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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过身,关上窗子。现在,雨敲在玻璃窗上,“沙沙”的一阵阵,让我心头一阵阵发凉。
躺在床上,我还在想着那张玻璃窗上的脸。也许,那是我的幻觉吧?
躲在潮湿的被子里,我突然闻到了一股恶臭,伴随着轻轻的“咔咔”的声音,象是从梳妆台里传来的。
我忍受了一会儿,然而这声音细小而坚决,越来越清晰。我翻身起床,坐到梳妆台前。
镜子里,我的脸象涂了一层白粉一下,没一点血色。
这声音象是有什么东西在撞木板。也许是那种蛀木头的报死虫吧,欧洲人迷信地认为那是预示一个人的死亡,但我不信。尽管我记不清我小时候的事了,但我相信我不会迷信。
我拉开了一个抽屉,里面什么也没有。我发疯似地拉开了另一个,里面一样空空如也。可是,这声音却一下子大起来了,还是从梳妆台里发出来的,就象在我耳边一样,那股淡淡的恶臭也浓了一些。
显然有一个暗屉。
我猛地把那两只抽屉都抽了出来。
里面,果然有一扇小门。我伸手到桌肚里,拉开了这扇小门。一只蟑螂一下窜出来,吓了我一跳。
这只蟑螂相当肥大,我抓起拖鞋,猛地打下去。蟑螂被打得扁扁的,从肚子里冒出了白浆,六只小爪子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现在,那种声音没了,可是,那股恶臭更浓了些。
我凑上前去看了看,那股恶臭象是有形的一样一下钻进我的鼻孔,让我几乎要吐。
光线太暗,看不清,只依稀看到有一小段象粉笔一样的东西躺在那暗屉里。
我找了根棍子,把那一小段东西拨出来。“啪”一声,那东西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截已经开始腐烂的手指!
我盯着这一截手指。它被切下也有很长时间了,断口的皮肉已经变色,流出脓水来,也许这成了蟑螂的美味吧。
我用一张废报纸把这截手指包起来,扔进了垃圾箱。就算这暗示了另一起案件,我也不想再惹麻烦了。
窗外,雨还在下。
※※※
王强林只承认那天晚上他钻进了了徐贵家里,和徐贵的老婆发生了关系,一口否定他杀人。也许他酸溜溜的咬文嚼字惹恼了人民警察,警察还在给他做工作,他认罪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然而,有一个可怕的传说在漫延开来。据说,徐嫣和她妈都是因为被吸干了血而死的。据说被吸血鬼咬死的人也会变成吸血鬼,但那两个女人都没有回来吸血,可见这个传说只是谣言。可是,这个故事不胫而走,越传越真,厂里的领导怕影响不好,允许我带薪休息。
城管部门的人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来做过工作了。马家骐还有点要求,那对新婚夫妇却已经同意了立刻搬走。但公安局的人却来干涉,说在结案之前所有人都不许走。好在王强林虽然还没松口,看情形也快了。
马家骐整天苦着脸,而他的老婆的脸上也开始淡了些容光,有了点不满足的表情。马文江因为就算治好了也只能尖着嗓子说话,让马家骐也高兴不起来。马家骐的大女儿马文虹却一直正常上班,和那新娘倒好得很,常在一块儿说些悄悄话,有时见到我忙停住了,象是商量什么军国大事,只是她们看我的眼神却让我无地自容,觉得自己的嫌疑实在不该洗清。
楼里,沉浸在一股阴森和恐怖的气氛中。
※※※
又是两个星期。
王强林还没松口,因为警察还没有来通知。
我还在休息。那天我去厂里领了打过折扣的工资,想再去那个去惯了的小店喝酒,可是门上贴着封条,边上的人告诉我,老板因为贩卖假酒,吃死了两个人,被抓了。我想他可能是冤枉的,至少他没卖我假酒过,我喝下去的酒除了头痛一些,没什么不适。
我找了另一个地方喝了一顿,昏天暗地地回来了。
天很暗,因为农历月初,月亮很小。我走到门口,又觉得眼前如此熟悉。楼梯象一条蛇一样在蠕动,我几乎踏不出一个稳一点的步子。我坐在楼梯口,想醒一下。
借着外面照进来的路灯光,我忧郁地看着手腕上的一个伤疤。
尽管我想不起来我以前做过什么,但我相信我一定受到过很大的刺激,因为那个伤口正好和大动脉呈直角,电影上坏人割腕自杀都是在这个位置的。
我正在忧郁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了那种细小的声音。低沉,象从一个密闭的箱子里发出来的,象是一个哑巴在哭,夹杂着粗重的喘息。
这让我有点毛骨悚然。如果是徐嫣回煞,那可也太迟了点了,早断七了。
我不由闭上眼。
我疯了么?
那声音象针一样直穿过我的耳膜,刺到我脑子深处。
我站起身,做梦一样,推开了那扇门。
几乎和那一天一模一样,只是月光没那天亮。我听到了,那是女人压得低低的呻吟。
我推开了里屋的门。那扇门显然已经被踹开过,发出了“呀”的一声。
一个黑影向我扑来。
这让我吓了一大跳,可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个黑影已经从我身边钻了出去。
那是条很大的狗。它冲过开着的门,跑了出去,象一道黑色的火。
“是你么?”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在地上,马家骐的老婆正躺在徐嫣死掉的地方,一样以最坦诚的姿态对着我,分开了两腿,地上,衣服裤子扔了一地。她正懒懒地擦拭着两腿中间。
“你……”
“过来。”她抬起头。在暗中,她的脸上是一股媚笑。我惴惴不安地走过去。
“便宜你了。”她笑着,欠起身,伸手来解我的皮带。我吓得一动也不也动,直到闯进了她体内,或者更确切地说,她吞没了我。
我在她不停摆动双腿时,气喘吁吁地说:“你……为什么?”
她不说,只是笑。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去的,反正我醒来是一个人在我自己床上,头痛欲裂。
我去洗了把脸。刷牙时,牙膏沫也染成了红色。
牙龈又出血了。
我有种可怕的预感,似乎她又要死了。这儿已经死了两个人,似乎和我发生关系后她就得死。尽管我没有进出过徐嫣的身体……
我的心一阵发凉。因为我听到一个女人在撕心裂肺地叫着:“死人啦!”
※※※
死的是那个新郎。她也死了。她死我并不惊奇,我奇怪的只是那个新郎居然也会死。我一直觉得死的似乎都是女人,可这回有男人也死了,死在一起,以出生时的样子死去。
我去看了看。在那个昨夜我有过一次奇遇的地方,他们搂成一团,心满意足而又恐惧万分。我看见了,在他们脖子上,的确有伤口,但并不是牙印,只是两个小孔,人的牙绝不可能这么尖的。
那个好脾气的高个子警察也失去了耐心,站在楼道口看着法医抬尸体,自己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边跟站在一边哭成泪人也似的新娘说话,看见我在外面探头探脑,不怀好意地瞪了我一眼。马文虹陪在她身边,用一块手帕给她擦着眼泪。
真是是鬼怪杀人吧。我想起了那截手指,不由打了个寒战。
※※※
警察在街上一个乞丐身上发现了马家骐老婆的内衣。那个乞丐赌咒发誓说是在楼外拣的,但警察否决了这种说法,认为是他奸杀了马家骐的老婆,顺便把那正得趣的新郎也干掉了。
一幢楼,现在只剩下了四个人。那新娘已经马上要搬回娘家去,而马家骐的脸色已经从丝瓜变成了苦瓜。
我也准备搬出去。厂里给我随便什么房都成,就算让我住在值班室天天值班也成。只是厂里说一时腾不出空房,让我务必再等一些日子,反正城建局没有来催。
接连死了四个人,而且都是那种色情的死法,尽管报纸上没有报道,但每天都有鬼鬼祟祟的人钻进来看看。用警察的话来说,“给破案工作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天黑了,我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在街上。在满身汗臭的人群中,一辆汽车正在身后按喇叭,可没人给他让路。我突然感到苦闷和孤独。
走进楼里的时候,马家骐苦着脸站在楼道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我看见他,脸上一阵发烧,想溜进去,他忧郁地看了看我,也没有说话。
我刚走进楼,他忽然在我身后道:“小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