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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晚了，燕兄，全部都晚了。”宁采臣喃喃地道，“自从我们来到了这九幻魔境，从前的一切便已经回不来了。燕兄，再让我叫你一声燕兄吧，在真仙界的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但是我爱她，没有她的日子我宁愿死掉。姥姥说，只要小倩诞下鬼子，她便会把小倩的尸骨交予我，让我们离开。但是我其实并非是真仙界精怪，没有办法与小倩阴阳交融……燕兄，就算这是你为小弟做的最后一件事，只要让小倩孕育出鬼子就好……”
“胡说八道！”燕赤霞目疵欲裂，愈加猛烈地挣扎起来。这时候如花姥姥在台上哈哈大笑，一摆手，身边便有名眉清目秀的男鬼端过来一杯鲜红的液体，迈着莲花小步将其交至苏青竹手中，对她说道：“喂给他。”
喂？
苏青竹一愣，那男鬼便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轻轻地舔了一圈，用下巴点点燕赤霞，妩媚一笑，又回去了如花姥姥身边。那液体散发出一股迷魅香气，苏青竹微微一顿，假意低头呷了一口，缓缓地凑近燕赤霞。后者眼中满是愤怒，抗拒地左右偏头要躲开她的喂食，苏青竹也并非真心想对其怎么样，只是趁他偏头的时候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只是个困在这里的飞升者，要不要合作一下？”
燕赤霞神色一怔，突地叫道：“他们拿走了我的赤霞羽衣！”
在他开口的同时，苏青竹已经恢复原身，将液体猛一把攘向了宁采臣脸上。她苦苦维持这么久的化形诀，早已经不堪重负，恢复原身后顿觉轻松许多，同时一拳挥出，将那文俊男子远远打出。但是在这同时又有几名艳鬼立即赶上，将燕赤霞死死压制住，推着他的身体逼他继续。
“你快拿回我的赤霞羽衣！”燕赤霞大叫道。这时候聂小倩腹部已经开始胀大，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口中不断喃喃念着“采臣”，宁采臣被苏青竹那一掌挥出老远，腿都摔断了，一边叫着小倩一边拼命地往回爬。如花姥姥放声大笑，摆手示意那些精鬼们过来逮抓苏青竹，整座天仙阁乱成一团，苏青竹肩上骤然爆出一对阔大羽翼，扑扇着飞了起来，一边飞一边喊道：“羽衣在哪儿？”
“就在你头顶！”
巨大的黑影骤然压下，如花姥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苏青竹头顶上方，身上披着一件五色羽衣，满是皱纹的老脸冷冷一哂，密布成一朵比她鬓边那支更灿烂的菊花。她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口森森利齿，长长的舌头向口唇外喷射而出，迅速朝着苏青竹面门扎来！苏青竹闪身一躲，那锐利舌尖生生将她肩膀刺穿，下一秒却被生生劈断，如花姥姥发出凄惨的嚎叫，双手指尖伸长，变为黑色利爪，以着极快的速度自上而下抓向苏青竹的心脏！与此同时，一名天罡鬼手中挥舞着巨大的黑铜锤，自下而上朝着苏青竹挥来，而左右各有一只艳鬼挥舞着蚀骨钢锥堵住去路，锥尖闪烁这莹莹黑光，森森鬼气翩然袭来。
躲是死，不躲也是死。
前进是死，后退还是死。
命运总会在某个时候把人逼到进退两难的时刻。
但是，我要的是什么呢？苏青竹扪心问自己。她需要的不过是聂小倩身上的冰肌玉露丸而已，只要在飞升结束之前将其取到就行，之前之所以费尽力气混进这里也不过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她是不想与这阁内众鬼起冲突的，又为什么会把自己逼到这步田地？无论是分身菊也好，赤霞羽衣也罢，燕赤霞的生死又与她有甚么关系？
利爪逼近，巨锤当头，凛厉的风几乎要刮破人的头脸。苏青竹一动不动，只有双眸雪亮，仿若小镇之外倾泻满地的水银月光。
为什么花儿会在春天盛开，秋日凋零？
为什么太阳会普照大地？
为什么狼要吃羊？又是为什么，她是炮灰，而别人却是男女主，享受着命运无时无刻的特殊关照？
这世间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却从来没有一个答案。肆意而为又何妨？道者无疆，心亦无疆！
胸中的最后一丝桎梏也尽然散去，苏青竹体内经脉瞬间通畅无比，道者与武者的束缚全然阔开，元气通涌畅出，再不必利用非天教予她的魔族法诀费力调遣元力，十之只得用其一。利爪与钢锥转眼间已同时触上她身体，但只浅浅刺入了一层，便被阻挡住。少女光润的肌肤变得坚硬无比，竟然生生阻住了锐物入侵，与此同时她意念一动，肋下翅膀骤然缩回，转而双腿变得齐粗无比，狠狠一脚踢中了自下而来的天罡鬼，奇大无比的力气让那鬼物生生陷进了地下，砸出一个人形巨坑。
“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力气！”还在床底下待命的赵玄朗被那巨坑吓了一跳，惊讶道，“这明明是武者才有的本事，难道她已跨入了铁甲之境？”
这铁甲之境却是武者修士入门后修炼所必经的第一步，达到此境者需得在落日崖下冲刷瀑布七七四十九日，以千丈瀑流锤炼自身筋骨皮肉，将皮肤炼制到坚固如铁甲一般方为小成。苏青竹虽然还没有达到此等境界，但凭借着道境提升以及玄土造化果的阳力，她的身体却是经过了进一步淬炼，与铁甲之境的武者也相差无几了。
“接着！”在踢飞天罡鬼的同时，苏青竹已经一把扯下了如花姥姥身上的赤霞羽衣，用力朝着燕赤霞扔去，自己也往聂小倩那边冲去。那如花姥姥没有了霞衣，登时向下坠落，苏青竹将食指放入口中，用力地吹响了口哨！
“一定要拿到！”她高喊道。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赵玄朗刺溜一下从床底钻出来，高高扬起右手，掌心的雷球爆出刺目的耀眼眩光。
“包在爷身上。”他低声说道，嘴角挂起一丝残忍笑容。
☆、第四十二章
子午表上花蕊缓缓移动。
距离飞升结束；不过仅剩几个呼吸的间隙而已。苏青竹迅速扑向聂小倩，那冰花却是生长在她腰间，与她的身体连为一体，随着美人呼吸而震颤，花蕊中心的冰肌玉露丸早已经在高潮之时离体，在那冰色花瓣间来回滚动；却不掉落。随着此刻燕赤霞动作减弱，那玉丸与花瓣之间缕缕冰气环绕；却又是要重新长回去。
宁采臣终于爬到了聂小倩身边；此时那女鬼的肚子早已经膨胀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形；浑身上下黑气蒸腾；面色痛楚无比。宁采臣紧握着她的手；源源不断地把自己体内的元气输送给她，这位文雅男子却原来也是一位飞升的道修！只不过看他虽然元力甚至还没有赵玄朗充沛，却似乎在这真仙界呆了很久，停留着不回去，想必却是另有其它缘由了。
时间紧迫，苏青竹已经顾不了那许多了，劈手抓向冰肌玉露丸，宁采臣神色大惊，似乎想要阻止她，却晚了一步。
在丹丸被取下的一瞬间，灵宝冰花迅速枯萎，聂小倩身体也跟着干瘪收缩，莹润洁白的躯体以看得见的速度变得枯黄，皮肤抽抽巴巴如老树皮，乌发变白，红粉容颜刹那间苍老，整个人却是转眼间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只有腹部高高隆起，还在不停蠕动，实在令人望之发�
“不，不……”宁采臣双目圆睁，望着聂小倩，双唇不住颤抖。聂小倩目中落下两行浊泪，痛苦至极，她伸手想要捂自己的脸，却在看到枯如干柴的手骨之后全身发颤，拼命想转过头去，却被宁采臣一把握住双手，摇着头道：“不，不要遮，小倩，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聂小倩泪如雨下，她体内的魂气俱都被腹中鬼子吸去，只靠着宁采臣的最后一口元气支撑。燕赤霞已经穿上了赤霞羽衣，那流光溢彩的羽衣到了他身上却是化作一副五色盔甲，包裹住男子全身，只露出一对墨色黑眸。他手中持着无数火羽一般的暗器，每次扬手都有一片鬼物身上燃烧着火焰而死。
赵玄朗手中高高扬着雷球朝如花姥姥冲去，但是他没有飞剑，速度却不及那鬼姥更快，被甩下了一大截，苏青竹迅速化作全身上下只有脑袋和躯干的巨翼鸟人，载起赵玄朗朝如花姥姥俯冲而去！
聂小倩腹内的鬼子正在破腹而出。
燕赤霞疯狂怒吼，燃烧的怒火将一排又一排的鬼物化为灰烬。
宁采臣抚摸着爱人苍老的脸，像是对这阁中一切动荡目无所见，他亲吻着身前女子干裂的嘴唇，低低地说着情话，缱绻而温柔。
“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爱上了你。当时我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美丽的女子呢？我请求燕兄将他的精怪灵气渡予我一些，这样我便可以在真仙界多逗留一些时日。那时候你在夜半无人之际悄悄来我房中跳舞，我不爱那金银珠宝，不爱美色荡人，只想看到你的笑。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你的舞姿，美过那洛水之滨的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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