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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还是觉得匪夷所思，摇头，自言自语：没见过这么做事的。
第三十九章 有苦难言
已经连续多日没有下雨。
花卉和树木的嫩枝，在秋老虎的虎威下，都耷拉着头。背着阳光的墙脚下，风口处，一条大黄狗蛰伏在地上，伸了长长的舌头，在喘息着。
钱小蓉从外边回到商行后，明显感到胸闷，大脑有严重缺氧的感觉，甚至想呕吐。她意识到，可能会中暑。于是，她找出仁丹，吃了几粒。静静地坐着。过了一会，才感觉心里舒适些。
她心中急啊。商行里的酒品，多得看了舒服，却不如硬通货，随时可以救急。这些白酒，并没有销出多少。手上的流动资金已经捉襟见肘。反倒是，这个月的活动多，开支明显增加了。入不敷出。再过几天就是发工资的日子。仅仅是几个人的工资，还没有备齐。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在做生意，甚至传说她的生意做得很大。
这时候，来了两个人。钱小蓉的一个熟人，和一个陌生人。
钱小蓉让坐后，拿了两瓶纯净水放到他们面前。
来人开门见山：不好意思，化缘来了。我们网球协会，一个民间组织，活动经费得自己筹措。这就想到你了。
钱小蓉皱眉头了，说：我要说，我手上没有钱，你们可能不相信。这样吧，给你两箱白酒。
来人老不快活，脸色阴下来了：你钱总说得，打发要饭的了。
钱小蓉怎样跟他们解释呢，总不至于把帐册拿出来吧。
来人以为钱小蓉抠门，起身走了。来人走时丢下一句话。这句话说得也没错：不就一千块钱吗，你这么老大的生意。
钱小蓉是有苦说不出，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生意是怎么回事。
这天午餐后，她见面前没有其它人，就把现在的窘况告诉欧阳鹏。她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告诉欧阳鹏。从一开始，欧阳鹏就知道了她的底细。可是，当她把要说的话刚刚说完，欧阳鹏的回答令她吃惊了。
欧阳鹏有点厌烦地说：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不至于连发工资的事，也要我给你出主意吧。
钱小蓉怔怔地望着欧阳鹏，张口结舌。她已经发现欧阳鹏时不时就有这么点神经质。她快习以为常了。有一回，她被对方的话噎得，心口堵得慌，就在心中嘀咕，这种男人，女人跟上过日子，这辈子也算是倒了霉。
静下心来想了，钱小蓉又谅解了欧阳鹏古怪的脾气。天气这么热，欧阳鹏肩负的事情并不少。
理解归理解，可这种局面还要维持到什么时候。钱小蓉心里没底啊。因为，即使想办法去拆借来开支，总得给人家一个准确的说法才是。钱小蓉为此问过欧阳鹏，欧阳鹏却说他也不能说清楚。相处这么长时间了，钱小蓉已经基本上了解欧阳鹏的个性。事情没有十成的把握，欧阳鹏是不会放话的。这样是好，不至于说了大话，反误事，却也叫骑虎难下的人心里更是着急了。
钱小蓉着急了，没辙，或者说，她已经对欧阳鹏有了些依赖性。
不行，得叫欧阳鹏过来，这样下去，精神上快受不了啦，要他给个说法，大概的也行。钱小蓉想到这，就拨打欧阳鹏的手机。
你在哪呢，一上午了，没见你人呢。钱小蓉在电话这头说了。
欧阳鹏在电话那头说：我这边，快结束了，完了，就过去。
钱小蓉问：在做什么呢？
欧阳鹏嗯了啊的后，像是有什么事不好说。钱小蓉越是追问了。欧阳鹏说他在社区诊所里。
钱小蓉听了一惊，收了线，就起身去欧阳鹏租住的那个社区。
欧阳鹏躺在诊所里输液。
你休息两天吧。你太累了。钱小蓉说了。
欧阳鹏说：这两瓶水下去，身体就没事了。
钱小蓉说：我给嫂子打个电话，把你的情况告诉她。
欧阳鹏苦笑了说：我们离了，手续办过了。
钱小蓉有点吃惊地问：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什么时候？
欧阳鹏说：这种事，又不是好事，还要到处去跟人说啊。
钱小蓉说：何必呢，两口子过日子，就这么回事，能将就就将就着。
欧阳鹏说：不是我的意思。她找我的。我总不能死皮赖脸求她吧。
钱小蓉叹了一口气。
欧阳鹏说：你去忙吧。
钱小蓉没动身，坐在一边，陪着说了些闲话。
输液结束后，欧阳鹏没有和钱小蓉一道回商行，而是去了市场。有一个客户一早就打了电话，他答应挂完了两瓶水就过去的。钱小蓉站在那，望着欧阳鹏远去的背影，心里有点酸酸的。这也就难怪这一阵子，这个男人的脾气有点怪了。这要是换成另外一种人，会请假休息的。欧阳鹏没有，他做事很有责任心。钱小蓉想到这里，油然生出些愧疚。“达远”商行终究不是欧阳鹏的，他没有责任大包大揽解决一切问题。
可是，工资到时要按时发放的，钱呢，这笔款子从那弄来呢。钱小蓉一时没辙。
四十章 家庭新意
下班后，钱小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
宋大有已经做好了晚餐，在等着钱小蓉。
钱小蓉靠在木制沙发中，不想再动一下。
宋大有轻声低语地说：吃饭吧。
钱小蓉说：我没有胃口。
宋大有说：生意难做，咱们就慢慢做。你看你最近累的，脸上也显然憔悴。再不按时吃些东西，人会累垮的。能不能听我一句话，多多少少吃一点。我先给你盛一碗汤。
钱小蓉不能再无动于衷。她点了头。
宋大有自从在家中发生了麻将事情，在钱小蓉面前处处谨慎从事。他把家里家外一应事情，处理得不用妻子操心。将功赎罪。他极力从妻子的脸色和眼神中，揣摸心情，给予力所能及的抚慰。
钱小蓉对于丈夫近期的表现比较满意。她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可以休憩的后方。生意人的疲惫是业外人难以想象的。人们可以同情这个人，同情那个人，却很少有人能够同情生意人。是世俗之见，认为生意人是奸商；还是红眼病，认为生意人富有。自从介入这个行业，她才发现一个事实。大多数生意人，同做工的工人和种田的农民没有两样，也只是维持着有饭吃有衣穿罢了。如果从时间的宽容上比，生意人不如工人和农民。工人有8小时工作制，农民虽有农忙却也有农闲时。生意人只有过大年时，才肯休息。生意人忙碌一年，唯一的假期是年三十下午和大年初一那一天。长年累月每一天，生意人总是抢在上班人之前把门面开了，关门却是在上班人下班之后。这样日复一日的身心劳累，如果没有一个温馨的家，日子对生意人是否还有意义，就很难说了。
这么想着生活的种种感受，钱小蓉为宋大有的善解人意而感动了。
钱小蓉突然间想到了欧阳鹏。这个帮人在帮到底的男人，累了一天后，回到那个租住的房子里，其孤独可想而知了。
这时候，钱小蓉对宋大有的拍马屁，有了新解。她发现，拍马屁的人，都有善解人意的优点。粗心大意的人，想拍马屁也拍不好。天生会拍马屁的男人，如果用心思将妻子的马屁拍好了，于家庭，于社会，都有益。钱小蓉想到有家的好来了。
丈夫递过来的一小碗汤，钱小蓉接过，回敬似的嫣然一笑。
宋大有可是接到大元宝似的受宠若惊。他更加关注妻子的心情反应。
钱小蓉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壁扇。壁扇打着摇头。
宋大有紧忙屁颠颠地起身，过去将壁扇调整了正对妻子，才定了向。
钱小蓉说：你吃饭吧，别忙着照顾我。
宋大有说：你做生意，很辛苦。我的事情轻松。
钱小蓉说：我下来做生意，把你也拖累了。
宋大有说：就这么点家务活，不累人。你那一摊子，才真是累人呢。我想过去帮你一把，又怕是帮倒忙。
钱小蓉说：你用心上好你的班，别让领导和同事说闲话。
这晚，夫妻俩说的话，都还投机。在空调房里，空调机开着，电视开着，看着电视，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儿。这在他们以前的夫妻生活中是不多见的。
第二天，钱小蓉是带着愉快的心情到商行去的。
欧阳鹏到商行时，听见钱小蓉一边打扫卫生一边哼着流行歌曲。他问：工资问题解决了？
钱小蓉说：还没有。
欧阳鹏觉得奇怪。他想，同样是一个问题，昨天还愁眉苦脸呢，今天却是开开心心。
钱小蓉说：缺的这一笔钱，宋大有他帮我去借。我想他既然承诺了，是肯定能借到的。
欧阳鹏说：借钱来发工资，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其实，你可以不要让你丈夫去借钱的。你手中虽然没有现钱，可是有货物。有这么多货物，还怕不来钱。
钱小蓉说：我现在急等钱发工资。手中的货物变成钱，要时间的。
欧阳鹏说：你去批发市场看看，就能找到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