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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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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剥皮揎草真是种超恶心超恐怖的刑罚啊。更恐怖的是大半夜看这资料时,有人在零点整发了条短信来,吓死人了,居然还是问业务问题……

   



第28章 落地开花
晴天霹雳来时,张礼然奋力安慰着张金,暂时搁置了本应花在批斗林宣赜和嫉妒博士师姐上的时间和心力。可雷霆收歇后,被批斗和嫉妒反噬的张礼然却只剩了自己独舔心伤。能够与之谈论林宣赜的三个人,现下都没有时间来理会她:蓉蓉忙着在苦累的工作之余一边从失恋中振作一边下决心复习考研,小辰忙着跟导师还有与同一项目组的男朋友一起去到偏远落后的山村完成什么田野调查,至于离得最近且遭遇也最为相似的张金,她正忙着跟各路人马不厌其烦地反复讲述她的悲苦呢。
没错,自从知悉一切,张金简直都成了个祥林嫂。她的电话变得史无前例地多——其中大半是自四面八方打来开解她的,她打出去倾诉的只是少部分。
不胜其扰的张礼然只得愤愤地看着听着,然后继续对着WORD文档填充她的文献综述。这也不轻松。中文的稍微好点,外文文献却是不折不扣的拦路虎。张礼然英语一直不行,眼见满屏的蝌蚪文更是头痛,直想求助张金了。然而,里间的张金还在讲电话,似乎又是哭哭啼啼的腔调。在这没完没了的轰炸下,张礼然也无法招架了。她径直找出自己的日记文档,将当天的份额一气呵成。寥寥几段,却满满地透着怨气。是对张金,也是对林宣赜,更是对她自己。重读了两道,张礼然的目光上移,缓缓扫过之前积攒下来的字句。
伴着不远处的啜泣声,她的心绪顺着经年累月的文字起起落落又反反复复。看到欢乐的章节,愈发欢乐;读到难过的段落,愈发难过。这曾经的日记组成了一架高精度显微镜,将她那些细细碎碎的小情绪放大成肉眼可以辨识的表情,继而在镜面似的液晶屏幕被映照出来。
毕业已届一年有余,当初的十九万字也发展成了二十二万字。嗯,二十二万字,或者更精确点:页数267,字数229764,段落数3128,行数9883,中文字符和朝鲜语单词223507。这样枯燥的统计结果便是她过往五年的爱情,亦即她过往二十三年里所有的并且唯一的爱情。
张礼然又回头看了看到宁都之后写的部分。哪怕是这些日子她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分散了心神和时间,文档里还是新增了八千多字。她托着腮帮子望着电脑,忽然想到:如果将浪费在书写这些情绪上的时间用来做研究,现在肯定就不用被论文弄得焦头烂额了。即便字数按史上最低的杠杆率折算,那也是蔚为可观。
曾几何时,张礼然还去知网数据库里搜过林宣赜。返回的检索结果勾勒出他著作颇丰的样子——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国家863计划资助项目,中科院创新基金资助项目,光机所二期创新工程资助项目……尽管他大多都只是第二或第三作者,但每个课题都是份量十足的。此时此刻,那几篇论文全都安静地躺在文件夹中,带着它们固有的前沿、高端和艰涩难懂,以一线红色PDF图标的模样存在。
除此之外,便仅有两袭蓝色赫然在列。一个是她的日记,另一个则是篇属于林宣赜的小说。他那时候刚开始写科幻,新鲜劲正盛,选修课上兴致勃勃地跟她讲,一讲至少半节课。说老实话,张礼然原先是不大爱看这些的。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尽管时常清冷淡薄地过于理性,但看的小说也逃不脱才子佳人、稗官野史之类。这些高深莫测难以理解的世界,在与林宣赜熟识之前她基本不曾涉猎。
课下,他俩还在Q上聊。林宣赜向她展示了构想中银河系临近毁灭时爆发的宏大场景,又跟她介绍着他笔下两位无意间在插科打诨中改变人类命运的小人物——笨蛋A和笨蛋B。他当初是这么说的:“我要写两个笨蛋的故事,就像咱俩这样。”读到这行字时,张礼然心里雀跃无比,好像这样就确定了两人之间的隐秘、排他关系。所以,她愿意把名字跟他放在一起,变成一对笨蛋。
那晚的梦里,张礼然见识了无与伦比的壮阔与美丽。她和林宣赜乘着星槎,在浩瀚的天河里畅游玩耍。林宣赜划桨,她则欢笑地将手伸进水中,带起一粒粒细小的星子,在他俩周身洒出一片银色的雨。
张礼然叹了口气,从回忆里起身,缓缓踱到阳台上,秋分点已经过了,原本明亮的银河已渐渐失去了光泽。牛郎星和织女星也将随之隐匿,但并不因形迹的消失而改变被分隔两地的处境。寂寥的星空泛着浅浅寒意,张礼然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捂紧了外套。现下这时候,该是进入天秤宫了。是了,师姐的生日已经过完,也就意味着处女座终于宣告结束。
林宣赜的处女作最终坑掉了。其后几年间,他陆陆续续写了好些短篇、中篇,也曾拿到过科幻迷自制的网络电子杂志上刊载,渐渐积攒了不少读者,在圈子里小有名气。可是这篇寄托了张礼然无数心思的笨蛋故事,却始终搁置在他电脑里的某个不知名角落。内容呢,也还停留在当初的那点进度上。不光如此,当张礼然向他过问时,他非常洒脱非常痛快地就甩给她了:“交给你了。你把它写完吧。”张礼然挤牙膏地续了五六百字,最终迫于知识储备不够而丧失了热情。一如此刻,她对这份旷日持久且绵延至今的暗恋也有些丧失了热情。
但只有“有些丧失了”是远远不够的。劳而无功了这么久,任何人——哪怕是当事人自己——都会希望演进为“完全丧失了”热情。话说回来,张礼然其实很羡慕张金。只要她想,只要她愿意,她随时能够“目望”到新的人身上。因为她有许许多多的备选,而自己没有。可是,如果都这么想了的话,那对林宣赜也不是真心实意了吧?
的确,有时候张礼然也忍不住怀疑,自己对林宣赜是否已经近乎一种习惯而完全没有爱了,又或者是一直求不得而造成的一种不甘,一种执念,让她一口气吊了这么久还不能释然。之于这个问题,她始终没能找到确切答案,所以电脑里的日记就这么日复一日、页复一页地延续下来了。不过,任何事都有终结。张礼然没有想到的是,让她终于下决心翻过林宣赜这一页的人,却是一些意料之外的人们。
这天临近下班时,任伯伯竟然来了。他是到隔壁银锭大厦见客户,完了顺道过来转转,一来见见好久不见的段总,二来看看张礼然实习得如何。他到段总办公室坐了坐。不多时,两人就带着或爽朗或沉稳的笑声出来,叫张礼然出去一道吃个晚饭。当然,张盈欣也被捎上了。任伯伯说要感谢她这段时间的照顾。
饭桌上,张礼然习惯性地把洋葱之类的作料挑出来,很快就在盘沿堆了一座金字塔。张盈欣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时见任伯伯面露诧异,便解释道:“她不吃这些。”
“哎,你是被你爸妈给宠坏了。要搁我们那儿啊,这就叫‘饿得轻’。不过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每家又只一个小孩,吃的用的都尽着你们。”说着说着,任伯伯脸上浮起一层怀念的笑,跟九夏的两位描述起他初见到张义山家小闺女时的场景来,“她那时就这么点儿,我们一群同学轮着抱来抱去,跟击鼓传花似的。她爸还老大不乐意,就怕我们把他宝贝女儿掉地上了。”听到这里,张礼然在心底冷冷一笑,并不认同他的描述。如果小时候和妈妈一样总挨那人打的自己也能算做宝贝,那是不是可以说,世界上人人都是宝贝了?
因为是工作之外,大家也放得比较开,很快话题就被扯到张礼然的个人问题上了。面对三位已婚人士的质询,张礼然额上冷汗涔涔,不由怀疑论文答辩时会否也是这等架势。既任伯伯的逼问和张盈欣的八卦之后,一贯敦厚沉实的段总也开她玩笑:“是呵,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要在我们乡下,十八九岁有小孩的,那都是一抓一大把……”
任伯伯哈哈一笑制止了他的老搭档:“咱们礼然这么好的条件,可得擦亮眼睛慢慢挑,急不得的,是不?”张礼然感激地望着任伯伯。段总那话让她听着格外不痛快。什么叫“年纪不小了”?她都还没到优生优育的年龄呢。再说,乡下是乡下,城市是城市。像小辰她们去做田野调查的那些个边远山村,有个高中文凭的都算好了,当然有闲工夫早成家早生孩子了。她跟他们怎么比得?
“来,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伯伯按你喜欢的找几个给你挑,叫段总和你张姐姐也帮你物色物色。”
张礼然眼前只能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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