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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念珠-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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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问埋藏在心里,怔了一会儿,又说:
“他,是挺好的……唔,唔,你,决定了么?”
“决定了。”她的嘴唇上凝结着冰冷的微笑。
汪然明有些茫然,他的胖呼呼的脸上残留着不知所措的尴尬笑意,有一道黑洞洞的深渊突然把他跟她隔开了,他俩彼此能看到对方的神情,抬一抬手,就能互相接触,可是,却隔一道深渊,却不能两心相通。汪然明清楚,他与柳如是之间不可能有爱情,只是一种深厚的友情。他同情这个飘泊不定饱尝人间辛酸的小妹妹,这个“女弟”,真心诚意地想帮助她,使她的生活能够稳定,有一个较好的归宿。她呢,对他的真挚情谊,尽心维护,是从内心深处感激的。她在窘困的时候,总是向他求救,甚至向他呼吁:“望先生速图一静地为进退,最切,最感。”现在,她突然又甘心为钱牧斋做妾了,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她不想告诉他,他也不想问。他过去仅仅把她看成一个可怜的柔弱女子,那真是大错特错了。她的那又黑白分明的凤眼里,有两汪深不可测的潭水,里面有仇恨,有讥讽,有悲哀,有冷漠……都有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汪然明木然地瞧着她。她凄然一笑,又喃喃地说:
“是啊,决定了,决定了……”
在罗水泊的描写间,常有宋英夫的一些批注,或者附以整段整段的辅助描写,其中有些是很精彩的,我就把它们都保留下来了。这些文字,再与我自己的议论及描写搀和到一起,必然会给读者以斑驳陆离的感觉。
我对柳如是这个人逐渐感兴趣,还是由于罗水泊。
那时,我们俩在西南联大念书,恰巧,住在一个宿舍里。其实,我俩的性格与秉性是大不相同的。他思想机敏,灵活好动。不过,他的记忆力强,读的书也比我多得多,往往我要花三、四天才能读完一本书,他只要花一天多时间即可读完了,还能摘录下所需要的资料。这大概是由于他出身于宿儒世家,有极深的国学根抵,以后又在教会学校读书,英文与法文都很好的缘故。他有一次却认真地对我说:“英夫,我可能并不是真正做学者、教授的材料,因为我的心眼太活,不甘于去死读书……”
罗水泊有一段时候忽然对古物喜好起来,常跑一些古玩店,去玩赏那些名人字画,砚石印章,古镜古钱等等。他还拉着我也去逛。我对这些玩意儿也颇爱好,我们是学历史的么!我却不像他那么痴迷。说实活,真痴迷了这些玩意儿,总忍不住掏钱买。我们都是穷学生,千里迢迢来到大后方,一日三餐尚不果腹,哪儿有钱呢!没钱去买,光瞪着眼睛欣赏,心里痒痒得慌,像一个人饿得肚子咕咕叫,却隔一层玻璃瞧别人大开筵席吃鸡鸭鱼肉,光有流口水的份儿!罗水泊这人却有一股傻劲儿,他瘾上那些古董,总禁不住诱惑,要掏钱买个一两件。为挣钱买那些玩意儿,他给一些刊物写稿子,翻译书,利用课余时间当家庭教师,还把家中新寄来的棉袄也卖了!我劝过他:“你何必花这些冤枉钱呢?真正的古董你未必能买得起,你买的是那些玩意儿,说不定是假货呢!”他却瞪起眼睛,呼哧呼哧喘着气说:“就是假的,我也甘心!我喜欢嘛,上了当,我也甘心!”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从来是撞上南墙也不回头的,我也就懒得再劝他了。
罗水泊有一回给胡风主编的《七月》写了一篇很长的论文,论述明朝厂卫特务统治,得了一笔稿费。他买一块青田石书镇,据说是柳如是遗物。这块书镇长两寸半,刻着山水亭树,颇工致小篆款曰:“仿白石翁笔”。另一面则镌刻着:“崇祯辛已畅月柳蘼芜制”。这块青田石书镇看起来平淡无奇,不过据水泊说,仔细看起来,闪着幽幽的绿莹莹光泽,深沉的储灰色中有着细细的条纹,充满着一种粗糙又细腻的美,冰凉光滑的石面,一片灰色雾霭压抑着沉重的叹息,似乎凄凉的泪水滴落在刀刃上那样寒冷。我说罗水泊你太敏感,我怎么没有这样的感觉呀!罗水泊一个劲地说,找一找看,找一找看,找一找就有这种感觉。以后,我也没有去找这些乱七八糟的感觉。我只是听他讲那些柳如是的奇闻轶事极感兴趣,我认为她是一个极有性格,心理又很复杂的小女人,她蔑视那些封建礼法,常常做出一些大胆的举动,她有点儿像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那个妓女娜司泰谢,把装着十万卢布的纸包扔进了壁炉。她们的心理都是一样,因为她们都是被污辱与被损害的人,都看透了这个虚伪的社会,也看透了那些包裹着道德外衣的绅士。我有一个可笑的想法,陀思妥耶夫斯基若是生在中国该多好,我一定建议他写一本关于柳如是的小说,他一定会写得很精彩的!
陈寅恪教授写了厚厚三大本《柳如是别传》,约八十二万字,引用了许多的史料。陈先生是我在西南联大时的老师,他学识渊博,治学精神严肃认真,引用史料翔实丰富,这都是我所钦佩的。他的确对柳如是有所偏爱,称其为“女侠名姝”,企图为她“辨诬”,所以,对一些野史中所记柳如是的“丑闻”,就很少辑录了。这也是陈先生受传统的士大夫思想的影响使然。陀思妥耶夫斯基认为,人生下就是双重的、矛盾的存在,这个观点是对的,这也是解开“柳如是之谜”的一把钥匙。黄裳先生写过一篇文章《关于柳如是》,写得比较客观,写出了柳如是这个人的复杂性:
“外面的流言,多起来了。明清易代之际,野史笔记特别喜欢记载有关如是的佚闻逸事,她一时竟成了新闻人物。大抵和牧斋关系密切的人还肯说一些好话,此外大量的则是丑闻。我想,这也不一定是造谣。
“黄淳耀这位老夫子,在钱牧斋家里作西宾,如是要和他诗简唱和,吓得他要卷铺盖逃走……野史中记柳如是养着不少‘面首’,随时更换,一旦厌倦了就赶走甚至杀却。又有一次她的一个相好被捕下狱,钱牧斋十分不安,立即出面保了出来,说不然就会使柳如是不欢。我想这些事即使有些夸张,但却假造不出来的,它们倒是揭露了钱柳之间的真实关系。”
这也是一种生活。我相信,柳如是这时的心境是极为苦闷和颓唐的。她结束了飘泊生涯,为自己“图一静地为进退”,她却得到了什么呢?是更深刻的无聊、孤寂和痛苦……她这时养“面首”,大概不是为了性欲的需要,更多的则是一种“嬉皮士”行为。她看不起这个堂而皇之的上流社会,看不起貌似庄严实则腐朽的封建礼法,她要在他们面前玩一曲“摇滚”,甚至来一出“脱衣舞”!
可能我对柳如是的描写仅仅是一种虚幻的想象,陈先生绝对不会同意的。
柳如是还有一面唐镜,背铭曰:“照日菱花出,临池满月生。官看巾帽整,妾映点妆成。”她喜欢面对着茶褐色的铜镜缓缓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两片丰润的小嘴唇半张着,镜中一个极为朦胧迷离的影子一闪又一闪,光泽柔美的黑发就像水母的长髯一般轻轻拂动,一道琥珀色的光沉沉地飘来荡去。恍恍惚惚她又觉得自己是一条神秘的黑鳗鱼,正在水里游呀游呀,谁也捉不住的。
又有一道朦胧的黑光一闪,她凭下意识发现来人了,而且知道是牧斋,只从嗓子哼一声:“嗯?”
牧斋不得不闪身而出,他知道如是不允许他在她梳妆打扮时窥探的,曾好几次向他发脾气,他心里不由得发慌:“没,没什么……”
捏着梳子的手不动了,铜镜里游动的黑鳗突然凝固住了,柳如是也没有转身,只是漠然站在那里兀自不动。
牧斋的脸上出现了尴尬的神情,嘴唇轻轻蠕动,花白的胡子颤抖着,刹那间,他忽然想起一个很好的话题:“我,我是有一件急事找你……是徐公子的事。我让他们去找了常熟知县,要求保人,这一任知县是才上任的,和我没有什么渊源,只不过看我的面子上,还是答应放人了……只是比较勉强……”
“哦?要钱?”他听她低柔的声音,极轻极轻的,仿佛空气中发出的音响。
“他一个小小的知县,敢要我的钱?”钱牧斋精神抖擞地说:“他要不要纱帽了?凭我一张片子,他就得放人!不过……他说,徐公子殴毙人命,是桩大案。常熟县是呆不住的,要徐公子出外躲避一年半载……”
柳如是小巧的鼻翼动一下,轻微一哼,垂下眼睑。
“也就只好这样了。”牧斋双手一摊。
“噢。”柳如是还是没有转身,梳子一划,丝绸一般的黑发在细腰肢旁飘过,发梢上似乎散发着馨香。牧斋心荡神驰,很想在这儿多赖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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