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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上的母亲-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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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薯。四野茫茫,雨声一片,谁也不会发现有个孩子拖着沾满泥巴的烂胶鞋,在地里搋来搋去和泥巴。拾红薯的孩子心怀不安,怕雨下得小,踩出来的脚印子泡不烂,会变成打不烂的大坷垃。 
锥子雨虽然比不上大暴雨,瞬时把人浇透,可它冷、硬、有力道,啪啦啪啦直往身上钻。披个麻袋还好点儿,披个破床单儿,不大一会儿就湿透了。幸得拾红薯是个要劲儿的活儿,走几步甩甩,也挡不住两只脚拖几斤重的泥,走一步咕唧,若不是有道绳子捆着,鞋底差不多就被泥巴吸掉了。 
箩头拾满了,撒眼看看,还有那么多地方没拾到,真有点儿舍不得。可没地儿放了,只好趔趄着身子一晃一晃上了大路。身上早已热腾腾冒汗了,索性把两只泥巴鞋脱下来,搁水坑里涮涮,往腰里一掖,起箩头往家走。泥花儿从脚趾缝里卜唧卜唧冒出来,凉凉的,一点儿也不冰人。湿淋淋的碎草叶沾到脚面上,痒痒的像虫儿爬,遇见水了涮涮,没有水只能在草窝子里蹭,越蹭越痒。盼着赶快回到家,脱下湿衣服,洗洗,拧拧,人往被窝儿里一偎,清洁干爽的暖意,带着芳香安适的味道扑闪开来,耷在每一寸皮肤上。仰起下巴望望外面的天空,无边雨丝不紧不慢地扫在黄叶稀疏的枣树上,沙沙沙响个不停,他下意识地盘盘腿脚,稳稳地占住半床舒适,心说:下吧,下吧,下再大也淋不到头上了。 
晒红薯干儿 
红薯干儿曾经是小村多年的救命粮,因为不管旱涝,红薯从来没有绝收过。 
过了八月十五,春红薯就该刨了,要腾地种麦。春红薯不下窖,刨下来都切片儿晒。白天刨一天,一家分千二八百斤,要在夜里擦出来,摆开。人们将镰刀或是菜刀磨得锋利,固定在一个木板上,刀口那儿留下一道缝隙,这便是擦子,用它擦红薯干儿,一夜能推出千把斤。 
更浩大的工程是把它们摆出来,摆在新翻耕过的空闲地上。全家老小齐下手,从天擦黑一直干到晨露下来。等太阳出来一照,遍地白茫茫,好像下了一层薄雪。只要好风好日头,这些水汪汪的红薯片儿,在地里过两夜便干透了。一片片收拾起来,装在麻袋里运回家,储存好,就是一冬一春的口粮。 
红薯干儿吃法可多了,煮着吃,蒸着吃,磨成面蒸馍吃,磨成粉打凉粉下粉条儿吃……它最大的好处,是在长天老日头的春月,让下工回来耐不住饥的人们抓来一片一片生吃。 
有年腊月,大队集中劳力修水渠,一个人一晌两方土,干下来累得鼻塌嘴歪的。 
夜里,大队又把干部们集中起来抓赌。那夜寒月如霜,我和一名驻队干部来到光棍儿四哥的草房前,隔窗户一看,四个人围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牌甩得山响。 
我们闯门进去,正待训斥他们,四哥发话了:“敏妹,你当我们是赌钱呢?我们在打百分!” 
“不信,白天干活累得轻啊,深更半夜还有劲儿点灯熬油打百分?” 
“实话跟你说吧,你干一天回去有碗热面条喝,俺这是饿哩睡不着了,才想起这门儿打发时间。” 
四哥把脸扭向一边儿,我这时才发现,门后的墙角里,一只铁锅正咕嘟咕嘟冒烟,掀开锅盖一看,清水煮几片红薯干儿,这确实是一群饥汉啊!我们转身退出门来,眼泪吧嗒吧嗒掉在雪地上。从此这清水红薯干的岁月,就烙在我的心里了。 
红薯井 
收藏红薯的地窖不叫红薯窖,叫红薯井,是为了和萝卜在里面过冬的萝卜窖相区别。因为被称作窖的地方离地面近,比较浅,而井,是开个小口儿向地层下面挖很深。 
红薯井选在地势比较高的地方,最好凑着一个坡坎儿。先由大人可着身子往下挖,井口的粗细只要能转动圈儿把土挖上来就行。挖到两米多深,开始向两边掏,掏出两个三尺深的半圆,大小要能装下一千多公斤红薯。中间留出一道尺把宽的横隔,那是下井拾红薯的小孩儿落脚的地方。挖红薯井的时候,小孩子守在井口,用拴着绳子的筐往外拉土。下面的人拿短把挖镢儿一层一层刨开黄胶泥,再用短把铁锨把这些湿漉漉的栗土瓣儿装进筐里,喊一声“拉!”守在井口的小孩儿就连三赶四往外拽,慢慢地在井口堆起厚嘴唇一样的两大堆。 
几场霜一打,地里的红薯叶全黑了,人刨犁拱,大车小车拉回来,堆在红薯井口儿。下井之前,得把那些犁断刨伤的红薯一个一个挑出来,剩下不破不坏的装筐下井。小孩因为人小不占地方,就用草绳捆住腰,系到下面倒红薯。大人问声:“闭住眼没有?”小孩答:“闭住了!”“抓好绳!”“抓好了!”忽悠一下,人就吊在半空,哧哧溜溜放到井下去了。几百斤红薯下完了,大人解下拴筐的绳子,让孩子拦腰绑紧,闭上眼荡荡悠悠拉上来。浇在树上的月光清亮,刮进鼻孔里的风凉津津的,夜已经深到天海里去了。 
那些放进井里的红薯,差不多还要经小孩子的手一筐筐拾上来。下井拾红薯之前,得把盖井口的石磨掀开晾一会儿,不然的话,红薯把井里的氧气吸完了,人下去会憋死的。 
剥苞谷 
苞谷棒子掰回来堆在场里,小山似的,差不多有大几千斤。剥苞谷的人围着苞谷堆坐一圈儿,抓起一尺多长的苞谷棒,拔掉苞谷胡子,在顶端撕开两个豁口儿,搦住下面的把儿咔嚓一掰,凉生生黄灿灿的棒子就带着又白又薄的包衣掉了下来。熟透的棒子已经干了,拿两个对着磕磕,嗒嗒响。收成好,人高兴,说笑声被风高高扬起来,是另一种脆活。 
剥苞谷是小孩儿们最爱干的活儿,大人们收集又白又软的苞谷包儿,拧蒲团儿、辫绳子,手巧的人还能编织出各种花样儿的篮子,提着赶集上店,又轻便又洋气。孩子们最喜欢的是剥苞谷:雪白的,黄红的、紫红的、五花纹的,通明透亮,珍珠玛瑙一般。谁要是剥出一穗儿花苞谷,就会引起全场的惊呼,你传我,我传你,对这造物的精妙赞叹不绝!另一种喜悦,是剥出了嫩苞谷。别看那些老鸹头一样的半截儿包谷青皮绿叶儿不起眼,剥开嫩得一兜水儿,生着啃,甜甜的一股奶味儿,煮熟了牙一咬挤出个栗子黄的瓣儿,软香。休息时,拔一把水气未干的苞谷缨子,撕几截儿细白柔韧的苞谷包儿,编成红胡子黄胡子往下巴上一挂,再拔两缕干缨子往鼻孔里一塞,你扮关公,我扮曹操,在苞谷堆上又是翻跟头儿又是立竖儿,嗷嗷叫着,闹成一窝没王蜂。 
秋场上的阳光不同于麦场上的阳光,麦场的阳光是白的,银亮银亮,秋场上的阳光金黄金黄,一波一波舔着苞谷堆,舔着孩子们的心灵,留下了片片清澈终生的金沙滩…… 
推碾 
三个石磙支起一盘碾,支在那口可以四个人同时打水的大井旁。 
春日黄昏,太阳剩下树梢高的时候,爹挑起两大筐子晒焦的红薯干儿,喊我去推碾。茶杯粗的碾杆插进磙框里,爹在前面背着两条胳膊拽,我在后面伸着两条胳膊使劲儿推。嗑嗑叭叭一阵响,树叶子一样支杈着的红薯干儿就被碾磙轧碎了。 
小孩子没长劲儿,也不知道均匀地用,没推多少圈儿,胳膊腿儿发酸,汗也出来了。爹得不住地拨碾添碾,我把身子全都压在碾杠上,脚一蹬,头一点,一步一步往前挣,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像擂鼓,呼哧呼哧大喘气儿,只巴望着爹赖好让我歇一会儿。可爹只顾耷拉着眼皮子忙他的,腾出手就拽两圈儿,腾不开手就让我一个人拼命地推! 
我的脚步越来越慢,眼看就撑不下去了,身边忽然多了一双胳膊,手中的碾杠猛一轻,碾磙呼呼地转起来。扭头一看,是村里那个成分不好的男孩儿。他平时总是低着头走路边,嘴唇抿得紧紧的,从不主动和谁说话。最可笑的是,他还长着两个酒窝儿,同学们给他起个外号叫“画皮”,一个地主娃儿,又白又秀气,不是聊斋里的“画皮”是啥?他的真名叫蓝玉,是他教过私塾的爷爷起的,取蓝田玉生烟的意思。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一个秘密,有一次我问他算术,他悄悄告诉我的。我们联手推得碾磙咕噜噜飞快地转,爹看他一眼,说:“蓝玉,你来挑水呀?” 
蓝玉点头笑笑,没出声。 
四只脚踩得碾道里的驴粪末子乱飞,慢慢地消散在四外无风的空明里。消散不了的,是一股儿小动物奔跑时呼出来的潮湿温热的气息,就像小牛犊柔软洁净的鼻头儿,拱得人心里慌慌的。 
太阳落了,红薯干碾完了,蓝玉搓搓手,看着爹说: 
“小叔,我挑水去了。”说完,转身走了。 
多年之后,我坐在平顶山上,山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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