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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是深圳一个贼-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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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舞蹈着抄起一只水瓢;
  他舞蹈着从配料池里将白的、红的、黄的粉末混进一只大桶里;
  他舞蹈着钻到桶中,打开蒸馏水阀门;
  他舞蹈着在桶里和着拍子又蹦又跳,一会儿旋转,一会儿作陶醉状,口里有节奏地发出“呦儿呦儿”的叫声。
  大约折腾了20分钟左右,他又跳到另外的桶里,重复刚才的动作。最后将一桶桶原料倒进一台球形机器中。
  随着机器的轰鸣,他像一只巨大的十字架,横倒在地,狂笑不止。
  在天花板上面,我和豆子面面相觑,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人,敢情大家喝的都是他的洗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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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儿,我的胃部一阵痉挛,口里涌出一股酸臭味。
  豆子一荡绳索,凑到我耳边道:“整整他。”我点点头。
  她从背上的牛仔包中抓出几条塑料小蛇,揭开天花板一扔。一、二、三,我们刚数到三下,底下就响起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江湖自有江湖的路数(1)
  等声音停止之后,我和豆子交换了一下眼神,从天花板溜了下来。那老头已昏倒,假发紧紧握在胸前。
  豆子一笑,拣起地上的橡胶蛇甩到我身上,把我也吓一跳。
  幸亏那天老头吓晕了,不然我们无法收场。据他儿子后来讲,我们前脚走,他老爸后脚 就冲出配料室。
  他穿着花裤叉,手里抓着女人用的假发,站在厂门口乱跳:“有蛇!有蛇!”
  厂里的保安提枪携棒,将配料室搜个底朝天,却是连个鬼影都没有。
  不过,从此以后他老爸性情大变,再不敢一个人去配料室,每次都让儿女陪着。当然,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很多。
  我们拍的那盘录像带没有任何价值,但是他的儿女如获至宝。俗话说: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或许他们从老爸的身体语言中能
  够发现配方的秘密吧。
  干完这桩买卖之后,我和豆子向七爷作了详细的汇报。当时是在七爷房间的梨花厅里。我讲,豆子嚼着口香糖,在一旁帮腔。
  她就像得了多动症,不停地将手甩来甩去,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就像800年前的钟摆。
  七爷坐在太师椅上,面色和润,用指头从麂皮烟袋里撮出烟丝,捻成团儿,放在鼻子底下嗅呵嗅。
  “好!”七爷说。也不知是夸我,还是夸烟叶。
  “好!”七爷扫了我一眼。
  他的跟班小吴堆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塞到我手里,轻声说:“七爷赏你的。”
  我捏了捏,里面是一叠百元大钞,足有50张。
  “谢谢七爷!”我说。
  “你说什么?”七爷侧起耳朵。
  我一愣,旋即返过神来,改口道:“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七爷点头。
  从七爷房里退出来,已近中午时分;我没有回卧室,下楼向饭厅走去。
  在楼梯拐角处,一串笑声冒了出来,只见一个女孩儿黏着管家何姐,背影一晃不见了。
  豆子没有跟我下来。赏完我以后,七爷说:“你留一下!”口气有点生硬。豆子的胳膊马上不动了。
  她望了望七爷的脸色,道:“阿飘在等我,等会儿我再来。”说完,拔脚就想往外走。
  七爷哼了一声。豆子缩起脖子。
  “Byebye。”她说,语气有点疲倦。
  留她的原因,后来我才知道。那晚我们去偷配方,她把蛇刚好扔在香港老头的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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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阳光格外明亮,倚在房间的阳台上,望着远方跳跃的大海,我的内心充满莫名的惆怅。
  我就这样堕落了吗?从一个诗人变成小偷!
  七爷是我师父,可我就是叫不出口。这种情况就像管丈母娘叫妈一样,内心总有一种抗拒感。
  在八九十年代中期,诗人是一种时尚。你见过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搂着全北京最漂亮的娘们逛街吗?那就是诗人!现在这种荣誉让“财神”给偷了。
  上次到荔枝公园,遇见两个人吵架,其中一个酷似李小龙,他拉开架式,伸出食指,乜斜着对方道:“你可以骂我是贼,但不可以骂我是诗人!!!”那股严肃劲儿,简直没法形容。
  正在阳台上感慨,门嘭地开了,豆子冲了进来。她穿着日本木屐,走路稀里哗啦乱响。
  “给你介绍个朋友!”她说,也不管我搭不搭理她。
  “喂,你看他像不像刘德华。”说着,一伸手,从门外拽过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儿露怯,迅速瞟了我一眼,低下头。
  女孩皮肤白得透明,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我迅速在记忆里搜寻。“是你!”我俩同时叫出声。我在火车上丢钱包的时候,就是她和豆子在一起。豆子稀里糊涂,将这茬给忘了。
  “噢,……”我故意拉长声音,一脸坏笑,伸出指头点点她。
  那女孩的脸刷地红了,连连摆手:“不是我偷的不是我。”她做梦都没想到,我这个失主住进了贼窝。
  “偷什么?!”我说。
  “偷……”女孩瞥了豆子一眼。
  这会儿,豆子也想起来了,拍着手笑:“喂!你别搞错,人家可是护士。”
  女孩叫阿飘,在仨九医院做护士,是何姐的女儿。“她可是个正经人,胆子比老鼠都小。”豆子介绍道。我也看出来她是正经人,没有不打自招的小偷。
  但是我故意使坏,对豆子说:“你不是正经人吗?”
  “去死吧!”豆子打了我一巴掌。
  豆子和阿飘是好朋友,我们在火车上相遇那会儿,她和豆子去井冈山旅游。当时是豆子动了游兴,又怕一个人寂寞,便约了阿飘作陪。起初,阿飘不肯去,架不住豆子死缠硬磨,就答应下来。临行前约法三章,一不准偷,二不准招惹男人,三不准过问是非。豆子一概照做。想不到遇上我这个倒霉蛋!
  “哎,别聊了,我们俩你选谁!”豆子没头没脑地嚷嚷。
  “选什么?”我有点莫名其妙。
  “给刘德华当女朋友呗。”豆子道。
  阿飘一拉她的衣襟。豆子不理,耸起乳房,凑到我身边。阿飘的脸又红了。
  “选什么,又不是买衣服!”我故意拉长了脸。
  “老——土!”豆子白了我一眼,拉起阿飘就往外跑。过了一会儿,她又打来电话,约我晚上去泡吧,我一口答应下来。
  不料,刚放下电话,七爷叫何姐通知我,将军锁厂的乔大羽请客,今晚务必参加。
  “乔大羽?”我疑惑地瞥了何姐一眼:“以前卖野药的那个?”何姐点点头。
  乔大羽这个名字,深圳人都听说过,以前大报小报宣传,在电视里也经常露面。他捐了许多钱,像希望工程、长江水灾等。
  用他的话说,只要祖国有需要,总是冲在最前头。
  后来,也不知怎么摇身一变,他又成了澳大利亚人,将军锁厂成了外企。他还是什么协委员。
  他现在可是个大人物,怎么和七爷有瓜葛?再说,你看他干的那行当,什么防盗门呵指纹锁,犯冲。这回该不是鸿门宴吧?


  在车上,我一股脑将这些想法倒给七爷。七爷一笑,不说话。
  小吴在前边开车,嘴不闲着:“听说银行的地库也是他们厂设计的。”“专砸我们饭碗!”他嘟囔道。
  我瞄了一眼七爷。他眯着眼,靠在车座上,笑眯眯的。
  过了一会儿,七爷开口了。他淡淡地说:“看人先看前两步,下棋留神后两步,咱看看大羽的招式再说。”他似乎胸有成竹,早就看穿了乔大羽的心思。
  七爷的车是国产老“红旗”轿子,敞亮,平稳,比“奔驰”都舒服。据说以前是某领导的专车,被他花大价钱买到手。
  七爷说过一句话:“人活着就像驴拉磨,也就图个虚名。”所以,他舍得大把往外撒银子。
  乔大羽财大气粗,出手也阔绰,请客的地点在凤凰山。这个地方知道的人不多,小财主进不去。能来这儿的,都是家产亿万的大阔佬。
  通往凤凰山顶没有路,早有人迎在山下,用直升飞机将我们带到山顶。山顶一个小别墅,幽雅别致。一楼厅堂,二楼宴客。那宴客厅缓缓旋转,可以听到松涛鸟鸣,也可以欣赏深圳的夜景。
  这样的餐厅在深圳只有一家。每天只做一桌菜,每桌菜60万元人民币。据说在这儿订菜,要提前十天。
  开餐厅的是香港人,复姓慕容,这儿号称“慕容一间楼”。服务小姐个个花容月貌,顾盼之间风情万种。里面的设施毋庸多言,肯定都是世界一流的。
  漂亮的服务小姐将我们引入二楼宴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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