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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自飘落水自流-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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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样隆重的舞会上,我见到季晏,我们跳着那雍容华贵的交际舞,一曲接一曲,看上去特别悠然的模样,那些同在舞池的男女全都投来艳羡的目光,他们很少说话,互相致注目礼,显得很有教养,很有风度,让人觉着那么的舒服……     
  第二章 抚摸灰尘   
  第二章 抚摸灰尘(1)   
  〈1〉 
  似梦非梦的镜花水月里,感觉每一颦每一笑都是无比真切的,我一边幸福地释放着压抑已久的思绪,一边担心自己会醒来。我是在做梦,虽然是睡着的,但我知道。 
  这样遥不可及的梦境,在最近一年里已经很难遇到。以前我做梦,是自己给自己编造内容,整天活在梦的大街小巷里,乐此不倦。后来,我形聚神散地醒过来,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看见镜中那个长得好像是自己的人,她像一张被揉烂的纸,她已经失去生而为人最起码的骄傲和坚强,皱皱巴巴,满眼无边的空洞。 
  我跟自己说,不许再做梦,没什么事情再值得去把眼睛哭红。可现在,现在我在梦里,我真的在做梦,我梦见了她,我们跳着舞,跳得还挺像那么回事,还有那些艳羡的目光让我感觉特骄傲,我就觉得自个儿长这么大都没那样骄傲过,跟真格儿的一样。 
  当我真的在梦里见到她的时候,我还是难受了。我听到那 
  钢琴曲,那熟悉的旋律,就感觉那么亦真亦幻,好像昭示着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有。我分辨不清梦的内容虚实,心乱想哭,不过梦的本身不就是虚假、瞎编乱造的吗?但即使这样又有什么关系,如果骗也骗得很开心的话,我高兴这样,我高兴跟她这么在舞池里荡,一辈子都醒不过来才好呢!那才叫一个痛快呐!可就在我荡得特畅快的时候,这值得搭上一辈子的梦还是结束了,结束在两个女人相继夺门离去的闷响里,毫无预兆。 
  我看着文文放在我手边的字条,上面写着:我们去看北极熊,你早点起来,刷牙洗脸哈——末了,还画着一个小鬼脸。我心想这什么女的呀,有把叫人起床的话写在纸上的吗,难不成白纸会喊我起床么?死脑瓜! 
  我胳膊腿儿几乎麻木到脱离身体的地步,先后分步骤才从沙发上爬起来——好丫头,最近好像一直长肉呢,上礼拜买的鞋这礼拜就有些挤脚。掰手指算算,从洛杉矶奥运会那年——摸爬滚打——拖泥带水——时至今天,随便一算那也是二十三年啊!竟然还长脚? 
  这鞋店的小丫头我认识,昨天去接柳仲之前我就提着鞋去换码。 
  我说,鞋码是不是小呀? 
  她说,姐姐,是不是你脚长啦? 
  我说,扯淡,才几天就长一码? 
  她说,你这几天都吃什么了,你没一日三餐猛啃饲料吧? 
  我说,去你! 
  她说,那怎么回事呀? 
  我说,世道慌乱发育得晚。 
  她说,那也不能呀,多大工夫就38变39啦,是不是鞋子装错鞋盒啦——末了说,别的地方没长吧? 
  我戳她头。 
  突然想到谁说过的一句话,大致意思就是说,没遭受磨砺的人不会知道原来安定的生活本身已经提供了很好的营养。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么说的。 
  我在上海的房子比较小,我这么说并不是我在什么地方还有大房子——就算我有大房子也是自己睡,资源浪费! 
  有的时候叶雨带着天天过来玩,天天今年四岁,他是地地道道闲不住的调皮鬼,叶雨无意中说他那皮法像我小时候,这小鬼头竟然牢牢记下了。打那以后,只要惹祸就把屎盆扣给我,跟他妈说,不是我啊,是小姨教我的。 
  天天特别喜欢跟我睡,家里的床似乎也只能容得下我们两个人姿势随意。所以在我打算收拾房间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眼前万状的准备,我以为自己可以想象到两个发育良好的女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的模样,可当我围着毛巾站在卧室门口的时候,我还是怔住了,就看见那些本来放在 
  冰箱里的东西全都堆在床上,床上的被也没叠,瓜果皮核易拉罐什么的满哪儿都是。总之两字——特乱! 
  我想,昨天晚上柳仲和文文明明是睡着了,怎么她俩装醉吗?怎么把屋里吃成这样了! 
  我惊讶之余又觉得好笑,心想,大家还是没变啊,感情还是那么瓷实,一点也不生分,好像吃我的东西比吃自个儿的还理所当然,招呼都懒得打。以前,在“尼姑庵”念书的时候就是这样,晚上睡不着觉常常爬起来吃东西,大家把零食放在一块儿,一边吃一边讲话,吃到天亮,然后蒙上头睡觉。 
  那个时候,我们还都是毛毛躁躁的小丫头,整天横冲直撞,生怕日子过得不闹腾,动不动就三五成群地逃课出去玩,然后把老师气得一张脸跟茄子似的,我们就觉得特高兴,特过瘾。 
  时间总是一天天过去,这个时候我们会埋怨它的拖泥带水,可一旦回头去看、去想,心里就震撼,震撼光阴似箭。 
  柳仲结婚了,听着柳仲说她跟马忠良去登记,我高兴,但同时也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难过从心底最深一层涌出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天生忧伤,这中间差点治愈,但旧病复发,结果变得更顽固。 
  收拾好房间,我出门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今天上海的天气不热,因为昨天的那场雨导致太阳目前还没有充沛的力量冲散云层,只能透过云层的罅隙露出绵软的亮光,这对十一月的上海来讲算得上天高气爽,至少这会儿好像北方的秋天一样,凉快得叫人意想不到。 
  本来我是有专车的,很大个儿,引擎如同野兽的吼声,尽管它是一台二手摩托车,而且外壳被之前的主人涂鸦成片,但我也没亏待它,换最好的机油,还按月拿去保养,我容易吗我,也不知道是哪个丧心病狂的王八蛋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把它偷走了,光丢东西我也能接受,谁都不丢东西小偷怎么生活,是不是?小偷要都从良,那还要警察干什么?小偷和警察绝对是食物链理论成立的有力证据。 
  所以,丢东西我能接受,让我接受不了的是原来放 
  摩托车的位置竟然用砖头压着一张纸条,字体丑陋,七扭八歪地写着两句话:“回收一块废电池,维护一方净土。3 000双一次性筷子等于一棵20年的大树!” 
  爆血管! 
  叶雨说是好事儿, 
  上海人多车乱,丢了也安全,怎么办,也只能这么安慰自个儿了。 
  我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座位看着街上过往的人,看别人开着摩托车我就想起我心爱的摩托车,其间还想了想早上做的那个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身边就坐了一个男人,他手拿电话说着一口普通话,嬉皮笑脸,怎么看怎么像个小学生。我看他一眼,他也看了我一眼,然后我继续看街上来往的人,他继续拿着电话,笑嘻嘻地讲。 
  公车绕进市区的主干路,车里的乘客越来越多,我不经意看到此时身边坐着一位孕妇,看那肚子七八个月大的样子,坐着都已经很费劲了。这时孕妇也扭头看我,而且面带即将攀谈的微笑。我心想,又不认识她,怎么她认识我吗?我有点莫名其妙,结果她又跟我说话,说,你男朋友人真好,对你特好吧?这么一说,我就更纳闷。孕妇看着我一脸困惑,便指着一个紧握扶手的男人说,那个,那个小伙子不是你男朋友吗?我看见孕妇指的男人就是刚才坐在我旁边的“小学生”,他站在公车的过道上手里握着一个吊手环,整个身子随着公车摇呀晃的,站不稳。我对孕妇摇摇头,我说,不是。这时候男人似乎听到什么,他扭着头看看孕妇又看看我,把眼睛瞪得老大滴溜溜转,特摸不清头绪的表情。孕妇不好意思,赶紧跟我和他说对不起,说,你们刚才坐在一块,所以我就以为你们是了,真对不起!孕妇把男人说得一愣一愣,他肯定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耸着眉毛,表情特滑稽。 
  这样走过几站,孕妇下车,孕妇下车的时候还特意把男人叫回座位,说一声谢谢。 
  男人坐下不久,我电话就响了,我打开背包找着电话,一边找一边猜着会是谁打的。这个时候,男人也把包拽到腿上翻,像在找着什么,一边找一边自言自语,哪儿呢?哪儿去呢? 
  当我把电话接起来,我看见男人终于找着自己沉默在衣兜中的手机,他如释重负,但看看我,马上又显得有一点儿尴尬,总之挺傻的。 
  我接通,像前几回那样电话里很安静,我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信号微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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