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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鼎-第6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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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
刘鼎一路上都在观察着路边的田野。那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们在开始晚造水稻的除草工作,绿油油的稻苗一眼看不到边。春风吹拂,生意盎然,这让他心里好受一点,然而不时的看见山上裸露的新坟,又在表明战乱的刚刚离去不久,战争地苦难和伤悲仿佛还萦绕在人们地心头。田地里耕作的人们多数都手缠黑纱,许多才五六岁地小孩子头上戴着白帽子,还没有认识到这顶白帽子的意义的他们在路边追逐嬉戏。只有他们,才能这么快的忘记这场伤痛。镇海地区都是如此,更何况其他地区,真是令人感慨。
“这座小山上就埋了十一个新坟。”新任的警卫队长刘蒙的声音显得有些凄凉。令狐翼毕竟是鬼雨都的人,随时都是要上战场的,这专门的警卫工作,还是需要有专门的人员来负责,于是刘蒙就被选上了。他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最明白穷人的感受,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衣衫褴褛的老百姓,听到的都是哽咽的哭声,心情本来就沉重,此刻目睹满眼的新坟,更加是显得苦闷。他虽然武功不是很好,外形也不太好,但是对鹰扬军忠心耿耿,沉默老实,因此刘鼎最后还是选择了他顶替令狐翼出任自己的卫队长。
李怡禾苦涩的摇摇头说道:“只怕有些人连坟都没有啊!”
刘蒙也是苦涩的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我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静的日子?”
李怡禾深有感触地说道:“希望上天可以给我们一年的时间来缓口气,起码等到地里的庄稼都丰收了。现在我们的粮食储备全面吃紧,简直要到等米下锅的地步了,偏偏需要吃饭的人还有那么多。江北每天都有上千的难民蜂拥过江,没有粮食,他们只有白白的饿死了。”
进入延陵的辖地,道路两边显得更加的荒凉,到处都是等待开垦的荒废了的土地,山头上也处处都是新坟,稀稀落落的村子里几乎看不到炊烟,只有零零星星的老友妇孺,成年的男子极其少见。同样是在镇海地区,两个不同的地方,相差居然可以如此之大。延陵是山区丘陵地带,和润州、金陵府相比,实在是反差太大了。不时地有隐隐约约的幽咽低沉的二胡声传来,令人心情更加的沉重。润州西南部四个县:延陵、金坛、溧水、溧阳等地的经济状况都不容乐观,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只要将润州西南部的土地开发利用起来,还是大有作为的,这又让刘鼎患得患失。
“红巾盗叛军抓壮丁抓的太厉害了,就像梳子一样,梳过来再梳过去,一个壮丁都跑不掉,除非提前躲藏到了山上。可是,他们又哪里是红巾盗的对手?如果不是我们打败了红巾盗,恐怕这些地方的壮丁,都要被全部抓光了。”刘蒙愤愤的说道。去年攻打溧水的时候。他还没有加入鬼雨都呢。那时候的他。还是勇字营的一名队正。对于红巾盗地底细,还是非常清楚地。最后红巾盗居然投降了薛朗,他们还愤愤不平呢。
刘鼎只是低着头,不怎么想说话。事实上,他地心情也不是很好受。从数据资料来看。镇海地区是相对富饶的,财政状况要比舒州还好,可是地区发展太不平衡,润州、金陵、曲阿等地的相对富裕,掩盖了其他几县的实际情况。如果不是这次亲自出来,恐怕还不能了解此地的实际情况。一路所见,整个延陵县地农村的底子都非常薄弱,如果战争还长期的持续下去的话。只怕整个延陵的经济都要垮掉。这里的人们已经在过去的战乱中承受了太多的苦难,不能再承受同样地打击了。然而,问题是。自己能够和平安定的发展润州么?董昌?张郁?丁从实?究竟是谁会第一个向自己扑过来?
一阵清晰的幽咽低沉地二胡声传过来,诉说着无边的痛楚和苦难,令刘鼎颇绝耳熟,寻声看过去,却是路边的一间陈旧的茅草屋前面,一个老人坐在门口那里,迎着夕阳,低头在拉二胡。茅草屋非常陈旧,茅草都发黑了,可是又有些新的茅草。看来是最近才整修过。在他的身边。有三四个小孩子玩累了,也坐下来听老人全神贯注的拉二胡。只是他们究竟能不能听懂二胡的幽咽和苍凉,却是谁也不知道了。
刘鼎情不自禁的停下脚步,慢慢的走到老人地身边,那些小孩子看到有人来,很快就跑开了,他们对于二胡本来就没什么兴趣。老人终于发现面前多了很多人,缓缓地抬起头来,刘鼎不禁愕然,因为这老人有些面熟,赫然就是当日在金陵府大街上送给自己一本书地算命先生。只是想不到,此刻的他,不但人仿佛老了三十岁,而且眼睛也瞎了。十年地战乱不知道造就了多少这样的鳏寡孤独,实在令人泪下。
“老朽并不是卖唱的,诸位达官贵人如果要听曲请到前面城镇吧。”老人的声音显得非常的混浊和嘶哑,说话仿佛都要喘很大的力气,他再也认不出刘鼎的脚步声来了。夕阳即将西下,映照出老人满脸的沧桑。
刘鼎满怀感慨,晦涩的说道:“我只是想借老先生的二胡拉一曲。”
老人将二胡伸出来,有些吃惊的说道:“你想借老朽的二胡拉一曲?啊,老朽的二胡只怕……”
刘鼎已经将二胡接了过来,调了调弦,就在老人身边坐下来。看着荒凉的村庄,远处山上的新坟和处处历历可见的白幡,心头一阵感触,信手拉起低沉哀怨的《二胡映月》,那缓慢而低沉的二胡声从他手中慢慢的流淌出来,沉甸甸的心情笼罩在周围的所有人的心头。他的二胡拉得其实并不好,只是倾诉了满腔的情感,催人泪下。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基本上没有音乐细胞的父亲会将这首《二胡映月》拉的出神入化,实在是这首曲子里包含了太多的沧桑和无奈,凝结了多少辛苦大众的血汗和泪水,每次听到这段熟悉的旋律,就仿佛能想起旧社会的贫苦大众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的情形,想起三年困难时期的艰辛。没有亲历过那段日子,他怎么也不明白,可是此时此刻,面对这战后的一片荒芜和凄凉,面对着焦黑的残垣断壁,面对着处处新坟,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整个人沉醉在其中。
他能感觉到,有热泪流过自己的脸庞。可是他不愿擦拭,不愿意中断手中的旋律,也许热泪可以让他的心好受一点,能够缓解他心中的郁闷和沉重。无情未必真豪杰,多情如何不丈夫。他身边的鬼雨都战士,也都是潸然泪下,悄悄的转过头去。他们都是意志坚定,心志坚韧的勇士,可是这一刻,他们同样被引发了内心的悲怆。
一曲既罢,良久无言,只有那夕阳的余晖给他们留下长长的身影,显得是如此的寂寥和无奈。刘鼎放下二胡,抬起头来,只看到天地间一片昏黄的苍茫。向北看,北方的天空逐渐的明亮。向南望。南方地天空却是一片地阴暗。
“公子从哪里来?这首曲地意境实在太高。老朽也未能领会。请问可以告诉我它的名字么?朝闻道,夕死可以,老朽今生从未听过如此苍凉的曲子,实在是道尽了人世的沧桑啊!”老人没有接二胡,他努力的想要睁开自己地双眼。可惜,这是徒劳无功的。他惟有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想要和刘鼎握手。
“我从曲阿来。这首曲的名字叫做《二胡映月》,也是一位双目失明的老人用了三十年的时间创作的,他生活的年代也是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地时代,他目睹人世间的种种惨状,留下了这首曲子。”刘鼎低声说道。其实这首曲乃是瞎子阿炳的成名作,名字叫做《二泉映月》。但是他故意改成了《二胡映月》。
“曲阿,曲阿……”老人喃喃自语地说道,“公子曾经遭受劫难么?弦乃心声。如此悲怆的曲调,没有经历过的人是绝对拉不出来的。还望公子节哀顺变,展望未来。人死不能复生,须得看透一些。”
“我本身并没有遭受劫难,只是一路走来,看见山河满目疮痍,民不聊生,有感而发罢了。老先生,我在金陵府那里看到过你,你曾经在那里算命是吗?这片土地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平静下来?你能推算的到么?”刘鼎满怀感触地说道。
“罢了。罢了。我再也不是算命之人了。我能算天能算地,可是却算不到我自己。这算命还能有谁相信啊?我们算到别人的荣华富贵,却算不到自己的悲惨下场,罢了,老朽只需要一黄土就足够了。”老人沧桑的脸上全是浊泪,声音越发的嘶哑。
“老先生,你家里人如何?”刘鼎关切说道。
“我的亲人都去了大半了,妻子儿女都在战乱中失踪了,我地两个兄弟都死了,现在家里只有两个弟媳妇。我地眼睛本来就是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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