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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池-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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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手泽,是所珍爱的。”符良星道:“这样宝剑,不知价值多少?”云生见他两个只管剑长剑短,早已会意,便正色道:“肯卖的一金也易,不肯卖的万金也难,哪里定得什么价钱?”说罢,立起身来就要告别。白公子见此话不投机,也不十分相留,送出门,一拱而别。
白公子转来对两个说道:“才听小云口气,不象个肯卖的,怎么处?”尤、符两个本意要帮衬买他的,讨公子之好,被云生一句截住,一场扫兴。尤其显道:“我倒有一计在此,只要拼得二百金,便弄得到手。”白公子忙问道:“你有什么好计?”老尤道:“目下因四川峨嵋妖妇作乱,各府州县严行保甲,只消趁此机会,动一张匿名状子,说他窝藏主剑,与妖妇通谋;公子再叮嘱县官,衙门使些银子,结果小云的性命,有何难哉?那时斩草除根,这宝剑怕不到手?”公子连称:“好计!好计!”随即捏写一状,拿出二百两银子,付与老尤,叫他快去行事。正是:
此风顿起千层浪,迷雾俄遮万里天。
老尤出来,对符良星道:“老符,你衙门惯熟,把这张状子托一个人,与他一百两银子,要包成这件事。“这一百两,我和你分。”符良星满脸堆笑道:“妙不可言。既如此,快拿银子来,我有一个相知,叫做利士图,是衙门积蠹,去央他,自然妥当的。”老尤便把银兑起来,交付了一百两,其余一百两又分四十两与他。老符道:“这二十两呢?”尤其显道:“且听出或要杂项使用,难道又分出来不成?”老符道:“有理有理。”即便拿了银子,去寻利士图,与他说了这事。衙门里人见了雪白的银子,似苍蝇见血,满口应承,只说事成之后,要在公子面前帮衬帮衬。老符道:“这个自然,只是就要见功为妙。”各去行事不题。
且说云生自从来拜之后,便与万生说如此事,以为可笑。万生道:“小弟打听此人,原是一个刻薄子弟,此后还要提防他几分。”云生深以为然。
万生是个有心的人,时时代云生打听。一日从县前走过,只见背后一人叫道:“万表弟,这几时怎不到愚表兄家里走走?”万生回头一看,不是别人,却是利士图。原来两个是姑表亲,利士图为人不端,所以不大往来。这日偶然相会,只得叙了几句久别的话。一定要留万生到家,万生被他强不过,只得随他到了家中。忙叫小厮沽酒买菜。不一时安排齐整,两个对酌,万生问道表兄向来生意好么?”士图道:“承表弟垂问,能托赖洪福,粗足度日,只是财来财去,一向不济,今日有一桩事,倒也有些滋味,只是害了一个好人。”万生便问何等样人并何等样事,士图哪里肯说,被万生盘问不过,只得做个哑谜,道:“为头的都是乡宦子弟,一个是父亲现任宪司,一个是故宦的儿子,闻他是个穷秀才,为一件没要紧东西,把泼天大事要他承当,只怕这个穷秀才这两日在那里头痛哩!”万生一闻此言,明知是白公子陷害云生,便道:“表弟方才约一朋友说话,这时候在那里等了。”坚意要别。
出得门,急忙到云生家里。云生见万生走来,举止失常,忙问道:“万兄今日为何这等慌张?”万生道:“云兄,不好了,你的祸事到了!”云生也吃一惊,道:“小弟因守□羹,闭门久矣,有何祸事?”万生便把撞见利士图,所说的话述了一遍。此时赤心,松风都听见了,无不骇愕。转是云生道:“小弟暗室无亏,衾影不愧,纵有青蝇,恐难玷无瑕之璧。惟道捕风捉影可以屈陷平人头上,此公岂无报应!”万生道:“兄所言未为不是。但此人爪牙颇多,更兼炎炎之势,谁不逢迎?欲加兄罪,何患无辞?弟为兄计,莫若更姓改名,游学他方,令先尊门生故吏,未尝乏人,偶或邀天之幸,获拔泥途,则大屈必成大伸。你若执意迟疑,祸患临身,噬脐何及?还要三思。”
云生尚犹豫不决,到是赤心含泪道:“先老爷弃世之后,只有相公一点骨血,倘或遭人陷害,先老爷、先太夫人也不能瞑目了。万相公所言句句有理,只当游学他方,异日东归故乡,出这口气,未为不可。相公不要执迷。”云生被他两个说得厉害,也着了急,道:“非是小弟执迷,只是抛离先人坟墓,于心未忍。”万生道:“事已急迫,须从权为妙。”赤心道:“先老爷坟墓老奴自会看管,不要相公掛心。今日速办行装,省得临时不及。”
万生连忙叫赤心备办行装,自己往家中收入几两银子,送与云生。云生就将剑匣递与万生道:“这剑原是英雄一物,岂肯为恶人点污?今送与兄,聊表一时分袂之情。”言罢,呜呜哭将起来。万生也不觉泪如雨下,道:“行不宜迟,倘被奸人得知,忽生不测。”云生只得拜别父灵,又与万生拜别,吩咐了赤心几句。赤心也叮咛了云生路上风霜保重话,并他日荣归故里之情。松风背了行李,主仆二人一齐出门。此一去,有分教:
山头日月,楼上生风。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2回 榻悬香积谁怜迁客是仙人 诗和齐纨不惜改妆寻吉士
词曰:
一味胡诌,髭须撚尽,那管调乖韵谬。洛阳有客实多能,始信道无盐貌丑。诗思如流,丹青远擅,云水成文非偶。何缘纨扇两怜才,默默地心知对手。
右调《鹊桥仙》
话说利士图将银五十两送与洛阳知县,说此事必要锻炼成狱。那县官姓庄名佩,受了白公子嘱托,即便签了硃票,着两个捕人去拿云生。
到了门时,打进去,早已空空如也。遂着落四邻,就叫赤心老仆,问他相公那里去了,他道:“我相公不做什么不法的勾当,问他怎的?”那捕人道:“还要嘴硬!你家相公现今交通蜀寇,有人出首,县里大爷着我们来拿他。”赤心道:“皇天有眼,哪一个天杀的诬害好人,我家相公久已在外游学。”捕人问道:“往哪里游学?”赤心道:“两只脚生在他肚底下,怎知他天南地北去了。”
那捕人把赤心带到县里来回话。庄佩审问一番,赤心装聋作哑,胡乱答了几句。见他年纪已老,不好十分难为,只得吩咐收监。差人回复白公子,白公子又要把万生出气。谁知万生别了云生,也向他州外府去了。白无文空费一百两头,一些事不曾做得。尤、符二人不敢再帮白贲,连这赤心也慢慢的放了。
再说云生同松风出了城,一头走一头想道:出便出门,还是走往那里去好?思量天下文风莫如浙江,而江南尤为人文渊薮,不若到彼,再作去处。遂一路过江而来,到了金陵。心里想道:吾闻姑苏乃人烟辐辖之地,且山水佳胜不下洛阳,况当初梅福也曾避迹吴门。万兄曾教我更姓改名,我这祸从看梅起的,就叫做梅再福吧。就叫松风以后只称梅相公,筹计已定,搭船竟到苏州,船从虎丘山过,还了船钱,上了岸。
这时节已日落西山,月升东岭,主仆二人欲寻旅店歇宿,怎奈路生不熟。只见山脚下人家窗上映出火光,里面如有吟哦之声。云生对松风道:“只得要往这人家去借宿了,明日再处。”松风依言去敲那人家门,只见里面一人开门出来,云生看那人:秃了头,赤着脚,一部落腮胡,身上穿一领不白不黑的单海青。云生忙拱手道:“晚间不该惊动老丈的,因小弟客游贵府,今晚没处借宿,敢求指路,不知此间可有旅店么?”那人见云生青年美貌,言词和雅,知是斯文一脉,忙答道:“这里近山乡墅,没有旅店,只是台兄远来,没处歇息,小弟敝馆虽陋,将就可以容足。不识尊意若何?”云生拱手谢道:“若得老丈见留,真是感出望外了。”
那人连忙引云生进门,相见过,那人到卧房中叫道:“有客在此,狗儿快些起来烧些晚饭。”只见床上爬起一个孩子,口中嚷道:“正要睡睡,只管乱叫。”那人又吩咐几句,只得起来煮饭,松风就去烧火。那人方才出来陪云生坐。云生见那人书案上摆下一本《注释千家诗》,四下里摆下几只破台凳,便晓得他是个处馆先生了,便问道:“尊姓大名?”那人答道:“在下秋人趋,向来某某老先生家,与在下相知,因两年俱已弃世,无处安身;更兼贱内已亡,豚儿年幼,没奈何,只得教几个蒙童度日。论起在下,也会吹弹歌唱,就是四句头律诗,八句头绝句,也将就凑得来。怎奈时运不对,这些乡人不晓得敬重斯文,真正是对牛而弹琴者也。”云生听他说话假作在行,晓得是吃白食一流人物了,便道:“如此多才多艺,可惜大绳小用了。”秋人趋道:“请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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