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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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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把死的令牌交给他的,实质上仅限这样的人,并不是交给谁都可以的。”



 



“有那样的颜色和光的人,这世上多么?”



 



“不,不算多。看上去,嗯,大概一两千人里面有一个吧。虽说不是很容易找到,但也不是完全找不到。困难的其实是怎么才能跟那样的人促膝好好地谈话。一想便知,那可不容易啊。”



 



“但是愿意代替别人接过迫近的死亡,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绿川笑了笑。“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那个地步。我知道的只是,他们身上带着某种颜色,沿着身体轮廓浮现着某种亮度的光罢了。那些不过是外表看上去的特质。但是非要说的话,这不过是我的一家之言,他们也许是不畏惧跳跃的那类人吧。为什么不畏惧呢,大概也有各自的原因吧。”



 



“就算他们不畏惧跳跃,但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跳跃的呢?”



 



绿川有一会儿没说话。沉默之中小溪的水流声响是变得响了一些。然后他抿嘴一笑。



 



“再说下去就变成推销的话了salestalk。”



 



“您请说。”灰田青年说道。



 



绿川说,“当你同意去接受死亡的那一刻,你就得到了与众不同的资质,也可以说是特殊的能力。看透人身上的颜色不过是那能力中的一个机能。它根本上是能够扩大你的知觉本身。你就能推开赫胥黎aldoushuxley所说的“众妙之门”thedoorsofperception。然后你的知觉就会变得纯粹而无他物掺杂。宛如迷雾放晴,一切变得清晰起来。你就能俯瞰平时看不到的景象。”



 



“绿川先生你上次的演凑也是靠这种能力么?”



 



绿川微微摇了头。“不,那个演奏还是我原本的力量。像那种程度的表演我一直这么弹得。



 



知觉这东西体现在它本身,不会作为某种具体的成果显现出来。也不是什么得来的好处。那到底是怎样的东西,口头上是说不清的。只有靠自己亲身去体验。但有一点我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一旦你看到了那个真实的景象,那么你此前所生活的世界就会变得极为浅显。那景象中不是逻辑也不是非逻辑,也无善恶之分,而是一切都融合为一。你自己也成为了那融合的一部分。你会脱离肉体的框架限制,成为所谓形而上的存在。你成为了直觉。虽然这是无比美妙的感觉,但同时某种意义上也是绝望的。因为你差不多是到了人生最后的最后,才觉悟到自己以往的人生是何等单薄而缺乏深度。你想到自己从前怎么能够忍受得了这种人生,



 



便会不寒而栗啊。”



 



“绿川先生,你觉得为了得到看到那种景象的能力,即便为此要以死来交换,即便只是短短一时,也有一试的价值么?”



 



绿川点了头。“当然有。它的价值足够那些代价,这点我能毫无疑问的保证哟。”



 



灰田青年暂时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样?”绿川笑了起来说道。“对于接受token令牌,你也感兴趣了吧?”



 



“能请教个问题么?”



 



“是什么呢?”



 



“难道,我也属于带着某种颜色某种光亮的那类人么?一两千人里有一个的那种?”



 



“没错。最初看到你的时候起,就马上明白了。”



 



“就是说我也是追求跳跃的那类人中的一员么?”



 



“不知道啊,我可不清楚那么多。这还是应该你问问自己吧。”



 



“但不管怎么说,绿川先生你并不打算把令牌让给别人。”



 



“不好意思了啊。”钢琴师说道。“我会就这么死去。并不把这份权利让人。我就是那种所谓,不想卖东西的推销员吧salesman。”



 



“如果绿川先生死了的话,那令牌会怎么样呢?”



 



“这我也不清楚啊。到底会怎么样呢?也许跟我一起干脆就这么消失了。也许以什么别的方式留了下来,然后继续为人所继承传递。就像瓦格纳的指环一样。到底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老实说我也不关心。反正是在我死后发生的,不是我的责任了嘛。”



 



灰田青年尝试着在脑中梳理事情的顺序,但没法理清楚。



 



“怎么样,这个与逻辑完全无关吧。”绿川说道。



 



“实在是有意思,但也有点让人无法简单相信。”灰田直接地说。



 



“因为这其中没有逻辑的解释么?”



 



“正是如此。”



 



“也没法证明给你看啊。”



 



“如果不实际去接受令牌,就无法证明是不是真的,是这么回事吧?”



 



绿川点了点头。“就是这样。不实际去跳跃一下,就没法证明。但要是真去跳跃了,也就不需要证明了。这其中没有中间阶段。只有跳或不跳,非得选一样。”



 



“绿川先生你不怕死么?”



 



“死本身没什么好怕的。这是真的哟。到现在也见了不少没用的废物死掉了。他们那些家伙都做得到,我有什么理由不行呢。”



 



“关于死去以后会有什么你是怎么看的呢?”



 



“是指死后的世界,死后的生命,那回事么?”



 



灰田点了点头。



 



“那种事我是不去想的。”绿川用手摸了摸长长的胡子说道。“就算想了也不会知道,知道了也没法去确认,想它只是徒劳。这种事说到底,只是你所称的那类危险地去延长假设罢了。”



 



灰田青年深呼吸了一下。“为什么把这种事告诉我了呢?”



 



“到此为止对谁都没提到过这些,也不打算说的。”绿川说道。然后抬头饮尽了酒杯。“原本是想就这么一个人静静的消失的。但是看到你的时候,觉得是你的话,也许有告诉你这番话的价值。”



 



“不管我会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么?”



 



绿川看上去像是困了,打了个小哈欠,然后说道。



 



“你信不信对我来说都一样。因为你早晚终会相信我说的。有一天你也会死。那么,当你迎来死亡的那一刻——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是怎么死的——你一定会像想起这件事。然后会全盘接受我说的话,彻底地理解其中所含的逻辑,真正的逻辑。我只是把种子撒了下去罢了。”



 



外头的雨好像还在下,下得柔和而静谧。雨声消失在小溪的水声之中。只能凭肌肤接触空气的细微变化,感受到外面下着雨。



 



不久,灰田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和绿川在这件狭室中两人互相面对面,实在不可思议而且违背了自然原理,实际是不可能发生的。这种感觉与头晕很相近。在凝滞的空气中,他好像闻到了一丝死亡的味道。这味道是肉腐烂时的腐朽之气。但这只是错觉吧,这里并没有人死。



 



“你这几天就回归到东京的大学生活去了吧。”绿川静静地说道。“然后恢复到现实的人生中。你要好好生活啊,不管它是多浅薄单调,人生有那份让你好好去活的价值。这我能担保,这不是什么讽刺或是反话。只是那份价值对我来说成了点负担啊。我没法背负着它活着。也许是天生不适合吧。所以就像快死的猫一样,躲到安静的阴暗角落,默默的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这样我觉得不错。但你不同。你是能背负着负担活下去的。使用逻辑的这根线,尽量把活着的价值缝补到自己的身上去吧。”



 



“故事就此结束了。”儿子的灰田说道。“这个谈话两天后的早上,趁父亲有事外出的时候,绿川退房离开了旅馆。跟来的时候一样把挎包背在背上,走到了三公里山路下山,到了公交车站。那之后他去哪儿了没有人知道。他只是把前几天的房费结算后,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对父亲也没有什么留言。他留下的只有读完的一小堆推理小说。在那不久,父亲回到东京。去大学复学了,开始了一个劲用功读书的生活。是不是因为与绿川这个人相遇的契机,给父亲那段漫长的流浪生活画上了休止符就不得而知了。但根据父亲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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