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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走入城门的那刻起，他就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尾随着陛下入宫，看着她渐行渐远……
南山上，他对她承诺，要她等他，等他回来，再不离弃，一起相伴到老……
是他错了么？不该离开那么久，不该什么都不说就抛下她，不该始终把责任放在首位……
卷六 独留青冢向黄昏 第二百三六章
“在下容希夷。”第一次，希夷如此郑重的对林诗雯行礼，陛下面前，他不能够流露出半分他们曾经相识。
容希夷……
林诗雯的面色泛起一丝惨白，原来他所说的，一直都是在欺骗她……
原来，他根本不是那个南山书院里一无所有的青衣男子……
看着台阶下几人，攸然不觉蹙起眉头，这一切变化得太多、太大，以至于思绪跟着紊乱起来，究竟谁是真的、谁是假的，究竟自己爱的是谁，在意的又是谁，已经无从分清了……
问希夷么？
目光落在青衣之上，从一开始他便故意让希夷留下，站在隐蔽之处，让希夷看到林诗雯和鱼汀二人。尽管此刻希夷看上去平静无波，但他的眼眸中曾经闪过的那一丝痛楚与震惊，浑身散发着的忧伤，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希夷的视线，始终围绕着林诗雯，墨玉的眸子，流淌着若有若无的忧郁……
这样的表情，让攸然心中更生出几分肯定……
希夷对诗诗的心思，便是再无知无觉的人，也能够猜到一两分，何况他们还是莫逆之交。
希夷，如果一切真如我所料，那么诗诗注定不会是你的，永远不会……
但如果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也不愿放手……
因为，那个叫做“林诗雯”的女孩儿，不仅仅出动了我的心弦。
梦落前世，回首今生，这生生世世的逆天深情，唯有她才能够引起我心中的悸动与不安，为唯有她，值得我守护一生……
攸然的目光与希夷的在空间相遇，交汇的瞬间，容希夷从容攸然眼中读到了势在必得，容攸然从容希夷眼中读到了难以割舍……
却不得不舍弃……
他，已经没有资格了，没有资格再护在诗诗身边……
自他的血液染红了引魂符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这一生，与诗诗擦肩而过……
他只余下一半的生命，一半的岁月，如果陪诗诗不离不弃，如何陪她执手到老？
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是一个无比残酷的笑话，笑他这一辈子的痴念，笑他这一生一世的贪心……
在城门口看到陛下扶着诗诗下车的那一幕起，他便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记忆的消散，时间的推移……
无论怎样的坎坷都无法磨灭诗诗与陛下之间的感情，更无法阻断他们之间的缘分……
难怪师父会说，鱼汀是命定的皇后，注定要母仪天下，恐怕真正母仪天下的并不是鱼汀，而是她罢！？
凤凰涅槃，必先浴火重生，如今的诗诗，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她了……
别样的容颜，别样的风姿，她变了，却又没变……
这才是真正的涅槃重生罢！
“容爱卿，林小姐是朕请来的客人，你要好好接待！”攸然低咳了一声，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冷静地说道。
这一句话让林诗雯和容希夷都大吃一惊。
林诗雯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容希夷，又看了看攸然，她不知道自己和希夷单独在一起的时该说些什么……
而希夷，则是弄不明白攸然到底在想什么，方才的眼神，他明明是在向自己警示，为何这一刻又把诗诗拜托给自己？
难道他就不担心么？
“诺，臣这就带林小姐去休息。”容希夷缓缓行礼，又转身对林诗雯说道，“林小姐，这边请。”
“恩。”林诗雯点点头，对攸然行礼，又对一旁的鱼寻、鱼汀兄妹告辞，而后跟随希夷离去。
紧握成拳的手一点一点松开，广袖之下，攸然的双手暴起青筋，天知道他费了多少力量阻止自己的冲动，冷静地看着希夷带走林诗雯。
有那么一个瞬间息，他恍惚中像是看到病中的自己，默默地注视着鱼汀的背影，那时她说，她要离开他，他含笑，藏起所有的悲哀，对她说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他与她的初见，是在都城的街头，因一包胭脂结下不解之缘。
此前的相遇，仿若他年少时的一曲轻歌曼舞，淡淡一眼，从未放在心上过。唯有街头她笑靥如花，告诉自己她的名字是“林诗雯”时，他的心蓦然一动，渐渐沉迷，而后无法自拔……
希夷，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只此一次。与她好好相处，对她说一声再见，从此往后，她便是我的诗诗，我所爱的女子……
无论她和鱼汀有着怎样无法告人的关系，我都会宠她爱她，让她这一生享尽荣华富贵。也许我给不了她后位，无法让她成为我真正的妻，但我定会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所以，放手吧……
轻轻一声喟叹，攸然收敛起眼底的黯然，笑容爬上眉眼，他掠过鱼汀与鱼寻，从台阶上慢步走下，“汀儿，你回来了就好！”
绕过假山宫殿，希夷在湖边一处停下。浓浓的树荫将二人的身影层层包围，华盖般的枝叶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断开外界与里面的接触。
希夷茫然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
一路走来，他猜出了陛下的心思。
陛下是要自己对诗诗说再见……
再也不见么？
这要他如何启齿？
但即便不说再见，陛下也有办法让他们再也不见。
深深吸一口气，希夷冷冷说道：“诗诗，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林诗雯顿时为他的冷言冷语所伤，她没想到，再次相见时他们第一句话会如此冷淡而又生疏。
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横着的身份地位么？
他是皇上的臣子，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
“不用说对不起，”林诗雯惨然一笑，“你对我那么好，又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就算你最后欺骗了我，那也是因为我们不般配，我配不上你，不是你的错。”
“配不上”三个字在容希夷听来格外刺耳，他猛然回头，眼中溢满血丝，溃散的目光汇聚道林诗雯的面庞，贪婪地看着那张干净明丽的容颜，他突然一手拽住林诗雯的胳膊，将她狠狠拉入自己的怀中，紧紧靠在自己的胸膛，不留丝毫空隙。
林诗雯被他这突如其来之举惊住，呆呆地依靠在他的怀里，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
“诗诗，你爱我么？”
陛下面前，他终究不能说什么，即便是知道前因后果，也不能挑明，只能在眼神交汇的瞬息，他已心知肚明，已知自己必输无疑。
只是他不甘心呵！
不甘心就此放手，所以他孤注一掷，不顾一切地拥住她，感受着她的甜美与温暖，同样也感受着心底滋生出的绝望……
诗诗，你爱我么？
倘若你有那么一丝爱，哪怕只是一丝爱，我都不会放弃……
倘若你的心中至始至终都没有我，从此往后，我便消失得彻彻底底，不再让自己沉沦半分……
卷六 独留青冢向黄昏 第二百三七章
“诗诗，你爱我么？”
爱么？
林诗雯没有挣扎，顺着希夷偎依在他的怀中。
这样的问题，叫她如何去回答？
爱……
亦或是不爱……
太复杂的感情让她难以张口，难以面对希夷灼热的目光……
如果告诉他，她爱他，她是在骗他……
但如果说不爱他，她是在骗自己……
无论是爱，还是不爱，那个模糊的答案都让她无法启齿，甚至她深深的厌恶自己，厌恶自己的犹犹豫豫，厌恶自己的不干脆。
她不能坦荡地告诉希夷，她不爱他，也不能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她爱的人是他。
怎么办？
到底要怎么才好？
自己这样，是不是像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迟迟不愿做出抉择。
贝齿紧紧咬着嘴唇，沁出的血丝顺着唇角的纹理细细渗透开来，久久得不到答案的希夷低下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林诗雯苦苦挣扎的神情。
他在逼她，在逼她做出选择……
他也在逼自己，逼自己狠下心来，了断最后一丝情缘。
诗诗，没关系的，你若不爱我，便说出来吧，这样好过我们三人一起在这泥沼中挣扎，进不去，也出不来。
头微微低下，唇擦过林诗雯的发梢，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扑面而来，当她还是鱼汀的时候，他便闻到过这种香味，如夏末的清香，初秋的甘甜，烙在自己的心头……
“我——”
“别说，诗诗，别说了！”容希夷断然阻止，对上的是林诗雯明丽的眸子，俯仰之间，二人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