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孅孅小妾-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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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在前院等,你把东西拿进来。」西门背著身下令。
他的声线低沈、有力,高大魁梧的身材挡住了桌上一幅绣画。
「是。」
元福退出书房,阖上房门,不一会儿又重新回来。
「爷,元福回来手上拿了一幅绣作。」
「放下。」西门仍然背著身,低头盯著桌上那幅久久吸引他视线的绣画。
「爷,丁庄主还等在前院。」元福道。
西门转过身,锐利的星眸掠过一道凛光,严峻的脸孔奇迹似地咧开一抹笑痕。「丁月香?她想做什么?」他沈声问,低嘎的声线异常得好听。
「丁庄主求见爷一面。」元福道。
「她想见我?」西门挑起眉,冷峻的面孔淡淡化开一道邪佞昧。「那就让她进来。」他道。
「是。」元福应道。突然想起手上的绣画,他上前几步呈在西门面前。「这儿是丁庄主的绣作,等您过目。」
西门挑起眉。「展开。」若无其事地吩咐。
元福立即把绣画放在桌上,慎重地摊平、展开。
「『称心绣庄』,刻丝碧桃芝竹,高一尺六寸一分,广一尺三分。」元福展开绣画诵念。
西门的目光移到元福展开的绣画上。他淡漠的睑看不出任何表情。
「爷,是不是请丁庄主进来?」元福问。
从西门脸上无动于衷的反应看来,元福已经明白,这幅绣画引不起爷的兴致。
「元福,这幅绣画你认得出来是谁的真迹?」西门挪开身体,让出他原先一直仔细端凝的那幅绣画。
元福上前一步端详,一但看清楚那幅图,他倒抽了一口气──「这是这是颜如意的亲手芝兰!可是,这………这怎么可能?!」元福惊叹。
传说五年前「如意绣坊」一场大火后,颜如意就失去了踪迹,从此音讯全无。
颜如意的绣画因为甚少流传于市面,是因大多埋葬在大火中,如今世上仅存颜如意的真迹,寥寥可数,仅仅十幅不到。
每一幅绣画的收藏者元幅都很清楚,其中六幅就收藏在西门府中,另外四幅元福也见过真迹。可是这幅画,元福却从来不曾见过。
「这不是是颜如意的真迹。」西门淡淡地道。
元福傻了眼。「可是这明明……当真不是吗?」
元福知道不该质疑爷。可是这针法笔触著实像得紧,连他也看不出异样!
如果不是颜如意的真迹,他实在看不出这是出自哪一位名家之手?
何况,他压根儿不相信,天底下竟然还有人能有这般技术,能把颜如意的针法模拟得如此相像!
「元福,颜如意的署名通常落在哪里?」西门淡淡地道。
一句话提醒了元福。他注意兰叶的构成,在叶尖部位勾成的如意,十分清晰。
苏绣的行家都知道,颜如意把「如意」绣在芝兰叶尾,机神流动、丰韵天成,独一无二的绣手,至今无人能抄袭。
「爷?」元福的疑惑更深。「奴才实在看不出来……」
「也算是一流绣手了,却绝对不是颜如意。」西门咧开嘴,拿起绣画。
元福捉不清所以然,惶惑地望著爷,心头实在感到挫折。
对于苏绣,他已经算得上是第一流的监赏名家了,就连颜如意仅存在世上的绣画他也全数看过,现下却看不出颜如意的真迹,他当感挫败。
「怪不得你!」西门觑了一眼元福,撇起嘴。「仿得这么相似,就算不是颜如意本人,也必定是她的得意弟子。」
元福愣祝「爷您是怎么看出这幅绣画不是」
「针法太跳脱了。」西门手一挥,阻断了元福的话。「颜如意晚期的作品内敛成熟,这幅绣画的针法虽然极力想呈现沈稳的调性,却掩不住轻盈活泼的本质,明显的是一名年轻女子所做。」他淡淡地分析。
听到爷这一番解析,元福打结的眉头稍稍舒开了些。「可是……也许这是颜如意年轻时候的作品」
「元福,你忘了六年前在汴梁街上见到的那名女子?」
元福的目光闪神了一阵,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肮地一声「那个年轻女子,难道她真的是──」
「无论颜如意的年岁如何,喔个人的根本性子不会变,再怎么伪装也有迹可寻,针法和用色反映了性格,用色可以细仿,惟有针法疏密厚雹千万丝缕总有漏洞可寻。

元福张大嘴巴,听得一愣一愣,心底著实佩服!
这就是他的爷,外传冷酷无情、嚣狂霸气的西门。只有元福最清楚,他的爷是举世无双的通才,就连绣画真伪,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把这个女子找出来!」西门突然道,矜淡的语调,深沈的目光却灼亮慑人。
「爷?」
「找出她,预备献给刘后的寿礼。」西门道。
「是。」元福听明白了。他知道爷交代下来的事,总有理由。
退出去前,元福想起等在院外的丁月香。
「爷,丁庄主还等在外头………」
「我累了,有事过后再说。」西门转身,大步踏出书房。
元福不以为意。太多人想亲见爷一面,通常会遭到回绝,丁月香不是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收起丁月香的绣卷,元福拿著绣画、掩上房门退出书房,回到前院送客。
★★★
阮倚在水榭窗台前,专注凝神地端视著拿在手上的绣画,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缤纷的画面,她低低叹息,疲倦的容颜上有一丝满足的欢愉。
「?这可是最后一幅了?」春碧推开房门走进来,看到手上的绣画,她边走著边问。
「嗯,同隆三爷说好的,就只差这一幅了。」回眸一笑,清灵明美的眸子,荡漾出一片水光。
春碧咧开嘴,她喜欢,在这妓院里头,就连最美的花魁姑娘也不能教她百看不腻,只有,她清纯不作做、自然的娇媚才是最吸引人的特质。
来到天香院已经五年了。
小女孩娇嫩的容颜日渐妩媚,像一朵清晨初绽的蓓蕾般楚楚诱人,无怪乎打从三年前起,鸨嬷嬷就急著让她梳弄(注一)。
要不是会刺绣这项绝活儿,试问在这天香院里头有点儿姿色的,谁能逃得过鸨嬷嬷的魔掌?何况是漂亮得会让男人想入非非的?
她该一直藏在深闺安养的。
春碧想,如果她是个男人,见了肯定把持不住,偏偏妓院这么复杂的地方,为了一个女人,弄出人命来是常常有的事。
鸨嬷嬷要是够聪明,就该做件好事替找户好人家,否则恐怕要惹上麻烦。
不过春碧明白,鸨嬷嬷是绝对不会做蚀本生意的。就算有大爷不惜倾家荡产,把白花花的银钞往天香院里倒,鸨嬷嬷恐怕也不会放人。
原因也是出在会刺绣这项绝活儿上。
竟然能以假乱真,仿效当年「如意绣坊」的坊主颜如意的针法,唯妙唯肖的程度,就连当今顶尖的绣画监赏家也分辨不出真假。
这些年来鸨嬷嬷利用相熟的关系,让的伪绣流入苏绣市场,著实赚了一大笔钱,就算一辈子不梳弄,她替鸨嬷嬷赚的钱,也比天香院的当家花魁还要多上无数倍!
「昨晚你又连夜赶工了?」春碧问,她瞧见了睑上的倦容。
摇头微笑。「不打紧的,你知道我喜欢刺绣,只要喜欢,就不怕累了。」
她明白春碧关心她。
「可是这工作挺伤眼力,一会儿我出去了,你快点休息吧!」春碧道。
「我知道。」点头,温柔地微笑。
得到的允诺,春碧放了心,拿走手中的绣画,收妥了藏在怀里,这才推开房门出去。
坐在窗前,倚著栏杆,凝视水波荡漾,她叹了口气。
当初会答应鸨嬷嬷仿效师父的手艺,绣制鸟画,是因为想利用此招引出师父,师父若还在人世,不会不知道这绣画出自她的手艺。
没告诉鸭嬷嬷的是,当年师父的嫡传弟子只有自己一个人。
「如意绣坊」里其他绣工,师父只指点一、二,没有从头传授。她老人家毕生的精华,都只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想起师父,就无限的伤感……何时还能再见到师父呢?如果师父一直不肯现身呢?
每回一想到毁于大火的「如意绣纺」,无限的难过就紧紧揪住的心口。她有个愿望,总有一天要恢复「如意绣坊」,传承师父的志趣。
于是,从一年前起,她就要求春碧姐偷偷地替她把绣画拿到隆三爷处寄卖。
这批绣品她以化名的方式出售,不再打著师父的名号,却以师父最爱的「芝兰」当化名,以感怀师父的恩德。
之所以会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她伪造师父的那批绣画,出售所得的价钱鸨嬷嬷不曾给她分毫,而她急著攒一笔钱赎身离,还要有足够的钱让她重建绣坊,于是她只能利用夜晚的时刻加工赶画,能多挣得一分钱,重建绣坊的希望就多了一分。
「。」鸨母忽然推门进来,打断的沉思。
「嬷嬷?有事吗?」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迎接鸨嬷嬷。
「坐下吧!」鸨母笑吟吟地拉著的手,在临水边的窗子旁坐下。「我来是有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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