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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与两个男人的宿命纠葛:色蔷薇-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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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果庆一边脱掉皮夹克,一边把菜单递给我,“来,你点菜吧,这里的羊肉不错,绝对的草原小羔仔羊。”
我摇摇头,“我今天不想吃羊肉。”
“吃火锅不吃羊肉?”
“我最近在减肥,春节肉吃得太多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看我,“你又不胖,看上去正好,我告诉你,那些画报上骨瘦如柴的美女,其实男人并不喜欢,男人喜欢丰腴有肉的女孩子。”
我不响,只装听不懂,低下眼睑,自顾在点菜单上画勾,勾完了,将菜单递给他。
他接过菜单去,一边打着勾,一边诧异地皱皱眉,“咦,怎么尽点了些青菜萝卜?昂刺鱼你吃不吃?没脂肪,美容的,给你来半斤?再给你来二两基尾虾?”
我不置是否,任他自说自话。
须臾,菜上来,红红绿绿的摆了一桌子,一幅水彩画似的,我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地问:“明明是一家火锅店,不过是吃饭填肚子的地方,为什么叫‘金枝玉叶’?听上去怪头怪脑的。”这应该是一个夜总会或者时装店的名字才对。
“这叫后现代主义,现在流行这个。”
我抬了抬眉,忍不住嘲弄的,“是的,现在好像流行这一套,将一切牛头不对马尾非驴非马不伦不类狗屁不通的东西都往‘后现代主义’的麻袋里装。”
柳果庆笑,“呵,好尖刻的小嘴。”
我也笑笑,没接他的话,一边心里禁不住地深深诧异:咦,居然与他有说有笑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希尔顿一夜那笔账,难道就此(完全)一笔勾销了么?
锅底滚了,他闲闲地招呼我:“来,可以吃了——”一边拿漏勺细心地挑了灼红了的虾子送到我面前的碟子,“虾子涮得五成熟最好吃,再烫下去吃口就老了。”
“谢谢。”我客气地说,然后沉默地开吃。
吃了一会,柳果庆放下手中的筷子,点燃一枝烟,缓缓吸一口,问:“过年回家了?”
我点点头,“嗯……”
“你是独生女吧?”
我摇摇头,“不,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他为什么会觉得我是独生女?是不是因为觉得我嘴巴尖刻(脾气不好难伺候)?
“你弟弟跟你是不是长得很像?”
我继续摇摇头,“不,我们只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他像他的母亲,我像我的母亲,我母亲去世得早,弟弟是继母所生。”
柳果庆闻言,像似怔了怔,面露恻隐地看看我,“继母没为难你吧?”
我自嘲而辛酸地笑笑,“为难倒是没怎么为难,就是没什么话说,跟远房亲戚差不多,感觉上我好像是寄居在他们家的一个孤儿,越长大越有种妨碍他们一家三口的惶恐感。”
他不响。
“所以,谁要是想欺负一个孤儿会有报应的。”我忍不住意味深长地自嘲地又补了一句。
他仍不响,一边扶了扶棒球帽的帽沿,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看我(帽沿的阴影落在他眼睛上,越发显得若有所思似的),想说什么,迟疑了一下,又止住了。
我也没再响,不知道应该接住自己的话说什么。
于是,只剩下默默地对吃。
柳果庆吃的不多,隔一会便放下筷子抽一会儿烟,仿佛有什么心事似的。
是不是我已经无意中得罪了他?但是我并不在乎,我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小心翼翼地讨好他(况且希尔顿那一夜他确是有失厚道)?
一顿饭,因为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话,所以我吃的很多。
吃好了(买单买了三百块,恶贵),出来,柳果庆去取车,我撑着一个滚圆的肚子等在路边,两三分钟的工夫,却陆续地看见六七个美艳的年轻女人从面前经过,皆是悠闲的步子、时髦而单薄的衣裳、艳丽的浓妆、浓烈的香水,轻盈妖娆地自灯火辉煌的街头飘过,令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迎春花,寒冷的路边那黄蝴蝶一样的明艳芬芳的花朵,我直看得呆怔怔的。
上车,好一会,我都沉默着。
终于,柳果庆扶着方向盘,侧过脸看了看我,问:“怎么啦,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因为与老色狼同车?”他倒似挺会自嘲的(书上说越聪明老道的男人越似会自嘲)。
我不响,没搭他的话,隔了一会,答非所问地反问:“好像越是贵的地方好看的人越多,为什么?”

第五章 彷徨(上)(4)

“因为金钱。”他简单地答。
我没再响,默默地看着车窗外,堵得很厉害,后视镜里只见得一望无尽歪歪扭扭的车流长龙似的有气无力地缓缓蠕动着,路边的站牌下,一堆人在等车,一个个冻瑟瑟的缩着脖子朝着公车驶来的方向望穿秋水,我忍不住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公平,普通大众的生命有一半大概是消耗在等公交车上的。
隔了一会,柳果庆随手揿了揿音响,音乐流出来,是英文曲子,低沉沙质的女声,听上去很忧郁。
前车座的空调“咝咝”不止地往外吹着暖风,车内似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的香味,像是谁身上留下的香水味,他白天才载过谁?像他这样的男人,女人肯定是不会缺的,那么他今天忽然即兴地约我出来,难道只是为了吃饭?
车窗外的车龙蠕动得似乎快了一点,慢慢地,车子挨近了一座天桥,柳果庆忽然利落地一转方向盘,车子拐上了旁边的高架引坡,我警觉地掉过面孔,问:“你要把我载到哪儿去?”来的时候可没走高架。
他温和地笑笑,嘲弄地答:“人肉市场。”
我不响,坐直身,猫一样警惕地瞪住他。
他一边扶着方向盘,一边不无嘲弄地瞥瞥我,“咦,干瞪着我做啥?快准备好手机,一有风吹草动,赶紧打110呀。”他在讽刺我上次在希尔顿酒店的表现。
我挺着腰板,不响。
“身子挺得这么直,跟刘胡兰似的,累不累?”他继续嘲弄着。
“不关你的事。”
“小姑娘,时代不一样了,现在贞女烈女那一套是笑话了,知道吗?”
我冷笑笑,“笑好了,谁笑死了他自己置棺材。”
他不再做声,一心一意地扶着方向盘,将车子开得子弹一样的飞射着。
我呆着脸看窗外。
车窗外,半封闭的高架道上空浮了一层淡淡的蛋黄色的氤霭气,两边的路灯在那氤霭深处模糊成桔黄色的巢状,在车窗外的半空中一巢一巢的往后飞着。
等我将来自己有了车,睡不着的夜晚,可以驶出去在高架上兜风,兜得倦了,带着一身的星光再回去睡,最好是那种有月亮的仲夏天的夜,甚至可以驶了去郊外,碾着一地的雪一样的月光,开了车窗,听任凉滑似水的夜风一蓬蓬地吹上脸来,该多惬意。
可是,(现在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部自己的私车?
那些有豪宅有香车的女人,她们(比如唐可德的奶娘陈薇,左右不过是一个拾话筒的,何德何能,配开宝马以及兼养小白脸?)到底为这个社会做过些什么?
说千道万,只靠一双手劳作(比如像我这种画铅笔画的)大概是永远翻不了身的,因为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公平,社会价值分配体系亦根本不公平,说是社会越来越进步,但是贫富差异却越来越大,真搞不懂所谓社会越来越“进步”的坐标到底是什么。
是的,我是愤世嫉俗,有时候我甚至是恨这个社会的,同样是美女,为什么别的美女有的我没有?我没有爱(身心合一的至纯至洁的爱),没有钱,没有房子,没有车子,一无所有,难道就因为我品行太端正了,做人太一本正经了(二十岁余了还是一个雏)?
依此类推,社会岂不是真的已经“进步”到笑雏笑贫不笑娼了?那么,我的价值观与世界观是不是已经太滞后了?
真叫人彷徨。
我暗暗长叹了一口气,把脸埋在手掌里。
不知过去多久,我才抬起头来,因为车子已经下了高架停在了江苏路、宣化路路口(前面拐弯就是愚园路),我咽了咽喉,轻轻咳嗽了一下,说:“谢谢你送我回来。”客气话总是要说的。
柳果庆转过脸,沉默地看了看我,一手摇下他那边的小半边车窗,一手点燃一枝香烟,吸了一口,然后缓声道:“蔷薇……”
“嗯?”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怔了怔,不响,他的眼睛可真厉害,老男人,老江湖,火眼金睛。
“咱们至少还算朋友吧?说出来,或许轻松一点。”
我不响,沉默了半晌,踌躇地开了口:“我初恋的男朋友,前两天深更半夜的打电话来喜孜孜地告诉我他有儿子了……我的女朋友也怀孕了……我今天在公园里看见人家的小孩子粉雕玉琢似的,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无边无际的寂寞与彷徨……”
柳果庆不响,若有所思地看看我,半晌,温柔地说:“你现在需要一个怀抱,跟我回家吧?”
我怔了怔,踌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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