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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大败局-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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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体仁立即反驳:“章允儒所言,正见其党谦益。未卜之先,不过冷局,参他何用?此时纠他,正为皇上慎用人。”
章允儒发急了,忙道:“党之一事,从来小人所以陷君子,皆是这等说。臣犹记得当日会推吏部尚书、刑部尚书缺,魏广微欲逐赵南星、陈于庭诸臣,使魏忠贤加一‘党’字,尽行削夺。大抵小人为公论所不容,便将公论所归者指之为党!”
这话大大失误了,将七年前已了结的旧案重新翻出,皇上又一意追查,袒温抑钱之意明显。果然崇祯勃然大怒,将温体仁比作魏忠贤,岂不是将崇祯比作天启了吗?“胡说!御前奏事,怎这样胡扯?你说温体仁是魏忠贤,是说朕养了魏忠贤吗?拿了!”
众臣心里都明白原委,无人上前承旨。
崇祯厉声喝道:“锦衣卫何在?”
锦衣卫自不敢怠慢,一拥上来,将章允儒架了出去。
“乔允升,你去将招稿提来给朕看!”乔允升是一时忘记招稿放在何处,才推在章允儒身上的,此时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崇祯阴着脸看过低了头的廷臣,“温体仁,你疏中说‘欲卿贰则卿贰,欲枚卜则枚卜’,是怎么说?”
“此番枚卜,都是钱谦益事体,事关己身,不曾结硬说结,如何服人?有如此劣迹,怎能推他在内阁里面?臣会推不与,理应避嫌引退,不当有言。只是不忍见皇上孤立于上,是以不得不言。”
崇祯又道:“你疏中有‘神奸结党’一语,奸党是谁?”
温体仁做出畏缩状:“钱谦益之党甚众,臣不敢尽言。”
崇祯怒道:“朕要你照直说!”
温体仁等的就是这句话:“皇上试问冢臣王永光,他杜门乞休,皇上屡下温旨,他依旧不出,似势在必去。钱谦益同乡门生瞿式耜说服冢臣主持枚卜,‘完了枚卜大事,然后听其去。’并要冢臣将钱谦益排在第二位,不列周延儒,冢臣果然照做。是冢臣去留,皇上不得专主,自有党人安排,有此事否?”
王永光此时才明白那日吃的温体仁的是鸿门宴!可这些事都是自己亲口对温体仁说的,此时已是辩无可辩,只把眼怒视温体仁。温体仁却是一脸奸猾得意之色。
名册中不列周延儒,本就是崇祯不满的原因之一,听温体仁一说,果然都是安排好的,崇祯怒火中烧:“朕早有旨,会推要公,推出这等人,是公不是公?”
河南道掌道御史房可壮心中不平,出班道:“臣等都是公议。”
“推这样人,还说公议!”
乔允升捧着案卷回来,总算被他找着了,双手呈上,心上卸下石头。崇祯看完,一时无语。
众臣以为这下好了,证据在手,皇上该明白了。见崇祯不语,李标道:“陛下,科场关节实是与钱谦益无干。刑部招稿载得明白,是光棍儿骗钱的,钱千秋文才原是可中的,光棍儿知他可中,所以骗去。”
不想崇祯嘴角现出嘲弄:“光棍儿做主考么?光棍儿取中他的么?”这话还真让众人一时无词。
温体仁大为得意:“分明满朝都是谦益一党!”
钱龙锡愤怒了:“陛下,钱谦益乃是东林名士,东林领袖几被魏忠贤斩尽杀绝,以谦益名望、才学、资历,列入会推名册应在情理之中。钱千秋案早已招问明白,绝无党事!”
“招也闪烁,不可凭信。”朋党之于崇祯就是大逆不道、忍无可忍之事,温体仁早看准崇祯大忌,将钱谦益扯上朋党,崇祯便再冷不下了。崇祯向后一靠,道:“召对暂停,卿等即去与在外文武诸臣从公会议,不可徇私!朕就坐这儿等着!”
还有什么可议的?皇上意图已很明显,钱谦益是完蛋了,满朝除了温体仁、周延儒,都落了结党的嫌疑,谁还敢再坚持原议?简单议了几句,就回了大殿。
李标奏道:“钱谦益既有议论,回籍听勘,钱千秋下法司再问。”
“钱千秋不是逃了么?”崇祯把眼光从李标脸上移到温体仁脸上。
“实不曾逃,确是遣戍了。”李标道。
“陛下,逃是未逃,只看提来提不来就是。”温体仁道。
崇祯又转向李标:“是公议的么?”
“确是公议,臣等共事尧舜之主,如何敢党!”
“哼,朕岂敢当尧舜,只愿卿等为皋陶'2'。”
钱龙锡还想就会推中人选用,便道:“所推诸臣,品望不同,也有才品,也有清品。如清品,人说他偏执,有才识学问的,又说他有党,哪有人人都说好的,只请皇上就中点用。”
崇祯可是另有想法:“通关节也是有才么?朕着九卿科道会推,便推这样人。今后会议要公,若不公,不如不会议。”
钱龙锡哑口无言了。一直不曾发言的周延儒开口了:“皇上再三问,诸臣不敢奏者,一者惧于天威,二者牵于情面。钱千秋一案,已经御览详明,关节是真,不必再问。大凡会议会推,皇上明旨下九卿科道,以为极公,不知外廷只是相沿故套,原无许多人,只是一两个人把持住了,诸臣便不敢开口,就开口了也无用,徒是言出而祸随。”
这话说中了崇祯心思:“嗯,只有周延儒奏了这几句。”这是此次召对崇祯唯一的赞赏话。
温体仁见自己如此卖力,尚未得到皇上一句褒扬,周延儒几句话皇上就称许他,心有不甘,便道:“陛下,臣孑身孤立,满朝俱是谦益之党,臣疏既出,不惟谦益恨臣,凡谦益之党无不恨臣,臣一身岂能当众怒!臣叨九列之末,不忍见皇上焦劳于上,诸臣皆不以戒慎为念,不得不参,恳乞陛下罢臣归里,以避凶锋。”
崇祯换上和颜悦色:“既为国劾奸,何必求去,朕不准。”又向众臣道,“钱谦益关节有据,受贿是实,又且滥及枚卜,有党可知。祖法凛在,朕不敢私,着革了职。九卿科道从公依律再行会议具奏,不得徇私党比,以取罪责。”
钱千秋是本案关键,但崇祯有心偏袒温体仁,却又不想大贬诸臣,引动二心,开了一个钱谦益也就够了,毕竟今后不能只靠一个温体仁,便不再深究,只道:“钱千秋着法司严提究问,拟罪具奏。”停了一下,再问:“卿等怎么说?”
李标怕再有人申辩惹怒皇上,不知还要迁罪多少人,忙道:“陛下处分自然至当。”
崇祯听了这话反而不悦了:“朕让卿等直言,如何说‘自然’?”钱龙锡心中别扭,见皇上如此说,便道:“会推本是一桩大事,皇上疑有弊端,重推也就是了,如今却处分了一个,恐于枚卜大典不光。”
还有一个不服的,“臣有奏!”御史毛九华站出,“如果说满朝都是钱谦益党,温体仁就是阉党!”
“又来胡扯!”崇祯瞪了毛九华一眼。
“臣不是胡扯,臣有温体仁木刻媚珰诗册!”
这话引起了崇祯注意,他看住温体仁。这是温体仁的一大心事,他知道此事早晚会被抖搂出来,所以早准备好了说词,不等皇上张嘴,就道:“陛下细想,臣若有媚珰诗词,必以手书为贽,万无木刻之理。如确有刻本,必流传广布,何以两年来无一人论及?况且,毛御史既然早知有此册,为何不发于籍没逆珰之时,现在才说出,偏又在会推阁臣之时?再者,若以刻本为据,刻匠遍满都城,以钱谦益之力,何所不能假捏?乞陛下严究所刻之人,则真伪立见!”
“温体仁也辩得是。”温体仁为崇祯争了脸,崇祯当然不能此时再反手扳了温体仁,否则前番所争到底对错如何?自己岂不脸面无光?便手指敲了敲扶手,“木刻不足为凭,此事不必再提。”
毛九华只得噤声退回。
崇祯想了一下,向李标、钱龙锡道:“会推是好事,却推出了这样的人。往时阁中也常是一二员,如今虽然多事,卿等居中担当,韩爌到后,三员也够办事了。会推且停,不必再奏,都退了吧。”
'1'关外蒙古人在明朝时期有六万户,察哈尔是其中一万户。察哈尔人向来不服明朝,此处“察酋”有蔑称之意。
'2'皋陶,尧舜时的司法官,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大法官,中国司法鼻祖。创刑造狱、教化万民,无虐刑,无冤狱,天下太平,与尧舜禹并称“上古四圣”。


第十六章 朝廷多事,后宫又来添乱

二帅斗法
刚进承乾宫就飘来琴声,崇祯照例不许通报,循声进了屋。
屋里两个女人蓦见皇上出现,顾不得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慌忙起身跪倒:“妾迎接皇上!”“臣妾叩见皇上!”
崇祯看见年长的妇人,原来是田妃的母亲,忙微微弯腰伸手示意:“原来是夫人来了,快快请起!何时到的?怎么也不告朕知道?”
“母亲昨日刚到,皇上这几日没过来,妾不敢为家事派人去文华殿搅扰皇上的国事。”田妃盈盈起身道。
崇祯笑着点点头,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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