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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难公主-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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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毅飞坐在书房里,面对着烛火,酒一杯又一杯的往嘴里灌,仿佛他喝的是水,而不是辛辣、烫口的烧刀子。

他全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宁沁。照理,他应该杀了她,毕竟她在他面前犯了他的大忌,又胆敢行刺他……不论怎么看来,他都不该对她有妇人之仁。

但,真当她遇着生死关头时,他却又倾尽全力,只为能再见到她睁开眼看着他,即便是反抗他、即便是忤逆他,只要她醒过来,一切都无所谓了。

但是她的出现动摇了他的心志,扰乱他的步伐,让他的那原本只有复仇的心房里多了一个人的影子……这感觉让他感到脆弱。

而脆弱是他最不需要的东西,为了完成这二十年来惟一支持着他度过所有逆境的信念,他必须冷酷、他必须坚强,若他曾经失去某些东西,那么这也是为了完成使命所必须的牺牲。

西昊国欠他一个王位;端木遥的母亲,则欠他母亲一条命……而端木遥的父亲——也是他的生父,则欠他一个解释!

二十年前,他由在云端的皇子,一夕之间成了土匪窝里最低下的差役,每天生活在恐惧里,就怕有天那些土匪凶性大发,连他也给杀了……这种担心受怕的日子,他整整过了五年,直到他长得够大、被环境逼成一个够狠的人时,他在那些土匪里的饭菜里下了双份的蒙汗药,然后放了把火将他住了五年的士匪窝给烧了……

那年他十五岁,第一次杀人,自那时起,他知道,要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中存活下去,无情、狠心、冷酷是绝对必要的。

有时想想,项毅飞可以理解,皇后为什么非要将他们母子给逼到死路不可……虽然可以理解,但是,他绝对不会原谅她——

他会要回属于他的一切、他母亲的清白、还有为他而死的人公道!

酒人愁肠,只让他的情绪更加的难以平复,想到母亲的居然以那种方式惨死,想到自己堂堂一个西昊国的皇子,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他的心益发的激动……

这些年来,他已经很少想起亲生母亲,在他眼前被男人凌辱的画面……但是,今晚,他想起自己的身世、想起这二十年的一切,让他无法不去回想起那一天的情景。

“这全都是她的错!”项毅飞将剩余的烧刀子,全往嘴里灌下。“如果不是她,我根本不会再去想这件事,这全都是她的错!”

他一掌击向桌面,在深厚的功力在桌面留下个半寸深的掌痕,同时身形有些不稳当的站了起来。

他微微一运气,压下那令他昏眩的酒意,直直的朝他的寝房走去。

不一会儿,项毅飞来到寝房前,将守在门前的守卫支开后,推门而人。

“堡主,”红杏一见到项毅飞,立即起身请安。“红杏给您请安。”

“退下。”他的视线直直的定在坐在窗前一动也不动的宁沁身上。

红杏看看他狂乱的眼神,担心的扫向冷然不动的宁沁身上,但碍于项毅飞,她仍是对他福了福后,便端着碗盘退下。

“你来做什么。”宁沁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受他的影响。

“你非得这么对我不可?”这夜他醉了,醉得不想以冷静自持来面对她了。

“我怎么对你?”听到这话,宁沁的眼神瞬时锐利了起来。“依照你对我的方式,我应该一刀杀了你。”

“哈哈哈!”闻言,他大笑,笑得全身颤动,可听在她耳里,却是异常凄凉。“公主,你可能不知道别人怎么对过我吧。”

“别人怎么对你,我一点也不感兴趣、不想知道,也不想听。”她不想听,她一点也不想听他的过去。

“不,不论你想不想,你都得听。”倏地,他已经逼近她,那慑人的气息,教她无法抵抗。“因为,是你害我想起这一切,你就有责任听!”

“你……”

此刻,他的眼神飘忽,仿佛回到了许久的过去——

“二十年前,西昊国的大子,是一个叫端木飞的十岁小男童,而他并非皇后所出,乃是西昊王的爱妃;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母子两人成了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除之而后快。”

他的故事,让她心慌,她似乎知道,自己将得知一个惊世骇俗的大事。

“而这机会,终于在西昊王带兵前往漠南平定乱事时浮现了——那一天,王后带了一票人进了太子住的寝宫,同时将已然失去意识的母亲也给架进来,王后先是派人将太子及他身边的宫女给抓住后,然后找了个不知打哪儿来的野男人,就在太子面前将他的母亲给……”

“不要说了!”宁沁捂住耳朵,怎么也不肯听。“你不要说了,我不要听!”

项毅飞拉下她的双手,额对额、鼻对鼻的抵着她。

“不,精彩的才刚开始,你怎么可以不听!”

宁沁无助的看着他,那求饶的话几乎要冲口而出了,但是当她望进他的眼时,她心软了。

他眼中的痛、他眉中的愁,让她停止了挣扎——这一刹那间,她似乎了解他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她的原因了。

这苦、这痛、这愁,需要有人帮忙一起承担。

“那野男人,就在太子面前将他的亲生母亲、他温柔婉约的母亲给强奸了,太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在那男人的侵犯下达到高潮,喘息、呻吟不已……”

她听到这里,胸口仿佛被块大石给压住,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最后,太子的母亲在西昊王还来不及班师回朝时,便让皇后给赶出了后宫,送进了妓院,罪名是她淫乱后宫,与男人私通——而太子呢,则被皇后所派的人,给带到荒芜一人的大漠之中,打算将他活活的给饿死。”

项毅飞的表情木然,好像他口中的故事与自身一点关联也没有,他只是纯然在诉说一个自旁人口中听来的事迹。

“但是,皇后不知道的是,那个大子后来不但没死,在二十年后仍好好的活在世,等待报仇的时机。”

当他将最后一句话说完时,宁沁早已泪流满面。

现在,她终于懂了——为什么,他一提起西昊国,便是深恶痛绝、一提起端木遥,他便会理智尽失。

因为,端木遥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他所有的;因为,他本该是西昊国唯一的王、惟一的领袖。

项毅飞曾遭遇的,是世人难以想像的痛、是一种难以平复的伤……经历过这一切的男人,若是成了个冷血无情的杀人魔的话,她也不觉得讶异,毕竟生命对他实在大不公了。

如果换成是她,她想,很可能在当下,她已经熬不过去了,更何况那时他只有十岁……

这一刻,她原谅他了,不论他做过什么事,她都原谅他了——她不清楚自己,是出自于哪种情绪,是爱?是怜悯?还是同情?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但是,这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想要保护眼前这个男人!她想保护这个内心已然千疮百孔的男人,如果可以,她想让他重拾快乐;如果不成,至少让她留在他身边,为他尽一份微薄的力量。

“你是端木飞?”她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是她必须听他亲口确认。

他勾起嘴角,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

“端木飞已经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现在这世上,只有项毅飞。”

“你难道不能忘记过去,为自己的将来好好打算吗?”

她知道这仇大深,但是他要面对的是他的胞弟,手足相残又是人间另一出悲剧……再者,他如此的深陷于过去,只会让那伤更深更沉而已。

“忘记?”他眯起双眼。“这二十年来,我没有一刻忘记他们是怎么对我和我母亲的。”

“可是冤冤相报,何时能了呢?”

“公主,你大天真了,这种事永远不会了。”他看向她的眼神带了抹异样的色彩。“只要我活着的一天,就永远不会了!”

宁沁伸出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我是关心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尤其是你的!”她的态度,让他心慌;她那充满疼惜的眼神,更教他难受。

“或许你忘了,你是如何的痛恨我……那我就让你深深的、永远的记住这件事!”



项毅飞一使力,便将宁沁整个身子给自椅子上给拉了起来,他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肩头,她就这么的被他给提了起来。

如果这事发生在两人初相识之时,那么她必定要惊惶的死命挣扎,明知逃不开还是要努力的为自己的生存做抗争。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慢慢的沦陷了,沦陷在他那如昙花一现的柔情、沉溺在他不经意的关心。

她晓得,她不该这么做的,就如同红杏警告她的话——什么都可以,就是别爱上项毅飞。

但是,爱岂是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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