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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实在是高!”
李建国一次次用以上六字大加赞赏。那是电影《地道战》中伪军头目极尽巴结谄媚之能事的一句台词。《地道战》自然是他俩都看过数遍的。李建国每一说,肖冬梅的脸就笑成了一朵花。
“你严肃点儿好不好?电影剧本能这么嘻嘻哈哈地创作出来吗?”
“我怎么不严肃了?我这个剧本如果真能拍成电影,你的功劳大大的!”
“那你怎么谢我呢?”
肖冬梅庄重起来,问得毫不吞吐。
“算咱俩合作怎么样?稿费平分!”
“那,谁的名字在前,谁的名字在后呢?”
“这……当然是你的名字在前,我的名字在后!”
李建国虔诚之至。
肖冬梅脸上的庄重复又化作了妩媚的微笑。
她狡黠又调皮地说:“那你让我怎么才能相信你的话呢?”
李建国受了侮辱般地叫起来:“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总不至于要求我给你写下份字据吧?”
肖冬梅就又庄重起来,一本正经地说:“你是没骗过我。但这件事儿不同以往啊。关系到大名大利呢,我可不能掉以轻心。我也不会要求你写下份什么字据。我们拉钩吧!”
她说罢,向李建国伸出了小指。她的小手儿是那么的白。“冰冻”了三十几年,又在玻璃罩下罩了九天,原本就肤白肌嫩的她,是越发显得如玉天成,吹弹可破似的了。她的小指微微地弯曲着,样子煞是美妙,直把个李建国看得呆了!他梦里多少次握过她的手亲过她的手啊!九天前他还以“革命”的名义,将她姐姐的手想象成她的手强行“占有”过哪!
他的心激动得怦怦乱跳。
他一步跨到她跟前,刚一坐在她对面,同时就用自己的小手指紧紧勾住了她的小手指。
两个人的小手指一勾在一起,各自的表情都那么的不自然了。在肖冬梅,不过是逗着玩儿的事。而在李建国,却是正中下怀,机不可失。
她觉得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烤得自己的脸也热乎乎的。她本能地想缩回那只手,但已晚了。李建国勾住她的小手指不放松,哪里容她再把手缩回去!
然而她一点儿都没反感。
那一时刻,她觉得李建国十分的可爱了。是姐姐对他的夸奖在她心理上预先起了铺垫作用。也有他自身的变化使她感到惊奇的原因。她暗想,多让人高兴啊!他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了。仿佛他已是一位研究今天的中国的专家了!而且他没出屋就已经挣到了三万五千元钱!而且他开始创作电影剧本了!以后他也许会前程似锦的吧?今天的中国可真了不起呀,它怎么把一个只在它的影子里远远地感受了几天它的气息的人,说变就给变了呢?
她瞧着他的脸,目光不禁地柔情脉脉的了。自己的脸也因一种莫名其妙的羞涩而绯红了。
她竟忘了拉钩是要说话的。
她不开口,李建国自然也不开口。他乐得就那么样很近地端详她,欣赏她,并且被她柔情脉脉地瞧着。只不过他实在缺乏胆量造次,怕惹她翻脸,破坏了那一时刻的似梦非梦的情形。
不料肖冬云推开门一步迈了进来。二人吓了一跳,钩在一起的小手指赶紧分开。一时都红了脸不好意思极了。
肖冬云说:“对不起,我忘了敲门。”
她看看李建国,看看妹妹,他俩不知所措的样子使她不由得又严肃地问了一句:“你们干什么哪?”
李建国从床边站起身,走开去,难为情得不知说什么好。
而肖冬梅瞪了姐姐一眼,不悦地说:“姐你怎么这样啊!我睡着,你非把我敲醒。我前脚到这儿,你后脚又跟来了。你看着我啊?”
当姐姐的含而不露地问:“你一上午是在睡懒觉吗?”
肖冬梅心虚起来,低头不语了。
肖冬云又教训道:“你俩都给我听着,晚上九点以后,互相不许串门儿!”
李建国低声问:“谁的规定?”
肖冬云严厉地说:“我的!”
肖冬梅不满地叫道:“姐你来的什么劲儿啊?”
肖冬云更加严厉地说:“别对我叫!既然是我妹妹,就得听我的!”
“你……你整个儿一个赵卫东!”
肖冬梅一气之下,起身走了……
肖冬云又对李建国说:“我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对你,我是对她。她让我生气了。”
李建国听得不明不白,也不便问,沉默而已。
肖冬云将“老院长”授权给自己的任务作了声明后,就开始这儿那儿搜李建国屋里的影碟。
李建国抱臂旁观,苦笑道:“猜我联想到什么了?”
肖冬云扭头看他,他又说:“联想到咱们‘文革’中抄别人的家来了。”
肖冬云冷冷地说:“你爱联想到什么联想到什么。是‘老院长’交代给我的任务,有意见向他提去。”
李建国无奈地说:“那我还敢有什么意见啊!”趁肖冬云不注意,机智地藏起了两盘。
肖冬云搜罢影碟,又翻画刊,挑出了几册,指着说:“这都是垃圾!看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只冲着封面上的几条标题,你就能断定内容是垃圾?”
李建国颇有抗议的意思。
肖冬云却说:“我认为是,就是。”
那一时刻,连她自己也觉得,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几年前,又是红卫兵了。并且,似乎体验到了理直气壮地抄别人的家的那份儿快感。“文革”中她的家被抄过,她却从没参与抄过别人的家。也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某些红卫兵一听说有抄家行动了就兴高采烈,摩拳擦掌。现在,她忽然能理解了……
她将画刊放在下边,影碟放在上面,抱起来往外走时,见李建国以一种受了冤屈的孩子似的目光望着她,歉意地一笑,坦白地说:“其实我并不愿意充当这种角色,尤其是对和我同命运的人。”
李建国无所谓地说:“我怎么觉得你挺愿意的呢?”
她并不反唇相讥,一声不吭地走到了门口。
李建国在她背后又说:“审查官大人,如果你在审查的过程中,自己被垃圾污染了呢?”
她平静地回答:“老院长既然授权于我,那么证明他对我的免疫力有充分的信赖。”
说完,腾出一只手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来到赵卫东房间里时,万万不料妹妹也在。肖冬梅已在李建国房间里对电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自己房间里还没有,所以也不管赵卫东欢迎不欢迎,而且克服了自己对他的成见,只图能过过瘾。赵卫东拿她没办法,违心地让位给她去摆弄。
她一边向赵卫东请教,一边将李建国创作剧本的事讲给他听。
赵卫东不听则罢,一听之下,怒火中烧。他想,李建国李建国,你成心和我作对是怎么着?我赵卫东正打算将我们宝贵的经历写成本畅销书,却被你抢先在网上给糟踏了!那也就算了。谁叫我当初把你也从家乡带出来了呢?可我这儿刚打算写电影剧本,你竟又抢先了!难道你是成心惹我恨你吗?尤其是,肖冬梅讲给他听的开头,一些情节和一些细节,使他不得不暗自承认,都挺精彩的,比自己头脑里的构思更接近着电影。听肖冬梅讲时,他眼前会浮现一幅幅运动着的画面。倘那画面中高擎旗帜,满怀英雄主义豪情的主角是自己(他认为当然应该是自己!他认为若非自己就等于篡改了历史!三十几年前的事还不算历史吗?),那么他的妒恨也许小些。可竟不是自己。听肖冬梅的讲述,倒像是李建国!而且取了个组合式的名字李东方!这他妈的算是个什么名字!难道仅仅一个“东”字,就足以意味着对他在四人中的不可取代的历史作用的含糊承认了吗?但,李建国这小子的头脑里,怎么会凭空就诞生出了比自己高明的创作才能了呢?三十几年前他在学校里算个什么玩意儿啊?从没见他显示过创作才能呀!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赵卫东内心里渐聚成团的妒恨,一言以蔽之,那就是“既生瑜何生亮”的怨天咒地!
肖冬梅背对着他,注意力全在电脑屏幕上了,哪里发现他已气得脸色紫青。
她一边练习着拼音打字一边问:“哎你觉得他的电影感觉怎么样?”
赵卫东冷冷地回答:“不怎么样!”
肖冬梅终于回头看他了:“不怎么样?我认为挺好的。我相信他一定能写成,也一定能被拍成。你脸色怎么……你没事儿吧?”
赵卫东竭力克制着妒恨,不使呈现在脸上。他以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说:“我的脸色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转告他——他根本不具备创作的才能。他那是玩闹。茶余饭后瞎编了自得其乐是无妨的,要是竟有什么痴心妄想,那就可笑极了。他连电影剧本最基本的常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