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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眉,当真是让人发愁,让人凝眉。
“在想什么呢?”
身边熟悉的身影模糊一闪,接着是淡淡的香气飘过来,荣王妃走过来笑道:
“王爷这是在看眉儿吗?怎么,王爷如今也对眉儿有所看法了?”
“来,坐下。”荣泰拍拍身边位置。
荣王妃过来坐下,从怀里取出一条非常别致的发带,偏过脸看着荣泰道:“这是我送给眉儿的礼物,怎么样,好看吗?”
荣泰顺着荣王妃的意思看了发带几眼:“很特别,女孩子家应该都会喜欢。”
顿了顿,轻问:“连浩已经知道皇上要纳凝眉为妃的事了吗?”
“他没问。”
荣王妃回说:“不过他应该知道的,前几天,尚喜离开京城,我想,是去边关找齐任远了。”
气氛忽然一窒,似乎有什么东西蓦地顿住。
荣泰看着荣王妃手上的发带抿唇不语。
荣王妃道:“这么多年,我虽与连浩谈不上亲密,但他的脾气我还是了解的,连浩如果决定了要做的事情,恐怕谁也阻挡不了。”
荣泰勉强地笑了笑:“你向来不喜欢谈论这些,今天怎么主动提起来了?”
“我是担心他,也担心眉儿。这两个孩子,都是倔脾气,一旦拧起来,真怕闹出些什么事。”
荣王妃乌黑的眸子看着荣泰,轻声问:“王爷,皇上为何会突然下定决心召眉儿入宫?契丹汗王为何会在连浩想要夺取东狭兵权的时候忽然暴毙?眉儿在契丹遇见的那位姑姑,到底又是个什么人?我一介女流,向来不问政事,如今迷惑的很,王爷,你能不能告诉我答案?”荣王妃一字一顿。
院内热闹非凡,桌前寂静非常。
荣王爷沉默,默然不语。
荣王妃怀疑的目光停在他脸上,过了很久,荣王爷似乎累了,抬起头,正对上她视线,苦笑着说:“终究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无力地笑:
“不错,契丹汗王的事,我已经计划了二十年,早在二十几年前,我就在他身边安排了人,只是没想到,我派去的暗人,居然与汗王日久生情,后来还生下了二王子诺笙,我一气之下,就暗通契丹皇室请人,逼死了诺笙的母亲,凝眉遇见的那位姑姑,应该也是我当年派去的暗人之一,当年布的这个局,就是为今日所用,可惜连浩并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果然如此。”
荣王妃疲倦地皱眉:“王爷,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容不下眉儿,但是你想想,眉儿有什么错?她只是一个孩子,是很无辜的,你又何必如此费尽心机……”
她颤动着睫毛盯了荣泰半晌,自失地笑了笑,无奈道:“算了,我本就不该管这些的,你们父子间的事,自有你们解决的办法,我不想多问,但是王爷,这十几年,我一直视眉儿如亲生,这您是知道的,我只希望,如有可能,请您放眉儿一马,不要往绝路上逼她。”
她站起来,拿过方才那条发带,“我要去看看眉儿了,王爷您稍坐。”
荣王妃转身就走,如来时一样,只是气息渐渐散去,直让荣泰心烦意乱。
他怎会不希望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睦睦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可是,他只有一个儿子,那是他全部的希望,他怎能轻易放弃?
世事无常,无人解他苦心。
真是,乏透了。
凝眉没注意到荣王妃的方向,如往常般听过戏后,前往后台探望。
“快停下手上的活,小郡主过来了。”
戏园子老板着急地唤着:“快过来,都过来,小郡主来了。”
后台一时乱作一团,本来正在上妆卸妆的花旦们,都放下手中的油彩,朝外迎去。
凝眉带贴身丫鬟小双前来探望。
“郡主万福。”
众人俯首下拜。
凝眉微微挑眉,望着眼前一行人。
“各位免礼,快起吧!”
戏园子老板连忙迎上去,又是一拜,而后笑道:“承蒙小郡主抬举,亲自过来后台,小人这戏班子上下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客气了,你这戏班子上下可都是名角儿。”
凝眉示意方才唱贵妃的角儿近前。
贵妃低头缓缓行来,身姿清瘦,脸上妆容未去,看不清真实面容。
凝眉对此人并无疑心,正微笑着等待她接近,却见她走了几步,身后扮高力士的戏子忽然抢前一步,挡在她身前。
正要开口询问,那高力士手下一恍,一块透亮白玉现于眼前。
“小人拜见郡主。”
高力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人听闻郡主爱戏如命,今有家传宝玉一块,献与郡主,还望郡主不要嫌弃。”
好个莫名其妙的人。
凝眉暗诧于心,却像是受到某种吸引,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两步,更接近那玉佩。
“好玉……”
手指刚刚触及玉面,忽听夜空中一声轰鸣,漫天烟花轰然绽放,缤纷耀眼,一片连着一片,煞是动人,看得人目不暇接。
一时之间,身旁众人只顾抬头张望,赞叹不已。
凝眉伸手扶起扮演高力士的戏子,那戏子缓缓站起,眼睛直直盯着凝眉。
“你这玉佩,我看着好生眼熟。”
凝眉偏头朝他微笑,却见他神色异常,竟与扮演贵妃的戏子使了个眼色。
徒然间,那戏子一把揽住凝眉,腾空而起。
“啊——”
凝眉大惊,尖叫出声。
身旁众人这才缓过神来。
小双眼见凝眉竟被人劫持飞跃而起,当下三魂吓没了两魂,大声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小姐出事了!”
小双边喊边追,她从小习武,被荣连浩安排在凝眉身边保护,此时变故横生,她理所当然上前阻止。
可那两人轻功极高,小双身形才一动,数枚暗器直朝自己直冲而来,她霍然急退,待稳住身形时,眼前已无人影。
当时王府里正放着烟花,戏台前的人,根本没注意到台后的变故,只看到巨大的帷幕后,掠过两道暗影,衬着那漫天烟花,转眼消失不见。
等荣连浩发现出事了的时候,凝眉正被人扣着双肩,身子凌空悬起,耳边尽是猎猎风声。
“你们是什么人啊?抓我干什么?”
她一边挣扎,一边不停的叫道:“你们是劫财还是劫命?劫财的话,要多少给多少,劫命就算了吧!我可不想死啊!”
携她一路狂奔的曾将军无奈的直翻白眼。
“喂,我告诉你们,我跟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打小就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荣王府就属荣王爷最坏了,你们要报仇,就去找荣王爷,所有的坏事都是他做的,和我可没有关系!”
田姑姑实在嫌她吵的烦,待曾将军停在一个僻静处之后,上前一把捂住凝眉的嘴。
凝眉还想说话,没能说出口,不甘愿的“呜呜”了几声。
“好了小郡主,别害怕,我们不是来害你的。”
田姑姑站在她面前,轻声道:“郡主,我是你田妈妈,你还记得我吗?”
“呜呜呜呜……”
田姑姑知道她说不出话,但看她眼神清澈无比,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心眼,便开解道:“这样,郡主,我放开你,但你要保证不喊不叫。”
凝眉眨了眨眼。
田姑姑与曾将军对视一眼,曾将军点点头,田姑姑这才把手放开。
凝眉如释重负,深深吸了几口气:
“你们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面前两人一转身,齐齐跪到身前:
“属下曾烈拜见郡主。”
“奴婢拜见郡主。”
凝眉当下愣住:“你们……”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十三年了,郡主,整整十三年,真没想到,奴婢还能活着见到您……”
田姑姑忽然痛哭出声:
“郡主,当年奴婢眼睁睁看着您被荣连浩那小贼抱走,却无力阻止,奴婢当时自身难保,只好……奴婢对不起王妃在天之灵,更对不起郡主……”
曾将军也低下头去,似在哽咽。
凝眉更加疑感。
这是怎么回事?
哪来的两个疯子……
“郡主,当年明亲王府上下百余口人,皆是荣泰狗贼所杀,王爷是狗贼亲手杀害,王妃被狗贼逼的自尽,荣泰狗贼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明亲王府?
王爷?
王妃?
明亲王府……
凝眉脑海中久封的记忆,像是猛然间被硬生生的撕开一个口子。
明亲王府……
明亲王……
眼前忽然浮现出四下梅林的景象,那花海之中,一位身着华服,眉目如画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儿。
那孩子眼睛明亮的似要滴下泪来,女子正在说话逗着她,她就在笑,笑的那般天真无邪。
不多时,一名男子缓缓走入梅林。
他唇角的笑容,似能融化这世间冰雪,如此温柔蜜意。
他从女子手中接过孩子,抱在怀中,轻轻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