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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坊犹奏别离歌-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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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竟还有这样的安静之地,恍如出尘。

难道我脑海里闪过的模糊影象就是陈芜夜么。我开始紧张,心提到嗓子眼:“请问,芜夜琴师在么?”

琴声止,门内走出一个青衫束发的男子。他温和一笑:“是静娘吧。”他的声音很静,很清澈,没有一丝波澜。

他闭着眼,微微摸索着走下台阶,迎我进去。

天,他是个盲人。

我不由多看他几眼,清瘦的轮廓,横扫入鬓的眉……又是个美男子,但,决不是模糊影象里的那个人。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静娘与他之间不曾有纠缠的往事。

竹屋内四面通风,竹几上是一张焦尾琴,香炉里青烟袅袅。我与芜夜静静对坐。

他嘴角牵出微笑,手腕微抬,修长的十指轻轻拨弄琴弦。这一瞬,似乎有一缕遥远陌生的风拂过心头,那琢磨不透的感觉,隐隐透着深郁的哀伤。铮铮琴音仿佛最温柔的呼唤,叫人几欲落泪。

一曲终了。

他双手抚过琴身,仿佛抚过自己爱人的额头,那样深情与陶醉。

“这……是什么曲子?”

“这是你作的《》,不记得了么。”

我悲伤地摇头。这才想起他看不见我,于是说:“她们说我病了一场,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们说我们是旧识,我却也不记得了。”

芜夜陷入沉默。他的双手一旦离开琴弦,就不再那样自如。他摸索着来到竹台边,跪坐于地。竹台上有一叠素色笺纸,一方砚台,笔墨俱全。他缓缓提笔,竟在纸上写下淋漓飘逸的字迹。他已沉浸入另一个世界,我无法插足。我惊异地看盲眼的他笔走如飞。那是一封信。开头的四个字是:良卿如晤。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静静陪在他身畔,看他认真地写了一封又一封信。他脸色出奇平静,屋外稠密的树阴掩盖了小片的阳光。黄昏来临,百鸟啁啾。投在他脸上的阴影温柔且美好。他摸索着将写好的信装入信封。每一只信封上都写着:薛良卿亲启。这才发现,竹台旁的竹匣里,已有厚厚一叠信。每一封上,都写着:薛良卿亲启。

这是一个温馨且丰盈的黄昏。终于写累的他从竹台边起身,微微一笑:“有些事情,忘记了也许更好。”

我突然固执地反驳:“不,我一定要想起来,一定。”你知道吗,我为了这些属于静娘的记忆,放弃了我所生的时代,放弃了我最爱的嘉树。我坚信静娘曾经有一份强大的爱,值得我去寻找。

他只是微笑,来到走廊内,撸起袖子,将那一箩箩中药收回来。我帮他,他笑道:“我虽然看不见,但我可以感觉。”果然,他手指一经触碰药材,即可叫出药材的名字。那样的敏锐是一个明眼人亦难追求的。收拾好药材,他取下一柄箫,在走廊内坐下。我闭眼聆听,箫声如清水般低回流转,似乎是一场预言,抑或是一段梦呓。

天色暗下去,月亮升起来。长安的夜空,光洁如深蓝的缎。皎皎银河远在天边,星影闪烁。远处似乎有喧嚣,那该是宫廷内苑的人们在玩耍。

“姑娘该回去了。”一个婉转缠绵的煞尾,他轻声吩咐。我睁开眼,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心头那个影象又清晰一些。我知道有一道回环盘旋的道路,正引我渐渐深入。

我向他告辞,他略略点头。我看见他鬓角的发,墨黑如濯。我想,在他没有失去光明之前,他该有一双怎样深邃澈明的眼眸呢,于是连上苍都要嫉妒。

3.

“妹妹……”见我回来,和子匆匆迎上,“妹妹,姐姐又要烦你了……”她双目灼灼,压低声音:“能不能出宫将信带给阮哥哥,他在幸安福门外的清平书馆住着。明日太乐府派人到城内做采办,妹妹定是要去的……”

“太……太乐府?”又遇见了新名词,我费力地记着。估计是掌管宫廷女乐的政府机构吧。

和子将信藏入我怀中,俯身一拜:“妹妹厚恩,姐姐来日必报。”

我连忙还礼。既然是举手之劳,何不帮他们一把。

果然,有人来报,命我明日卯时随太乐府的内侍出宫采办宫廷盛宴所需的诸般材料。

一夜无话。我看到和子的信上写着:阮舟。

这才知她情郎阮哥哥的名字。

次日又是早起,我懒洋洋起身梳洗,随大队人马出宫。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长安的街道。就如《大明宫词》中溜出宫去的小太平震惊于这座城市的熙攘与繁华,我亦默默惊叹。这拥挤繁盛的街市流光溢彩,香车宝鼎人如潮涌。有卖点心的小摊,有花花绿绿的绸缎铺子,有可爱的风筝店,有热闹的酒肆——主人金发碧眼,想来是书上说的“胡人”,也就是波斯人。更有妖娆放肆的波斯舞姬,扭着腰肢,裙角缀满金铃。

我与几个年长的妇人坐在马车内,时不时偷眼看窗外的街市。这些妇人都是太乐府的资深侍女,掌管优伶的衣冠装饰。

马车路过幸安福门,“清平书馆”颇为醒目的招牌映入眼帘。碰巧这一带布庄甚多,马车停了下来。

书馆门外有个人摆了代写书信的摊儿,竟是阮舟。他看见了我,眼神一阵迷乱的狂喜。我大大方方将信交到他面前,他登时吓白了脸,嘴唇都哆嗦了起来。我也回过神,这是唐朝,内教坊的歌女怎可堂而皇之给一书生传书简。阮舟仓皇失措收好信,还好不曾有人觉察。我忙走开。每走一步却都觉得不真实起来,并感到一阵强于一阵的悲伤。我必须收敛言行,因为,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心里有些疙瘩,这个男人当初私闯宜春院,飞来飞去的有多大胆洒脱,怎么今日竟换了个人似的,这般审慎。

回宜春院的路上,我思绪漫漶。扑答扑答轻轻晃动的竹帘子。辘辘碾过的车轮声。帘子外倏而闪过的街景。马车有节奏的颠簸……这一切,既熟悉又陌生,仿佛在梦里遇见过,然而努力回忆,却什么也没有。仿这些光景美得叫人忧伤,却无迹可寻。佛是蜃景,呵一口气,便悄无声息消失殆荆

4.

又是夜深。和子与我坐在莲台边,静静的。

“妹妹,要我怎样谢你。”和子握着我的手,一面撩开我额前的发,“妹妹,姐姐希望你从不曾踏进这宜春院,哪怕是在乡野平凡度过一生。”

我知,这一道宫墙已使我们身不由己。

夜气弥漫。莲池内水波潋滟,莲叶田田,青萍丛生。一箭箭莲花苞直直刺出水面,饱满清香。和子伸出白生生的手臂,浸入水中,几尾红鱼曳曳游来,轻轻啄她的手指。我亦学她,将手浸入水中。被红鱼啄吻的感觉柔软轻盈。水自指间缓然流淌,仿佛一匹巨大的绸。我望着和子:“姐姐,你能不能将我忘记的事告诉我。”

和子的笑容如涟漪一般荡漾开来:“好妹妹,我只知你是虞山来的制曲姑娘,身出名门,亦擅琵琶。你还没入宜春院时,坊间已有你作的曲子流传。你初来时,是一个沉默的姑娘,形销骨立,似乎有许多悲伤沉重的记忆。然后,你就病了。我并不知你的故事。不过,芜夜琴师也许知道。因为他是和你同时进内教坊的,你们似乎以前就认识。”

我默默想着,却捕捉不住任何一丝稳定有形的记忆。嘉树的模样又出现在眼前。现在,我要花十多分钟才能细细想起他的一些细节。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将要花更多的时间想起他的点滴……当我找回静娘的每一丝记忆,都会挤掉嘉树的一点细节。我的心是盛满记忆的容器,补充一些,就必须要放弃一些。

这是多么悲伤难忍的事。

和子觉出我的哀戚,揽住我的肩:“妹妹,唱《长相思》给你听,好么?”

我点头。

她略略定神,脸色平静,宛如大雪过后的旷野,无比洁净清宁。

“剪妾身上巾,赠郎伤妾神。郎车不暂停,妾貌宁长春?青天无停云,沧海无停津。遣妾空床梦,夜夜随车轮。

妾颜与日改,君心与日新。三年得一书,犹在湘之滨。料君相轻意,知妾无至亲。况当受明礼,不合再嫁人。愿君从此日,化质为妾身。”

不知过了多久,歌声才缓缓停止。和子收束了尾音,这样一首哀怨凄恻的歌,让我心觉沁凉。歌声是遥远温柔的召唤,拨开层层缭绕的云雾,在我身体最深处漾起回音。那个影象再次浮现——隐约是衣冠艳丽的少年郎,眉眼缱绻,唇角绽出笑容。隐约是烟花如锦的三月,他自回廊那端而来,手执一束海棠,对我朗声而笑。隐约是开满芍药的水畔,他将花儿一朵一朵插了我满鬓,我们临水照花,白鸟自我们头顶翩然而过。似乎还有一条绵长的青石巷子,紫藤花从墙头飞泻如瀑,他紧紧拥着我,将我嘴唇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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