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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圣人:曹操9-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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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位不过一步之遥。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轻而易举迈出这一步。
郗虑宣读册命已毕,退至殿下,虽是钦差之身却要与魏国的官员一同下拜。那些满心攀龙附凤要做开国元勋的人哪里还管孝武帝定下的规矩,齐声高呼“万岁”,声震殿宇绕梁三日,大有革命更始之气。冀州十郡从此更名魏国,成为曹家“私有财产”,而十郡之一的赵国原是汉家诸侯王之地,赵王刘珪只好听凭摆布迁徙至博陵,乖乖让出国土。而曹植原为平原侯,也改易为临淄侯,儿不能与老争地,要占还是占汉家的土地,真是锱铢必较!
虽然天下没统一,这场封国盛典依旧进行得像模像样,唯独美中不足的是一国之母、国之储君的人选没有确立。魏公夫人是谁倒没什么悬念,卞氏跟曹操时间最长,俨然一家主母,又有曹丕、曹彰、曹植三长成,英明半世的曹操也不至于老来糊涂偏心姬妾。曹操暂不给她这个名分,或许只是对原配丁氏的尊重,但世是谁就难捉摸了。曹丕五官中郎将、副丞相的身份早定,按理说魏国世也应该是他,但曹操却不把这事敲定,反而释放了一个模糊的信号。他颁布教令,将先朝尚卢植之卢毓、女婿夏侯尚、能吏郭淮等派到曹丕府中,又让名臣郑泰之郑袤、记室刘桢、文坛新秀任嘏等充任曹植属下。一时间五官中郎将府与临淄侯府人才济济旗鼓相当。
自古以来储君被喻为“国本”,不但关乎家国兴衰,还牵系多少官员的仕途命运。谁都看得出来,曹操在这件大事上犹豫了……
小姐闹府
曹丕自从回到邺城就无一日安宁,先是筹办建国仪式,继而受命督建曹氏宗庙,接着又有噩耗传来,谏议大夫张范去世了。当初曹操指派张范与邴原督导曹丕,无论何事都要向两位老臣请教,曹丕对张范执弟之礼,还得为他忙丧事。至于邴原,受任五官将长史以来从未当过差,声称不敢狂妄指教丞相之,整日闭门在家静养不出;老人家姿态倒是很低,却给曹丕添了麻烦,遇事请教是父亲吩咐的,曹丕岂敢不遵?可邴原不来,又不能挑老人的错,只能一趟趟往他府上去。好不容易册封之事结束,家庙也建得差不多了,父亲又把一群新僚属塞到他府里,有几位曹丕并不熟识,乱哄哄地还没理出个头绪,父亲的命令又来了——搬家!
曹丕兄弟所居在幕府正南、大街两侧,同样的府邸共五座,除曹氏兄弟占着三座,另两座一直空着。这五座宅院都是正堂广大、两侧厢房对称,前大而后小,做官衙倒比居住适合。当初搬进来时,曹丕、曹彰就觉不伦不类,现在才知父亲深谋远虑,早计划封公建国,当初盖的就是官衙,给列卿官员预备的。曹丕等人则移居到邺城东北新建的戚里。
曹植这半年多监督营建,事先有准备,东西早就挪得差不多了;曹彰也好办,无官一身轻,除了妻妾没外人,只要把他养的那群宝马灵獒牵过去就齐了。曹丕可难了,刚从征回来,掾属仆从一大群,提前也没准备,光是要搬的简册就得装十几车,到那边还得安排大伙儿的办公之地。父亲叫搬就得搬,收拾干净房新官还等着上任呢!于是前堂文装箱入柜、后堂衣服打包袱,众掾属东寻西找自己负责的公文,仆僮搬着几案屏风进进出出,乱哄哄忙得不可开交。
曹丕这会儿也顾不得副丞相的派头了,穿一袭单衣,叉腰往堂上一站,东张西望不住叮咛:“轻拿轻放,那是刘威送我的翡翠屏风!”“百辟刀呢?到那边还得挂呢。”“这几卷《中论》徐幹刚刚写成,我借来看的,别弄丢了。”“那圆乎乎的是什么?咳,叡儿的皮毬!叫他自己收着。”“朱铄!朱铄!你小跑哪儿去了?”
如今的朱铄已不是中军将领,自从罢黜官职就在曹丕府里当差,名分上只是个管家,私下却比一干掾属还要亲近。他闻听招呼忙不迭跑上堂来:“我给您找车去了,就咱府里这几匹牲口,来来回回得运多少趟?我到行辕寻老部下借了几辆平板车,这还省点儿事。”
“胡闹!”曹丕斥责道,“用军中之车传扬出去岂不惹闲话?”
朱铄却大大咧咧道:“这算什么大事,临时救急嘛!我好歹也是当过司马的人,那帮崽当初都是给我牵马、扛刀、提夜壶的,巴结我还巴结不上呢。如今我肯找他们办事,那是给他们脸!”
“好汉莫提当年勇,赶紧把车送回去,我宁可搬三天三夜也不借军中之物。”
“五官将所言甚是。”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堂下传来,鲍勋抱着一大摞文挤过来,“自古仁人君绝不因私而废公。借车虽是小事,然小恶不制,久而久之必长骄纵之心。君慎行,岂能任意为之?”
鲍勋乃鲍信之,却丝毫不像其父,一副呆模样。他年龄比曹丕小,偏偏满口君道德,似刚才那番话他大可逢迎称颂,却要摆出教训口吻,怎叫人爱听?曹丕甚是厌恶,嘴上虽跟他说话,眼睛却始终关注着仆僮搬运的东西:“叔业有何要事?”
“这是今日幕府转来的公文,请您过目。”
几案都搬走了,还看什么公文?再说这不过是走形式的事,哪件差事真能由他这副丞相做主?曹丕强忍不发,指了指身边一口未抬走的大箱:“先放这儿。”也不搭理鲍勋,冲堂下扫院的仆人嚷道,“东西没搬完扫地做什么?该干什么都不清楚,长没长眼睛?”
鲍勋不知是真没听出指桑骂槐,还是故意不走,又忧心忡忡道:“冀城战事告急,救兵迟迟未发,韦康快守不住了。”
曹丕腻味透了,心道发不发救兵是夏侯渊的事,与我何干?鲍勋没滋没味又唠叨几句,这才怔怔而去。朱铄早忍不住掩口而笑:“这呆也真磨人。”
“哼!若非父亲硬派到府里,我早把他撵走了!”曹丕话音未落又见夏侯尚、司马懿联袂而来。
夏侯尚早与曹丕相厚,如今正式受命担任五官中郎将文学侍从,可称了心愿,这两天眉飞色舞神采奕奕:“桓,我带了二十名小厮,还有二十辆大车,在外面候着呢。”
朱铄与他混惯了,玩笑道:“认识你这么久,竟不知你家财豪富,竟有二十来辆大车。”
夏侯尚挠了挠腮边的几颗白麻,笑道:“我家哪有这么多,是丹、文烈帮忙凑的,叫我一并带过帮忙。”
曹丕会心一笑——曹真、曹休毕竟还是跟我更近一层,兄弟们都搬家,不能有偏有向,人不便来却把车借我用,倒也妥当。
司马懿却没说什么,漫不经心踱到箱旁,信手翻阅着鲍勋留下的公文,忽然想起件事,抬头问夏侯尚:“昨晚魏公召你入宫,听说还留了饭,到底嘱咐你什么事?”
“咳!没什么要紧。”夏侯尚乐呵呵道,“不是找我,是府里几位小姐想我内,求魏公传我们夫妻进去。她们姊妹后堂聚会,我跟着沾沾光,陪魏公吃了顿饭。”夏侯尚之妻乃曹真之妹,虽非曹操亲女,却是在幕府养大的,丁氏、卞氏视若己出。
朱铄取笑道:“你这官越当越不济,前些年还得过重用,如今却靠婆娘替你撑着。甭问,惧内惧得厉害!”夏侯尚一阵苦笑——其实这桩婚事不甚美满,他生平一大“志向”就是娶个美貌丽人,但曹真之妹相貌平平性情泼辣,夫妻关系颇不融洽。可碍于曹操的权力、曹真的关系,夏侯尚又不敢得罪妻,尤其被视为曹丕一党后,曹操不似先前那么信赖他了,多仗夫人之力内外周旋。大丈夫赖妻当官,滋味能好受吗?如今当了五官将文学侍从,以后的前程可就全攀附在曹丕身上了。
司马懿眼神丝毫没离开公文,聊闲天般问:“不年不节一群女眷聚什么?嫂夫人没对你说起?”
“昨晚几位夫人派婢女传话,留内住下了,今早我出门时还没回来呢。谈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这可奇了……”司马懿倏然抬头,“魏公跟你聊些什么?”
夏侯尚想了想:“都是家常话……他说金虎台快完工了,临淄侯筹划得不错,还说准备在铜雀台以北再建一座高台,还要交给临淄侯监工。”曹丕不禁蹙眉,心道:便宜差事叫他赶上了,也是舅舅有病,让他得了褒奖——营建之事本由卞秉负责,前年屯田贪贿一案暴露,卞秉无辜遭斥大病一场,也是故意与曹操赌气,从此以染病为由整天往榻上一躺,拒不当差;曹操也不肯央求,郎舅二人就这么犟上了!
司马懿却露出了笑容:“夏侯兄,这就是你大意了。魏公为何当你面夸奖临淄侯?这些话必是他故意讲的,就是想让你带给五官将。你不传话,这顿饭岂不是白吃了?”
曹丕一怔:“父亲用意何在?”
“他故意激您啊。”司马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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