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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当夜,主簿将最近的军中事务整理成册交给莫钦审阅时,穿着妻子今日送来的新衣衫,然后从绣着寿云纹的袖子里摸出一封暗藏的笺。
他不喜寿云纹,向来敏慧的妻明知此点却仍绣在衣服上,便是告知他此处有异——多年夫妻,这点默契自然懂得;加上今日那个假儿子的一场戏,他更多了几分心。
纸笺不大,一个字银钩铁画,沉甸甸几欲透纸而出。
等
莫钦长舒一口气,烧掉了它。
琏亲王的笔迹。殿下无恙,他们自当定心。
北陵琅接过茶杯浅尝一口,目光一亮,随即赞叹出声:“好茶。”
“哪里,”主位上的宛族族长轻捋长须客气颔首,“比起北珣茶师的手艺,还是差远了。”
带着客套笑意的寒暄已毕,北陵琅正襟以坐,双手捧出一卷陈旧羊皮:“琅以宛族故土一十一城与勒因河牧场为礼,愿与贵部族结盟,共图北珣大计。”
这片土地是他被封为亲王那年父王赐给他练手的。虽然后来他包袱款款跑路去也,父王却很精明地一直没有将这片封地改赐他人。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不得不说父王的后手实在很高。
族长闻言却并未显出悦色,目光反是沉了一沉,半晌方道:“琅殿下此言,是说我宛族今后……将归于北珣了?”
北陵琅微笑,“骏马跑得再远,也会回到出生的草原。贵部族漂泊多年,难道就不想回归故土?”
老族长没有接那卷羊皮,锐利的目光直直盯着北陵琅,一字一句,落地有声:“我族孤弱势单,这许多年的确只得依草附木,但宛族,依然是宛族!”
土地和牧场可以失去,但宛族之名不可忘却丢弃。
北陵琅的微笑未改:“北陵琅敬的,就是贵部族这份铁骨。”他将图卷放在族长案上,扶肩垂首,“一十一城与勒因河是北珣之地,宛族子民自然亦是北珣子民,民归故土,理所应当。我北珣容得下西博的神祇、牙石的异俗,容得下流浪的‘婆娑’之子,又岂会容不下宛族之名?”
族长眉目深深一动,眼底的冰霜渐渐化去。北陵琅看在眼里,笑意更深。
“琅有一言,族长可愿一听?”
老族长抬起了眼睛:“殿下且慢,我尚有疑问。”
北陵琅挑眉,随即正色:“请。”
“敢问殿下此番前来相谈,是代哪位亲王?”
“族长此言,是不信琅亦能翻覆奉歌?”北陵琅轻轻一顿,笑意微微,眼睛里却有一点寒意慢慢扬起。
老族长面上声色不动:“一族性命尽付我手底,重逾高山,此时言语冒犯,实不得已。”
北陵琅眼底寒意退了些许,持杯饮下茶汤,沉吟片刻,从怀中摸出另一张羊皮卷。
此卷无字,一点点打开来,露出里面裹着的两枚银环绿松石戒指。戒指的黄金底座上镂刻着宛族的王族花纹,清晰可辨。
“卡萨巴将此物托我交予您。”他面色郑重。
“……他人呢?”老族长动容了。
“他的伤……尚不宜动。”北陵琅压低了声音,“请族长放心,他的家人皆在旁,‘婆娑’亦有好大夫,您的孩子不会有事。”
老族长垂目摩挲着戒指,敛了方才的惊动,目光却暗暗投向案上众多卷宗中的某一卷羊皮。
就在昨日,北陵瑛的信使送来的消息——卡萨巴一家虽得他部下传信及时逃出军营,却被趁夜潜出的黑鹞子击杀于弯月河,夺走身上的宛族王子徽戒,尸身亦被冲走。
在看到戒指前,他深信不疑且惊惧不已。
良久,老族长开口:“请问殿下,在何处救得我儿?”
北陵琅点点头:“弯月河,亦是机缘巧合……”
“婆娑”在弯月河中游岸边扎营,夜中,睡得浅的剑客被打斗声吵醒,见着了正被追杀的卡萨巴一家。见那些追杀者连孩子也穷凶极恶地下杀手,一声呼哨叫醒了众人出手,成功救人。
“那些人黑衣蒙面,身份不清;见我方人多便逃了,‘婆娑’武艺不精,追之不及。”北陵琅深深叹息,很是惭愧的模样。
他可不会坦白“婆娑”里收容了多少江湖高手,更不会提他们把那几个黑衣人揍得鼻青脸肿,才“不小心”放跑了他们。
若真是威震北疆的黑鹞子,会因一群流浪的歌舞伶人就抛下任务逃走吗?老族长沉思许久,心下渐有定论。
北陵瑛。
杀人灭口,再用信告知他宛族与黑鹞子已结下死仇,彻底断绝宛族与其他人合作的路途。
得罪了黑鹞子的宛族,若是不依靠现在能控制黑鹞子的北陵瑛,将来会遭到可怕的报复;而此时,也无法找到其他更方便的合作者。毕竟在北珣,有谁会在没有控制住黑鹞子的情况下,就成为这柄利刃的敌方?若是投靠他人被黑鹞子找上门,合作者会第一个就把宛族推出来平息黑鹞子的怒气吧。
就在北陵琅造访之前,他将答应北陵瑛继续合作的回信交到了信使手中,此时恐怕北陵瑛也收到了。
可如今事态丕变,那封信上说的黑鹞子趁夜潜出追杀,怕也是北陵瑛指示守卫的刻意放水。死无对证,要嫁祸黑鹞子太容易。
宛族如今,竟被他一时不查陷入两难之地。老族长面色难看起来。
与北陵瑛的合作迟早不能继续下去,但北陵琅提出的优厚条件,是否只是一座空中楼阁?
迟疑之际,帐外通报声传入——宛族郡主,他最倚重的女儿回来了。
北陵琅施施然起身迎接,心下底定。
宛族郡主这些年除了帮助族人养马之外,可是很尽责为宛族寻找后路的。她虽是定下宛族与北陵瑛合作之人,却也是第一个看出这场合作不可长久之人。
有这样的人在,他的计划离成功就不远。
果然,郡主向他施礼,然后入座,缓缓道出他手底的牌。
“婆娑”只是他手中一张用来吸引世人目光的牌,成功遮掩了琅亲王其他的部属。
战乱的北疆大地上,流浪的部族何其多,他们的力量散如星火,但若是有人将他们集结,亦可燎原。
郡主只探知到这一步,但足以令北陵琅鼓掌赞一声好,也足以让老族长下定决心。
只有一个问题,族长已经说出口的合作承诺,要如何对北陵瑛交代?宛族付不起现在毁诺的代价。
北陵琅留下地图和“若有难可援手”的承诺离去,宛族与北陵瑛的问题,则留给老族长和郡主伤脑筋。
查看了那几名暗卫的伤势,听完幕僚的报告,北陵瑛深深皱眉,一点点握紧宛族族长送来不久的信。
琅这次出手,真是捡了好大的便宜。
宛族虽承诺会继续合作,但琅这么一掺和,这合作的关系便岌岌可危了。貌合神离的合作者,就是隐藏的背叛者——尤其是做惯了墙头草的宛族。
思索许久,北陵瑛抬眼:“来人!”
必须派人去盯着北陵琅,查出他手底究竟有什么牌才让他如此有恃无恐。
是他大意,一心忙着对付看得见的敌手,却把这疏远奉歌已久的人给忘了。现在必须记起的是,琅毕竟是差一点被立为储君的人。在此时杀回马枪的琅,说不定比任何人都要危险。
按老五的性子,很快就会有眼睛盯到“婆娑”来了吧。北陵琅骑在马上低笑出声。
小九啊小九,要把老五的眼睛从你身上挪开,老子可是煞费苦心,连底牌都快让人掀了,你可得给老子争点气啊。
远在行军中的北陵琇后背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随即挺直背脊,半点异样没有地恢复英明神武威风凛凛的帝姬状态。
奉歌越来越近了。
第五十三章
入夜,温临江握着新的信报进了北陵琇的军帐。
宛族生变。
最受老族长器重的那位郡主回到族中,设下一场名为孝亲实为威胁的鸿门宴,杯酒歌舞中兵不血刃夺了族长之位,现下老族长已被罢黜,软禁在族中行动不得,怕是还要面临生命危险;族中长老虽不乏微词,却很快就被压制下去——毕竟,郡主在宛族的名望早已超老族长多矣。
北陵琇对宛族内事没甚兴趣,她需要知道的是这场夺位会为自己带来什么好处或变故。
于是温临江微笑着呈上了信报。新任族长颁布的第一道谕令,就是宛族不日将随其他流浪的部族一道,去追逐初春的丰美水草,也就是说,将远离奉歌。
不同的人,对这条谕令有不同理解。
对于宛族族民来说,他们的生活并无多少变化,这条谕令只是告知他们该做好准备出发了;而对于北陵琇和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