事儿也说了，当然，他没有说这都是李小婵的功劳，而起因却是他自己惹的祸。
康有为如何不知道李名远的隐瞒，只是他并未在意，李名远“如秀才”的名号，在读书人中间，那是“响当当”的，他的“事迹”也是共相传扬的。只是，听李名远这么说，康有为不觉多看了李小婵一眼。
“小姑娘，为何你家的玉米长得别家的都好，你且说说。”康有为笑问道，却是看也不看李名远了。
李名远自知在农事上他俩眼一抹黑，也不在意，讪讪地坐着不语。
“老先生过誉了。”李小婵笑着回道，“我家的玉米只是长势比李家村的其他人家稍好一点而已，全都是知府大人看重。要说经验的话，我倒是有一些，也不过是打小跟着祖父祖母在泥地里打滚儿，学了些皮毛。”
话里，并未提李名远和文娴在这一方面对她的教导，李小婵心里清楚，李名远是个什么样的人，康有为应该不会不知道，她不想在这上面作假表孝顺，让康有为有了恶感，耽误了正式。
果然，康有为闻言笑了笑，才又道：“你不必太过谦逊。”言下之意，是非知道不可了。
李小婵见状，便一一细数道：“这种子好不好，也得看地，所以精耕细作，预防天灾，必不可少。我们李家村修有水渠和蓄水池，专门调节干旱水涝；根据土质和天气与庄稼长势等情况上肥，保证庄稼健康成长；耕作仔细，除草及时，有些作物不能连续几年种在一块地上，就还得轮番种植。还有最重要的，便是自己每年培育遴选，力图留下的种子是最好的，并且不断改进，最终成了现在的模样。”
关于杂交育种。毕竟还未实施，更别提取得实际效果了，所以李小婵并未多说。然而就这几条，已经让康有为不断点头了。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于稼穑一事倒是懂得不少。”康有为赞叹道，“虽然所说还有不足之处，然而也算是难得了。你一个小姑娘都能如此，也难怪李家村会获得‘第一村’的殊荣。我们小康村算是由我祖辈发衍而来的，祖祖辈辈的耕耘积淀，也没能得此封号。”
言谈之中。颇有些惋惜哀伤之意。
李小婵赶紧说：“这还不是因为。知府大人没有亲临视察小康村嘛。若是小康村能得知府大人眷顾。自然是比我们李家村要好地多了。”言下之意就是，为了小康村的未来，您就赶快同意跟我们好好合作吧！
康有为闻言，心里一喜。道：“你这个小丫头，嘴巴倒是挺甜。行了，我们小康村，全力支持你父亲工作就是了。非但如此，周围的几个村子，主事的也都是我的挚交好友，他们的主，我今儿也一起做了！”
李名远和李小婵都未想到此行收获如此巨大，忙都起身答谢。
“不过。我可是有条件的。”康有为话锋一转，正色道，“李家村的种子和种植经验，需要分享给我们几个村子，如何？”
这是康有为在打探到李家村近来的情况后。早就打算好了的，先前他不接见李名远和李小婵，也不过是因为李名远“声名在外”，他不信任李名远的能力罢了。如今见李小婵如此聪慧能干，心里的疑虑渐消，康有为便下定了决心。
再说了，李名远是姚士卿任命的，是为姚士卿跑腿卖命的，康有为一介无官职的举人，还能真的拒绝配合不成。
李名远连忙点头，道：“自然自然。知府大人派学生担任农监，也是做着这个打算。”
双方又就细节又商谈片刻，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二位就在舍下用了午饭再走，如何？”一直在旁聆听的康伯朗，见双方商量了差不多，便笑着开口留饭。
李名远和李小婵二人自然是拒绝了，李名远是对康有为太过敬畏，在他面前放不开；李小婵是想着下午还有硬仗要打，想要借机静一静，理一理思绪。
康伯朗也并不很留，亲自送了二人出门。
一走出小康村，李名远就忍不住嘴巴咧到了耳朵便，激动地说：“真没有想到，康老先生如此豪爽侠义，不但答应小康村会全力配合，竟然连周围的几个村子都做主支持我了！小婵，多亏了你的法子！也多亏了咱们李家村‘第一村’的名号！”
李小婵摇摇头，正色道：“爹，康老先生可不是那等畏惧权势、贪图名利的人，他答应咱们，是因为他目光长远，想要为小康村的未来打算。对于这样的人，你可不能用知府大人的名号去压他们，应该是好言相劝，坦诚利弊。”
“这个我省得！”李名远嘴里这么说着，可是表情却不全然是这样。
李小婵情知一时半会儿的劝不过来他，便也不再多说，想着多见见不同的人，李名远总会长明白的，见什么人，得说什么话。
没想到，下午到得第一户，就碰上了一个跟康有为完全不同的人。
牛大新，牛岭的村长，整个村子的土地几乎都是他家的。
跟康有为有着举人老爷的气度不同，牛大新是纯粹的土财主。据说祖上有军功，原本整座牛岭山岭都是他家的地盘，只是后辈不争气，一代不如一代，竟然渐渐地只保住了现在这一个村子大小的地方，还有牛岭这个名字。
虽然没有能力保住祖上留传的基业，然后牛家后人却个个继承了祖上叱咤疆场的霸气，平日里一个个在村子里横行霸道，将佃户欺压得十分厉害。而现任当家兼村长的牛大新，更是个中翘楚，先前在王大富还稳据西川府粮商大亨的位子时，也曾与王大富勾结过，是王大富在牛岭明面上的暗桩。
是以，当“声名远播”，又曾经在惩治王大富一事上出过大力的李名远，找到牛大新配合组织牛岭的农事工作时，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屈辱难堪。
李小婵在来之前就已经将牛大新的事情调查得*不离十了，所以心里虽然忐忑，却也多了一分把握。她不能保证牛大新能够真正地帮上李名远什么忙，但至少能保证牛大新在面儿上不能地激烈反对。
不过，想到牛大新一家的横行无忌，李小婵觉得自己一个姑娘家实在是不适合亲自前往，便将该说的话都教给李名远，自己去村头的树荫下等着。
要是搁在平时，李名远肯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