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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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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老鹳白绫高底鞋儿。就是个绮阁中好色的娇娘,深闺内施(毛必)的菩萨。有诗为证:
  云浓脂腻黛痕长,莲步轻移兰麝香。
  醉后情深归绣帐,始知太太不寻常。
  西门庆一见便躬身施礼,说道:“请太太转上,学生拜见。”林氏道:“大人免礼罢。”西门庆不肯,就侧身磕下头去拜两拜。妇人亦叙礼相还。拜毕,西门庆正面椅子上坐了,林氏就在下边梳背炕沿斜佥相陪。文嫂又早把前边仪门闭上了,再无一个仆人在后边。三公子那边角门也关了。一个小丫鬟名唤芙蓉,拿茶上来,林氏陪西门庆吃了茶,文嫂就在旁说道:“太太久闻老爹执掌刑名,敢使小媳妇请老爹来央烦桩事儿,未知老爹可依允不依?”西门庆道:“不知老太太有甚事吩咐?”林氏道:“不瞒大人说,寒家虽世代做了这招宣,不幸夫主去世年久,家中无甚积蓄。小儿年幼优养,未曾考袭,如今虽入武学肄业,年幼失学。外边有几个奸诈不良的人,日逐引诱他在外飘酒,把家事都失了。几次欲待要往公门诉状,诚恐抛头露面,有失先夫名节。今日敢请大人至寒家诉其衷曲,就如同递状一般。望乞大人千万留情把这干人怎生处断开了,使小儿改过自新,专习功名,以承先业,实出大人再造之恩,妾身感激不浅,自当重谢。”西门庆道:“老太太怎生这般说。尊家乃世代簪缨,先朝将相。令郎既入武学,正当努力功名,承其祖武,不意听信游食所哄,留连花酒,实出少年所为。太太既吩咐,学生到衙门里,即时把这干人处分惩治,庶可杜绝将来。”这妇人听了,连忙起身,向西门庆道了万福,说道:“容日妾身致谢大人。”西门庆道:“你我一家,何出此言。”
  说话之间,彼此眉目顾盼留情。不一时,文嫂放桌儿摆上酒来,西门庆故意辞道:“学生初来进谒,倒不曾送礼来,如何反承老太太盛情留坐!”林氏道:“不知大人下降,没作整备。寒天聊具一杯水酒,表意面已。”丫鬟筛上酒来,端的金壶斟美酿,玉盏贮佳肴。林氏起身捧酒,西门庆亦下席道:“我当先奉老太太一杯。”文嫂儿在旁插口说道:“老爹且不消递太太酒。这十一月十五日是太太生日,那日送礼来与太太祝寿就是了。”西门庆道:“阿呀!早时你说。今日是初九,差六日。我在下一定来与太太登堂拜寿。”林氏笑道:“岂敢动劳大人!”须臾,大盘大碗,就是十六碗美味佳肴,旁边绛烛高烧,下边金炉添火,交杯一盏,行令猜枚,笑雨嘲云。
  酒为色胆。看看饮至莲漏已沉、窗月倒影之际,一双竹叶穿心,两个芳情已动。文嫂已过一边,连次呼酒不至。西门庆见左右无人,渐渐促席而坐,言颇涉邪,把手捏腕之际,挨肩擦膀之间。初时戏搂粉项,妇人则笑而不言;次后款启朱唇,西门庆则舌吐其口,鸣咂有声,笑语密切。妇人于是自掩房门,解衣松佩,微开锦帐,轻展绣衾,鸳枕横床,凤香薰被,相挨玉体,抱搂酥胸。原来西门庆知妇人好风月,家中带了淫器包在身边,又服了胡僧药。妇人摸见他阳物甚大,西门庆亦摸其牝户,彼此欢欣,情兴如火。展猿臂,不觉蝶浪蜂狂;跷玉腿,那个羞云怯雨!正是:
  纵横惯使风流阵,那管床头堕玉钗。
  西门庆当下竭平生本事,将妇人尽力盘桓了一场。缠至更深天气,方才精泄。妇人则发乱钗横,花憔柳困。两个并头交股,搂抱片时,起来穿衣。妇人款剔银灯,开了房门,照镜整容,呼丫鬟捧水净手。复饮香醪,再劝美酌。三杯之后,西门庆告辞起身,妇人挽留不已,叮咛频嘱。西门庆躬身领诺,谢扰不尽,相别出门。妇人送到角门首回去了。文嫂先开后门,呼唤玳安、琴童牵马过来,骑上回家。街上已喝号提铃,更深夜静,但见一天霜气,万籁无声。西门庆回家,一宿无话。
  到次日,西门庆到衙门中发放已毕,在后厅叫过该地方节级缉捕,吩咐如此这般:“王招宣府里三公子,看有甚么人勾引他,院中在何人家行走,即查访出名字来,报我知道。”因向夏提刑说:“王三公子甚不学好,昨日他母亲再三央人来对我说,倒不关他儿子事,只被这干光棍勾引他。今若不痛加惩治,将来引诱坏了人家子弟。”夏提刑道:“长官所见不错,必该治他。”节级缉捕领了西门庆钧语,当日即查访出各人名姓来,打了事件,到后晌时分来西门庆宅内呈递揭帖。西门庆见上面有孙寡嘴、祝实念、小张闲、聂钺儿、向三、于宽、白回子,乐妇是李桂姐、秦玉芝儿。西门庆取过笔来,把李桂姐、秦玉芝儿并老孙、祝实念名字都抹了,吩咐:“这小张闲等五个光棍,即与我拿了,明日早带到衙门里来。”众公人应诺下去。至晚,打听王三官众人都在李桂姐家吃酒踢行头,都埋伏在房门首。深更时分,刚散出来,众公人把小张闲、聂钺、于宽、白回子、向三五人都拿了。孙寡嘴与祝实念扒李桂姐后房去了,王三官藏在李桂姐床底下,不敢出来。桂姐一家唬的捏两把汗,更不知是那里的人,乱央人打听实信。王三官躲了一夜不敢出来。李家鸨子又恐怕东京下来拿人,到五更时分,撺掇李铭换了衣服,送王三官来家。
  节级缉捕把小张闲等拿在听事房吊了一夜。到次日早晨,西门庆进衙门与夏提刑升厅,两边刑杖罗列,带人上去。每人一夹二十大棍,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响声震天,哀号恸地。西门庆嘱咐道:“我把你这起光棍,专一引诱人家子弟在院飘风,不守本分,本当重处,今姑从轻责你这几下儿。再若犯在我手里,定然枷号,在院门首示众!”喝令左右:“叉下去!”众人望外,金命水命,走投无命。
  两位官府发放事毕,退厅吃茶。夏提刑因说起:“昨日京中舍亲崔中书那里书来,说衙门中考察本上去了,还未下来哩。今日会了长官,咱倒好差人往怀庆府同僚林苍峰那里,打听打听消息去。他那里临京近。”西门庆道:“长官所见甚明。”即唤走差的上来吩咐:“与你五钱银子盘缠,即拿俺两个拜帖,到怀庆府提刑林千户老爹那里,打听京中考察本示下,看经历司行下照会来不曾。务要打听的实,来回报。”那人领了银子、拜帖,又到司房结束行装,讨了匹马,长行去了。两位官府才起身回家。
  却说小张闲等从提刑院打出来,走在路上各人思想,更不料今日受这场亏是那里药线,互相埋怨。小张闲道:“莫不还是东京那里的消息?”白回子道:“不是。若是那里消息,怎肯轻饶素放?”常言说得好:乖不过唱的,贼不过银匠,能不过架儿。聂钺儿一口就说道:“你每都不知道,只我猜得着。此一定是西门官府和三官儿上气,嗔请他表子,故拿俺每煞气。正是:龙斗虎伤,苦了小獐。”小张闲道:“列位倒罢了,只是苦了我在下了。孙寡嘴、祝麻子都跟着,只把俺每顶缸。”于宽道:“你怎的说浑话?他两个是他的朋友,若拿来跪在地下,他在上面坐着,怎生相处?”小张闲道:“怎的不拿老婆?”聂钺道:“两个老婆,都是他心上人。李家桂姐是他的表子,他肯拿来!也休怪人,是俺每的晦气,偏撞在这网里。才夏老爹怎生不言语,只是他说话?这个就见出情弊来了。如今往李桂姐家寻王三官去!白为他打了这一屁股疮来不成?便罢了,就问他要几两银子盘缠,也不吃家中老婆笑话。”于是迳入勾栏,见李桂姐家门关的铁桶相似。叫了半日,丫头隔门问是谁,小张闲道:“是俺每,寻三官儿说话。”丫头回说:“他从那日半夜就回家去了,不在这里。无人在家中,不敢开门。”这众人只得回来,到王招宣府内,迳入他客位里坐下。王三官听见众人来寻他,唬得躲在房里不敢出来。半日,使出小厮永定儿来说:“俺爹不在家了。”众人道:“好自在性儿!不在家了,往那里去了?叫不将来!”于宽道:“实和你说了罢,休推睡里梦里。刚才提刑院打了俺每,押将出来。如今还要他正身见官去哩!”搂起腿来与永定瞧,教他进里面去说:“为你打俺每,有甚要紧!”一个个都躺在凳上声疼叫喊。
  那王三官儿越发不敢出来,只叫:“娘,怎么样儿?如何救我则可。”林氏道:“我女妇人家,如何寻人情去救得?”求了半日,见外边众人等得急了,要请老太太说话。那林氏又不出去,只隔着屏风说道:“你每略等他等,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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