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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化作短歌行-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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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我身子底下抽去那件罩袍,皮肤碰到褥子,只觉得一阵寒凉,我攥着被角,益发得不知所措。羞赧的样子引来他眉梢眼角无尽的笑意,他执起我的手,熨贴在他炙热而精实的胸膛上,掌心传来的阵阵暖意,如同抚触到一件白玉质地的袖炉,在这乍暖还寒的春夜,是恰到好处的温度。
芙蓉帐暖,殢雨尤云,他的动作总是适如其分,轻柔而熟稔,可是在我心头,却别有一番恼人滋味:这样出色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过去?
在那一瞬间,也许是疼得糊涂了,为了忍住脱口而出的喊叫,我陡然咬住他的锁骨,只听得他闷闷地哼了一声,便不再动作。吻落在我的头发上,如四月淫雨霏霏,疏疏密密,点点滴滴。直到嘴里有了腥甜的气味,我才随着逐渐舒展的身体松开了下颚。我舔了一下唇,犹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云雨绸缪,一夜相拥,恍惚听见窗外五更晨鼓。拓拔烈轻轻抽走枕在我颈窝下的手臂,我迷迷糊糊想要睁眼,却被他吻住了眼睑。但这一吻稍纵即逝,我知道他急于上朝,不会允许自己表现出任何的恋栈。
未久,就听见外头永平一声细长的“起驾”,皇帝的鸾辂音尘渐远,我有些失落地蜷起身体,再度疲惫地进入梦乡……
直睡到窗外骄阳迟迟,香祖木犀才来扣门。我抻了一下手臂腿脚,还是觉得浑身酥软,贪恋香衾,懒下牙床。
“几时了?还不起来。”温润的男声响起,听不出语气里到底是责怪还是宠溺,我被这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抱着被子倏然坐起身来。拓拔烈一身衮冕站在两个丫头身后,几名宫娥尾随进来,服侍他更衣。原来连早朝都已经结束了。
木犀以为他在问话,老老实实地答了一句:“回皇上,已近隅中。”香祖用胳臂肘顶了她一下,丢去一个“你是笨蛋”的眼神。此刻,我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我飞快地环视四周,想找件可以蔽体的衣服,木犀红着脸,捧来更换的衣物。我还是不肯出来,把被褥拉到鼻梁上,用眼神哀求他走开。
拓拔烈灼热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不去,良久才轻扬嘴角,漫不经心说了一句:“隅中了啊,那就传膳吧。”语毕,噙着笑,转身到外间去了……
临窗梳头,对镜贴花。木犀偷偷戳了戳我身上的红印,被我一掌拍开,她以为我疼,不好意思地笑着,把手背到了身后。
我整了整裙摆,抿着嘴走到外间,拓拔烈已经坐在案前,等着我过去和他共进午膳。眼前的男子换下一身拘谨龙袍,大袖宽衫,飘洒脱俗。为了督促汉化,他进进出出总是带头穿汉服。拓拔烈本就生得璧人般的样貌,再加之华服翩翩,风姿独秀,其静如松生空谷,其动若飞若扬,引得时下不少的年轻贵族竞相效仿。
我坐到他的身侧,斜眼偷睐,见他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两半深红色的月牙,齿印清晰,血痕尤在,还没有结痂。我低着头,暗自吐舌,当时几乎不遗余力,这一下子当真是有些过火了。昨天晚上咬的人,到底已经不是光德坊里的邻家哥哥了。
“哼,牙齿长全了!”他斥责了一句,我瘪瘪嘴,抬头看他,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跟他道歉好了。才要张嘴,他又道:“还不快点吃饭,咬也让你咬了,气也该撒完了,你还想说什么?过去的事情,以后谁都不许再提了。”我低头吃饭,又听他道:“过几天要祀先农、先蚕,就由你来替朕筹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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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烈将云中改为西都,随着迁都平城的告谕一下,那些滞留在关外的文臣武将都开始举家迁徙。他又以拓拔宇监国有功为由,将其册封为魏王,将云中交由他来管理。皇后几次找人代为上疏,要求搬来平城,都被拓拔烈以照顾太上皇为由驳回了。云中之地,多为牧民,居无定所,随着天气转暖,又开始四处游牧。拓拔烈留下来的,名为西都,实则已是一座空城。
塞外余雪涓涓,流澌瑟瑟,春风吹化冻土,边境的柔然人也开始逐水草北上。战事渐息,代国于这样的动荡局势里获得了难得的休养生息的机会。
迁都一事结束之后,拓拔烈必先农功。照说祭祀先农应在土膏初起之时,如今暮春三月,着实是有些晚了,但总是皇帝对天下务农敦本的一个昭示。
拓拔烈传旨礼部,凡与这场祭祀有关的事项,都交由我来定夺。礼部尚书卢子谨,范阳涿人,与崔季渊还有些亲戚关系。隔日我就在金华堂里召见了他,他比崔季渊年长几岁,脸上虽有些沧桑,但风雅不减。卢子谨为当世硕儒,博闻洽识,尽管拓拔烈放权于我,但在他面前,我是不敢托大的,唯有虚心求教。
关于祀先农之礼,对于他的安排,我并没有什么异议,可凭他的主意去办。倒是祀先蚕之礼,历来都是由皇后主祭,我道:“卢大人,关于您所拟办的祭祀之礼,仪式上虽很周全……只是皇后如今远在西都,没有人可以出来主祭先蚕啊?”
卢子谨恭谨抱拳:“那就请夫人代为主持。”
我摇头:“此事不妥。皇上虽允我帮他打点一些政务,但以我如今的身份,大人也是明白的。王敏无一册封,即便有,也不能僭越皇后。由我来主祭先蚕,这样于礼不合。”
卢子谨笑道:“夫人,虽说已过上巳,但三月里祀先蚕,勉强不算太晚。可这祀先农之礼本该孟春之季就举行的,如今眼看就要入夏了,若说于礼不合,这礼一开始也就不必再行了。想必夫人也明白,皇上这次极力操办,其中的用意,无非是为了新兴农业,鼓励桑蚕。礼有文,也有质。所谓礼之文就是礼的形式,过分地讲究形式,反而会忽略了它的本质。繁礼饰貌,无益于礼,凡事谨敬于礼,倒反而会生出惰慢之心了。”
我微微颔首,卢子谨轻捻胡须,又道:“皇上刚继任,国库尚不算不丰盈,大婚之礼,夫人为节省开支,删繁就简。下官见过夫人的批示,钦佩夫人才是真正识礼之人。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夫人既然明白皇上行此礼的真正用意,又何必执着于一些细枝末节呢。”
被他这样一说,我倒有些不自在了,当初为省开支确是其一,但扪心自问,多少还是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心吧。
他继续开解道:“和亲蠕蠕,只能暂解一时之忧,皇上迟早会彻底解决柔然边患。柔然之后,皇上也不可能只固守于北方一隅,广袤中原、丰饶巴蜀、富丽江南,这些都将成为今上的天下。夫人虽然铸金人失败,暂不被贵族宗亲们认同,但夫人有谶言庇佑,于朝堂上,已被大多数的汉官所接受。于将来,胡人的政权要在更为广大的汉人的土地上立足,武功实属无奈,为国祚长久,陛下势必倾向于文治。届时就更需要一个汉人女子来恭承宗庙,母仪天下。更甚至是,皇嗣也应该有汉人的血统。夫人出生簪缨之家,知书识理,皇上选中的人,必有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地方,夫人明达,又何必拘泥于小节?”
他的推测也太过大胆,我的脸色必定不好,正不知道要如何发作,只听他轻笑一声,抱拳道:“下官失言了。揣摩圣上,褒贬皇后,不但于礼不合,更是罪该万死!可是夫人,下官方才所言,虽不是礼言,却是信言。信言不美,美言不信。请夫人不要怪罪!”
夫礼者,忠信之薄。没想到拓拔烈认命的礼部尚书竟然是个地地道道的反礼之人,站在礼的对立面,知道它的利弊,懂得怎样运用它的好处,而又不为繁文缛节所束缚。不得不叹,拓拔烈用人果然不拘一格!那么我呢?他选择我,就是因为看中这些?想到这里,又不免有些黯然。
我正在思忖他的话,拓拔烈不知何时现身:“夫人……子谨也在啊?正好,朕要找你们问话呢。”他撩袍从门口踱步进来,我起身让座,向他下拜行礼。他示意我们两个人坐,又道:“夫人,时间紧迫,祭祀之礼筹备得如何了?”
我道:“卢大人已筹备妥当,只一事,妾不敢做主。”他示意我说,我回他:“皇后远在西都,祀先蚕礼没有主祭之人。”
他看向卢大人,问道:“子谨,你看呢?”
卢子谨也不多做解释,开门见山道:“回皇上,臣请夫人主祭。”
拓拔烈丝毫未做犹豫,挥袖道:“嗯,朕准了,卿去办吧。”
我低头不语,以卢尚书的能力,此等祭礼又何须我来定夺。恐怕皇帝叫他来和我商量是假,游说才是真。他说过,最好的,他给不起。自我知道他的身份起就该明白,贤主之爱,永远也不可能纯粹。那些花前月下说不出口的话,他就只能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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