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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到家了，你也早点回来吧，不然姑姑又要问了，我挂了。”侯婷连忙合上手机，以免脏话不小心脱口而出。
进门时，让她吃一惊，姑姑家的客厅很乱，像是撤了兵的战场，侯婷小心翼翼的叫着姑姑姑父，没人应。她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厨房没人，她轻轻推开姑姑卧室的门，有个人正盖着被子躺在床上，面朝里。侯婷走过去，小声唤：“姑姑。”
侯启玲起身道：“哦，小婷回来啦，饿吗？我热饭去。”
“不饿不饿，晚饭吃得挺饱。”姑姑的眼圈红的，刚哭过，侯婷问：“姑，怎么了？”
“没事儿。你去洗洗澡睡吧，明儿还上课呢。”侯启玲说完又背对着侯婷躺下。她望着姑姑单薄的背影，自己的猜测再度被证实，心中不知哪里，隐隐的酸痛。这些日子，他们吵架的频率越来越高，侯婷眼里看着，心里五味杂陈。她悄悄退出姑姑的房间，卷起袖子开始收拾客厅，烟灰缸里的烟蒂堆得满满的，地上还有被摔烂的玻璃杯碎片。
万旭回来时，她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感觉气氛不对，万旭拿眼神向她询问，她冲姑姑的房呶呶嘴，万旭小声说：“又吵架啦？……真他妈烦，老夫老妻的还闹什么呀！瞎折腾。”
这一夜，万子杰又没回来。
侯婷睡不着，给苗苗发短信。苗苗一如既往，回得很快。侯婷轻描淡写的说睡不着，很无聊。苗苗问怎么出什么事儿了？她只说万旭他爸妈吵架了。
苗苗：我爸妈也经常吵。
侯婷：你们家看起来不是挺和谐的吗。
苗苗：也就‘看起来’，你不知道，那俩，最会装了，在别人面前，恩爱着呢。
说着说着，苗苗聊起了她小时候，父母吵得最厉害的一次，她说那次他们差点离婚。侯婷问他们为什么吵，苗苗简单的回了几个字：老爸外遇，被我妈发现。
侯婷：你爸外遇？看着不像啊。
苗苗：别提那事了，一提我心里就不痛快，那时候我就是还小，要搁现在，我非扇不死那骚货不可！操他妈的贱货，长个逼勾搭谁不成，非他妈勾引有妇之夫！
侯婷握着手机发呆，想起苗苗以前言语间提过，她说她觉得世界上最骚最贱最不要脸的，不是□，而是破坏人家庭的第三者。那时不清楚原因，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她无法回复苗苗的这条短信，五脏六腑开始绞痛，刺痛，酸痛，总之，哪哪儿都不好受。
过一会，苗苗短信又来了：诶，你姑父是不是也有外遇了，就那天咱碰上那女的，我看他俩关系不寻常。
侯婷：不会吧，别瞎说了，大人的事儿我们也不好掺和，不说了，睡吧，晚安。侯婷连忙关机，再无力气应付苗苗的短信。
第二日清早，侯启玲叫住正要出门的侯婷和万旭，揉着眼说：“今儿我歇了，中午你们回来吃吧，我做饭。”
“哦。”侯婷点头，说：“那姑我们上学了，姑再见。”
一路上，万旭没有与侯婷分道扬镳，一直跟着她并排骑，只是，两人各怀心事，谁也没开口。到学校时，万旭叫住侯婷：“姐，中午别回家吃了，我们去外边，我请你吃顿好的。”侯婷瞪大眼睛瞅着万旭，他从早上到现在，脸色一直很阴沉，侯婷想，父母吵架，对子女的影响一定小不了，她头一次开始可怜起这个弟弟来。
侯婷迟疑的说：“还是回去吧，姑姑心情不好，我们中午回去还能陪她一会儿。”
万旭要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来：“喂？……”侯婷在一旁听着，万旭刚刚变声不久，这一声喂，语调和音色和他爸极为相像，话音里同样透着深沉，侯婷想，万旭这样，一定是今天情绪使然。她心里又沉了一下。
“出差？……什么时候回来………哦………您自己打电话跟我妈说………我在学校呢………在家呢…………我他妈才懒得管你们呢！”万旭把电话挂了，嘴里还嘟囔着：“操！天天他妈穷闹什么呀，挺大一人，还他妈跟女的一般见识……”侯婷听着这话很刺耳：“你骂你亲爸，你也不怕遭雷劈！”
“我他妈哪儿骂他了，你冲我嚷什么呀！有病吧！”
两人不欢而散，各自进班。
纠缠隐退
中午放学，侯婷独自回了姑姑家。家里收拾的很干净，阳光从透亮的玻璃窗照进来，温暖散在每一个角落，冬至已过，像今天这样的好天儿，不多见。侯启玲做了一桌子的菜，侯婷洗好手，走过去一看，有好几样素菜，剩下的，都是万旭爱吃的。
姑姑让她坐下吃饭，问她万旭怎么没回来。侯婷拿起碗筷，对着饭菜夸赞一番，说：“小旭今天中午篮球队训练。”看着姑姑恍惚的样子，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清楚他们这一次是为什么而吵，她只觉得，在这个时候，应该尽量疼爱姑姑，有些事儿，有些感触，她说不出缘由。饭后，她让姑姑去看电视，自己收拾饭桌，刷碗，拖地板。一切干完，她倒了一杯水递到侯启玲的手里，谨慎的说：“姑，姑父早上给小旭打电话，好像说他要出差几天……”
“是么，”侯启玲的眼睛没离开电视，“他怎不往家打啊？”
“嗯…哦，姑父以为您早上…上班去了……”
姑姑一向话多，今天这么安静，倒也罕见。
晚上放学的时候，宋波在校门口拦住侯婷，直截了当的问：“昨天你是不是生气了？” 昨天？……昨夜一晚没怎么睡好，姑姑和姑父的事，一直纠缠在她脑里，一时竟忘了宋波这档子事儿。反应过来，侯婷忙道：“没有。”
“那，你是不是回家啊，回你姑家？”
“啊。”
“万旭大概早走了，我送你回去得了，路上挺黑的。”
侯婷正想着怎么回绝，听到有人叫她，赶紧转头寻望，原来是万旭那小子，还连名带姓的叫她，万旭推车溜达过来，接着中午没消的气儿，冲侯婷喊道：“我说中午一块吃饭，你跑哪儿去了？！手机还关机！我他妈楼上楼下找你好几趟！”
“回家了。姑做了好多菜，都是你爱吃的。”
万旭转一下眼皮，仍旧是早上的一副皮相，一腿迈上车，头也不回的跟侯婷说：“走，回家！”侯婷随着万旭后面走，宋波叫了声万旭，他恍若未闻。
两人回到家里，侯启玲刚好做了些夜宵。万旭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问她：“我爸没来电话？”侯婷注意到，姑姑的嘴角立刻耷拉下来。万旭拎起桌边的一把椅子，用力拽到一旁，椅子没倒，摔在墙上，发出一声震响，万旭没好气的说：“你们他妈闹什么呀！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不想过了就离！”
“你他妈说什么呢你！找抽呢！”姑姑瞪大眼睛盯着万旭，声音很高，还带着哭腔。侯婷上前连忙劝慰姑姑和万旭，可她又不知说什么才好。万旭和侯启玲又吵了两句，侯启玲冲过来就要抡胳膊扇万旭，侯婷急忙抱住姑姑的手臂，趁姑姑松手的时候，把万旭往他房间里拉扯，万旭正在气头上，抬手甩开侯婷，摔门而出。姑姑眼里转着泪花，颓然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
那晚万旭出去没多会儿就回来了，一回来谁也不理，进房就睡，姑姑也睡得很早，侯婷躺在床上，听着有可能从哪个房间里传出什么细微的动静，可是，那一整夜，她只能听到写字台上钟表的滴答声，滴滴答答，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心窝里泛起的酸楚。
两日后的下午，放了学，侯婷和万旭急忙奔赴医院，中午姑姑下楼时不小心踩空，从楼梯上滚下来。他们到姑姑的病房时，侯婷看见姑姑左腿绑着石膏，半吊着，但情绪，似乎比前两日好了许多，见他们进来，满脸尽是笑容。
万旭迈过去的步子很焦急，可嘴里还是一口欠扁的强调：“妈，您多大的人了，还以为自己年轻那，没事儿学人玩蹦极！”“臭小子，你妈还不到四十呢，就养大你这么一儿子，你妈我容易吗！我都躺这儿了，还他妈不拣点好听的说！”侯婷听到母子俩又拌起嘴来，有些欣慰，她叫了一声姑姑，又转向坐在旁边一直沉默的万子杰，喊了声，姑父。
万子杰轻描淡写的看她一眼，点点头。侯婷绕到另一侧，坐在姑姑病床边上。万旭也找了地方坐下，懒洋洋的开口：“爸，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午。”边说着，就要掏烟。侯启玲连忙言语拦住他，“诶，病房里不让抽烟。”听语气，想是他们已经和好了。侯婷拉着姑姑的手，对伤势询问一阵，又问侯启玲想吃点什么，然后，她听到姑姑说：“我都告诉你姑父了，一会儿让他买去。”
“姑，大夫说要您住院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