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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灰烬 作者:金子-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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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石头向他们砸去,石头软软地打在一个衣服没有纽扣的男孩身上,男孩很威严地过来给了她一巴掌,用他有着厚厚污垢的黑黑的手。泸妮被激怒了,她踹了他一脚,旁边的小孩叫嚷着,那个男孩也激怒了,他狠狠地给了泸妮一拳,很疼,泸妮本来想不哭,但她还是哭了。她又给了男孩一脚,然后又挨了一拳。
秋平来了,像神兵天降,又是一场恶仗,秋平依旧的鼻青脸舯。他们都不敢回家,躲到村外面的柳树下面。村里有高一声低一声的:“泸……妮!秋……平!”他们听着,秋平扯了几根柳树条下来,坐着编花环。沪妮到处地寻找黄色的小雏菊,然后交给秋平,看着秋平手中的花环渐渐成型。有几次泸妮都忍不住想回去,她已经好饿了,但看看秋平的脸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泸妮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起来,秋平的也叫了起来。秋平把花环戴在沪妮头上,叫泸妮坐好,然后就去不远处的萝卜地里拔了两个萝卜。吃完萝卜,却更加地思念起有油香的饭菜来,萝卜是捞油的。
秋平带了泸妮偷偷地潜回了村,去检查捕麻雀的机关,一个机关倒塌了,有一只麻雀被关在了里面。就在他们揣了麻雀准备出村的时候,秋平被他爸爸一把抓住,泸妮一下就吓哭了。
这次秋平爸没有罚他,把两个小孩带回家,秋平妈就把已经凉了的饭菜热了,是萝卜干和炒四季豆,还把那只麻雀煮了端上来。秋平把那碗麻雀放在了泸妮的面前,很香。泸妮小点小点地吃了一只腿和一点肉,就把碗推到了秋平的面前,说:“我吃饱了。”秋平又把碗推了回来说:“我早吃饱了。”
碗在桌子上来回了几次以后,秋平妈把麻雀一分为二,一人碗里放了一块,把汤也分了两份放在两个人的面前。然后拍了泸妮的头说:“乖!”
泸妮开始安心地品尝碗里醇香的食物,依旧一小点一小点,她看秋平也吃得专心,三下两下的,就把肉全吃光了。泸妮就把自己剩的放进了秋平碗里,秋平有些恼了,又给她夹回去说“快吃!”就起身把自己的碗拿去洗了。
山顶上的童年(六)
金子
妈妈和那个男人依旧顽强地撕打着。每一天的夜晚,是泸妮最难受的时刻。是不是每家的大人都会这样?沪妮不得而知。但男人的怒骂里加进去了几句话:妈的!想离婚?没门!
快乐和痛苦搀杂着,泸妮深陷其中,欲罢不能。
暑假,妈妈带了泸妮回了一次上海,那是泸妮第一次去妈妈常常提到的上海,一个令沪妮心存敬畏的城市。
上海好漂亮,不能用语言表达的漂亮,沪妮的心里不能想象的出的漂亮,高高的楼,大大的房,宽宽的马路,还有泸妮从来没见过的汽车。上海的女子都特别的漂亮,白皙的皮肤,嫩得像豆腐似的。这样比起来妈妈就算不了什么了,妈妈虽然也有细瓷一样的皮肤,但一看就是经过过风吹雨打的,已经没有了那样的娇柔。秋平的妈妈就更算不了什么了。
泸妮和妈妈去了就住在外婆家里。泸妮知道妈妈以前就生活在这里。
外婆家是筒子楼里的一套,窄窄的两间房,厨房在楼道的尽头,那里有好些炉具,这层楼的人都在这里做饭。厕所在楼下,是个公用厕所,洗澡就用一个大盆在自己家里洗。外婆家的里面那间住着小舅舅,妈妈和泸妮就在外面外婆的床边搭了一个小小的行军床。
泸妮知道妈妈和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小舅舅常带回来的那个长着细眯眼塌鼻子的清瘦女人连正眼都不会看一眼泸妮和妈妈。还在饭桌上看了天花板说:房子本来就够小的了,将来我们有了小孩还不知道到那里去给他搭铺呢!
泸妮的妈妈没有说一句话,外婆搂了泸妮,叹着气,晃一晃,晃一晃的,差点没把泸妮晃睡着。泸妮不喜欢这里了,这里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回去的第二天,妈妈就拿出一件粉色的衬衣,领子尖尖的,大大的,腰身小小的,很是好看。妈妈把这件衣服穿上,再穿了一条藏青色的很合身的裤子,一双半高根的白色凉鞋,平时凌乱的头发用手绢蓬松地系在脑后。泸妮从来没有看过妈妈这样的漂亮。平时的妈妈都是灰头土脸的一副模样。
妈妈带了泸妮,当然,泸妮也收拾得很是干净漂亮,泸妮甚至穿了一条从来没有穿过的素色碎花裙子。泸妮有暗暗的紧张,她感觉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
走进了一个很气派的大门,泸妮已经学过上面的字:上海市XX区文教局。妈妈告诉传达室的大爷找谁谁谁,再填了一张表格,就进去了。
泸妮一直屏住了呼吸,她第一次来这样好的地方,不由得不紧张,而且,妈妈也在紧张。
到了一间办公室,里面坐了两个人,一个年纪大一点的男人和一个年纪小一点的男人。泸妮看到那个大一些的男人看到她们的时候眉间抖了抖,然后他缓缓的口气叫那个年轻的男人去什么地方把材料拿回来。
年轻的男人一走妈妈就叫泸妮叫爸爸,泸妮愣住了,不光是泸妮愣住了,就连那个男人也吓了一跳,他慌忙地从办公桌前站起来,摆了手说:不要这样,这样影响不好。妈妈一副横了心的样子说:你就看在我们过去的份上帮我一把吧。说着,就要泸妮给男人跪下。泸妮张皇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沪妮从小就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自己的爸爸不是那个她叫着的爸爸,那会是眼前这个吗。她细细地打量那个英俊挺拔的男人,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这个人是她的爸爸,而不是那个满嘴黄牙的整天打妈妈的那个人,但是,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因为那个男人平静了下来,很官腔地说有条件一定会解决的,现在还排了那么多更具体的人在这里,都是要解决的,但是要慢慢慢慢来,不能给谁搞特殊。
妈妈的眼睛里涌出了泪花。她低低地说了一句:你有种!就拉了泸妮走了。
泸妮知道,这个人不是她的爸爸。
第二天,泸妮就随妈妈离开了上海。
上海给她的印象紧张而拥挤。
山顶上的童年(七)
金子
刚回到家的时候泸妮带着些许的欣喜,这个地方让她觉得非常地亲切,熟悉的气味,泥土带着牛粪还混着植物的气味,闭着眼都能看到的景色,还有秋平,她几天没有见到的伙伴。
回到家就朝秋平家里跑去,她这才发现没有礼物给秋平。每次秋平回来都会给她带一点东西,或是一些零食,或是一本小人书。
泸妮站住了,悻悻地朝自己家里走去。泸妮已经有了许多细密的心思,她已经十一岁了。
家里的气氛更加地暴烈起来,碗给摔了,能砸的东西都在房里跳来跳去,摔得坏的,就坏了,摔不坏的,就在地上蹦几下,发出或响或闷的声响。泸妮开始哭了去拉扯,她已经长大了。
家里来了许多的人,秋平和他妈妈,秋平来站在泸妮的旁边,他已经十四岁了,像他爸爸一样长成了一个挺拔英俊的小伙子,他已经开始注意和泸妮之间的距离,因为村里一般大的小孩已经在开始谣传他们两是“两口子”了,初长成人的秋平已经朦胧地懂得羞涩,懂得避嫌。但是他还是要来的,一直都是他在保护泸妮,他不能不来。
秋平的妈妈劝泸妮的爸爸妈妈冷静一点,然后村支书也来了。
那个被叫做爸爸的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当初她挺了大肚子,没办法了,我给她拣了破鞋!妈的,一个娃都没有给我留下就想走,还有没有良心!
妈妈也清白了脸歇斯底里地叫:我受够了!一天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大家就把两个人拉开,村支书说话了:泸妮她妈,这就是你不对了,咋能好了伤疤忘了本呢,狗娃子有啥不好,你咋说离就要离呢……
泸妮啜泣着看着渐渐平复下来的人们,“爸爸”被村支书他们拉走了,说去家里喝两盅去。妈妈和泸妮去了秋平的家。
围坐在桌前。妈妈忍不住地长嘘短叹,拉了秋平妈妈的胖手,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知己话,泸妮安静地坐在一旁,扑闪着她红肿的眼。她很脆弱,她已经很害怕看见父母的吵闹,她的神经已经脆弱得像惊弓之鸟,她的悲哀一触即发。
秋平和他爸爸把饭做好了,泸妮觉得这是自己最幸福的一餐饭。和妈妈还有秋平一家,和和睦睦地吃了一顿饭。泸妮在家吃饭是怎么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的,家里吃饭从来不在桌上吃,菜都摆在灶台上,盛了饭,夹一点菜,妈妈就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吃,爸爸就蹲在门外,边吃边和路过的人说几句粗俗的笑话。
天黑了,泸妮牵了妈妈的手回家,泸妮牵得小心翼翼,生怕这短暂的平静和幸福一下就没有了。
山顶上的童年(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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