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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为奴-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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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看易涛和苏越的脸色,陈伯补充道:“不过,我为他开个方子,以古法破解,倒也不是难事,不必太过忧心。”
  
  他嘴上说的轻松淡然,然而进了王宫内的百草斋,面对那一排一排以小格装着的成千上百的名贵珍稀药材时,还是重重叹了口气。
  
  说什么古法破解……其实还不是需要耗损灵力?也只有他们巫灵,能够救易洛迦了。
  
  百草斋里面没有别人,他戴着厚重的青铜面具很难嗅闻辨认草药的优劣,于是便将面具取了下来。
  阳光从敞开的高高偏窗洒进,轻盈地落满了他的肩头,乌黑的头发垂了一缕,白皙透明的脸庞年轻而慵懒,只是有一道刺目的伤疤从左眼角蔓延到脸颊边。
  
  “……呼……真是麻烦呢……”他困扰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声音也突然变了个样,不再如往常般低哑,径自走到一排药格子前,吐了口气,“就从虫草开始抓起好了……一共……呃……六十八味药啊……”
  
  说着抬手去捋垂在自己侧脸的柔软黑发,明晃晃的阳光流淌到他金棕色的眼眸里——
  除了面具的“陈伯”,赫然便是那早该长眠于地下的执笔叶筠!
  
  六十八味草药很快就被叶筠娴熟地甄选好了最佳的,研磨成一钵细小的粉末,叶筠盯着那些细腻的粉末看了一会儿,闭了闭眼睛,拿起旁边的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默念着巫灵的心咒,然后迅速把手指凑到粉末上端,挤出鲜红的血来。
  一滴一滴,一共滴足了九滴,才将手指挪开。
  
  “……”叶筠把划破的手凑到唇边,吮了吮,脸色略微有些病态的苍白,然而神态却还算淡然。
  方才滴入钵中的,并不是一般的血液,而是混凝了元神灵气的血。叶筠原本已不剩什么灵性,然而在密室重伤那次,陈伯来找他,最终拜托他的那件事,是——替他守护易家江山。
  
  “我已力不从心,也该离开王城,遥游一番山水,随先君而去了。”陈伯对叶筠说,“目下你的身体,照理已经是回天乏术,然而我走之前,可将所有灵蕴传渡与你。”
  
  让他身体迅速恢复,近乎痊愈的强大的灵力是叶筠能够行走、生存的命气来源,叶筠很清楚,一旦陈伯给与自己的灵力耗尽,就是自己命数终结的时候。
  
  那时候,非但会变回双腿都被恶兽咬伤的惨状,无法站立,甚至,身体还会迅速萎顿,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化作一具枯干的尸体。
  那个样子……一定是很丑很丑的……所有叶筠想,等自己的灵力将尽时,一定要离王城远远的,越远越好,逃到山里,逃到易涛见不到也找不到的地方。
  一个人死去,也比那种凄惨丑陋的模样被喜欢的人看见,要好罢。
  
  丹药很快就炼好了,苏越依照着叶筠说的话,一丝不苟地让易洛迦服药,易洛迦也算命大,逐渐恢复了精神,第四天的时候,已经能在苏越的陪同下,绕着花园小径散步了。
  
  叶筠见到丹药有效,眼底有了一丝慰藉的笑意。虽然那九滴倾注了灵气的血,最起码耗损了他五年之久的寿命,但用他的五年,去换易涛喜欢的平西爵未来数十年的健康,他也觉得……好像自己并不亏。
  
  只是掩在面具下的嘴角,终究抹不平那一缕淡淡的苦涩。
  
  “是啊,命贱的人就是死也死不了呢,你很遗憾吧?”远处易洛迦笑着和身边的苏越说。
  “那时候你如果死了,我就把你拖到城门口去鞭尸!”苏越没好气地说。两个人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下,一路说说闹闹地走远。
  
  叶筠站在廊下,望着他们的背影,逐渐听不清他们讲话的内容,夏日温暖的熏风吹得花园里的树叶花朵泛起粼粼波光,明媚的金色在不断抖落的草木碎影中轻盈无声地跳跃着。
  
  那是,伤痕累累的人们,来之不易的平静。
  
  叶筠太过出神,没有注意到背后易涛正远远看着自己,君王深邃的眼睛里,暗暗翻涌着越来越强烈的疑虑。
  
  林瑞哲的丧葬是在一个云淡风轻,天气晴朗的日子进行的。并没有要求国人一定要为大将军戴孝守丧,然而每家每户都在那天挂上了白帛,即便是伊人楼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也在那天尽去铅华粉黛,乌黑的鬓发上佩着一只朴素的白花。
  
  三军将士更是肃穆不语,无论是林瑞哲直属的大陆步兵,还是原本与他们水火不容的骑兵,都扼腕立于坟冢前。
  
  尸首已然无法寻到,埋入土中的,是大将军生前驰骋沙场时穿的战甲。戎马一生,富贵也好,仇恨也罢,统统无言地葬入泥土中。尽管他也会有私仇有怒怨,然而至少,在最后的时候,没有人认为他的一生,有负于谁。
  哪怕再憎恶一个人,也会堂堂正正站在他面前,用剑尖指着他。从不会在背后含沙射影。他光明磊落如同蜡烛的一生,直到熄灭,光影也仍旧残留在别人眼前,那样明亮。
  
  墓前照例是有人为林瑞哲诵读一些歌功颂德痛断肝肠的悼文,易涛三祭清酒。
  
  苏越默默地听着那些大将军的功勋伟业,他知道这些对林瑞哲来说,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那个人的一辈子,最快乐的日子便是在东蒙故道的山林里,哥哥,小妹,爹娘过着的那些淡然入水的岁月。
  
  远处云卷云舒,高空寥廓,一只展翅翱翔的苍鹰清啼着破空飞过。
  苏越闭上了眼睛,唇沿略微有些湿润的咸意,那么腥涩,是血的味道。
  
  丧礼终了后,陈伯要留下来,将不需陪葬的那些礼器收拾好,易涛屏退了侍从,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
  
  他还记得父王的丧礼上,陈伯整理礼器的习惯,总是会把沉重的玉器危险地堆在最顶部,那时候自己还拉着他衣角,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陈伯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因为玉是最高贵最圣洁的东西,绝不能处于底部。”
  
  陈伯一直都是那么做的,和别人都不一样。
  
  易涛远远望着叶筠收拾器具的样子,一件一件,轮到最大的玉熏炉时,叶筠站着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左右看了看,没有别人,他抱起其他杂七杂八的器物,没有半点怜惜之意,大手大脚地就把它们一股脑儿全丢进了玉熏炉里。
  
  易涛:“……”
  
  叶筠还浑然不知自己偷懒的举动已经全部被君王看在眼里,还嘟嘟哝哝地抱怨:“这么重……这么重的破东西还要带回去,直接砸碎了埋掉不就得了,真是讨厌,还要我来收拾……这个也是那个也是,啊啊,真烦……”
  
  咕哝着嘀咕了半天,突然觉得背后投下一片阴影,叶筠手上的动作一僵,随即转过头去。
  
  易涛正站在他后面,他还未来得及退一步,手腕就被君王抓住,易涛的眼睛里闪烁着流淌不息的光芒,压抑过激动的声音有些沙哑:“……你……”
  
  “干,干什么?”叶筠吓了一跳,慌忙想往后退几步,然而却被易涛狠狠钳制住,挣脱不了。
  
  “你……究竟是谁?”易涛轻声说着,强力地反剪住叶筠不停反抗着的双手,微微颤抖地去触碰叶筠冰冷的青铜面具。
  
  沉重的面具终究被君王除下,太阳从清淡的云间漏下金色的浮光,落进青年金棕色的眼睛里。
  
  树叶沙沙吹响,一片阳光灿烂。
  
  这一年的九月,远方传来商国新君即位的消息。
  新君是昔日的商国大公子,王位之争本是血雨腥风,然而太子苏越弃国而去,三公子苏邪不幸身死,原先想趁乱谋权篡位的重臣贵戚,统统被南宫将军以极其强势的军备镇压了下去。
  
  先君在位时的首辅大臣的脑袋被悬在城门口,南宫谨言一脸漠然地按着剑,不消半句废话,就让那些蠢蠢欲动的魑魅魍魉明白了,要在大公子手下夺权,会是什么下场。
  
  杀鸡儆猴收效甚强,一时之间,朝中人人自危,曾经和首辅大臣有过交集的人,走路都情不自禁地缩着脖子,唯恐下一个身首分家的人就是自己。
  
  踩着帝国的万马千军,终于登上王位的大公子苏睿没有半分喜悦之色,当满朝文武跪拜在他面前时,他只是略微静了片刻,内敛而从容地伸出手,冷淡地道了句:“平身。”
  
  接下来,理应是肃反当初那些朝廷奸佞的时候了。然而官员们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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