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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父亲。”
次日，来参加宴会的宾客都畏与当世最富盛名的两大剑客陆陆续续离开了，况且在正厅的宾客都亲耳听到六扇门的金九龄为北堂家的一番澄清，如此以区区一个北堂家的实力，有那一张真迹已是极限，巨额财宝，多半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陆小凤则是头天晚上见叶孤城是要住下，西门也为此打算留下，赶紧趁夜就和花满楼一起离开了。他可不想再继续留下来，待到西门和叶孤城忍不下去开始切磋为止，要知道，从来都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所以他和小花越快离开越好。
第58章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红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是夜，夜凉如水，月白风清。
大概是四更时分，叶孤城没有入睡，跟随叶孤城来的下人早已通知了北堂家附近叶家的产业，命几个忠心的手下来把寄存在北堂家多年的财宝先行带回店内安置，待过上一两个月再把这些东西集中起来收藏好，以免发生意外。
终于安排好了所有细枝末节，叶孤城随手把手中的宣笔搁在笔架上，急忙已有侍女上前盖好了端砚，小心折叠起墨迹未干的纸张，躬身退去。叶孤城则站起身，推开门向那棵桃花树的方向走去，佩剑仍然挂在那里。
有一个人，已经等在那里。
“西门吹雪。”叶孤城直视着自己身前同样一身白衣的男人，一尘不染的衣袍因为银色的月光而变了色调，在黑暗里尤其显眼，在一瞬间，叶孤城觉得自己晃了神。西门吹雪是一个只要用看，便能看出他的满身正气的人，而有些人所以为的他的骄傲也好，他的冰冷也好，都只是他正气的一部分而已。西门吹雪的剑道，是正道。
叶孤城则不同。叶孤城的剑道，是霸道。这是他身体里血管当中无时无刻不在流淌的血脉决定的，也是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决定的。纯粹的正道永远无法成为王之道，而霸道却是没有所谓正邪之分的。如果一定要给霸道下一个定义的话，大概就是确立一个目标，实现它，或者得到它并且拥有它，失败和失去，这两个词语都不存在于霸剑道之中。
“但求一战！”西门吹雪的眼神狂热，然而这狂热掩盖不住他骨子里面的冰冷，看在叶孤城的眼中，那种眼神就好像燃烧着的冰雪，令人战栗又令人迷醉。他的眼中心中只有力量，只在乎力量，仿佛他就是为了力量而存在。——事实上也正是如此，现在的西门吹雪，本就仅仅是力量而已。
“固所愿尔，不敢请也。”叶孤城感到腰间的剑在蠢蠢欲动，回答地毫不犹豫。
一阵风起，又是片片的桃花瓣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随风飘动，缓缓，缓缓地往地上坠去。西门吹雪的手一瞬间握在了自己的乌鞘长剑上，喝问道：“谁？！”
来人并没有躲躲藏藏，同样是一袭白衣，样式简单却处处彰显着低调的奢华，雪白的衣衫上用白色丝线以双面绣的绣法在外绣着缠绕着的白色玫瑰花，在内绣着欲盘旋飞起的龙纹。身形高挑，眉目俊秀，神情与西门吹雪如出一辙的冰冷，却是因为与西门不一样的高高在上的自负。
他的自负不是毫无来由的。他是那种就算礼贤下士，别人反会觉得他藐视终生才理所应当的人。对他来说，世界上真正没有不可能的事，别人觉得做不到的事，在他做来却轻松自如，没有东西是他得不到的，也许他已经什么东西也不缺少。
“在下宫九，久闻西门庄主、叶城主大名，不想今日能在这桃花树下同时见到两位，实乃在下大幸。”宫九面容不变说着客套的话语，丝毫没有给人怪异的感觉，却好像更加显出了他的真挚。生活中大概就有这么一种人，他想让你相信什么的时候，不管是怎么叙述用怎样的表情口吻，你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这是天生的魔力。
“天色已晚，阁下所来为何？”叶孤城刚才便注意到了宫九衣衫上几乎看不见的同色系暗纹，不由暗中思索起来。如宫九这般的高手，自己在南海却未曾得到过消息，再加上他的穿着，几乎可以肯定他必是皇家人了。如此他此来的目的，就不免让人琢磨了。
宫九转身朝着桃花树的方向，头低了下去看着子时楚留香出来的地方，大大方方道：“我听说昨夜子时盗帅就是从这里带走了他指明索要的西汉武帝亲笔，司空摘星也在跃跃欲试了，心中竟有些好奇，所以想来看上一看。”
这话说地叶孤城有那么一刹那皱起了眉头，地下的那些东西此时尚且没有来得及全部取出，当年先祖不知花费多少精力才搜集到的十大名琴里的五把——九霄环佩、大圣遗音、绿绮、焦尾、春雷。因为担心被海水腐蚀，才全部留在了此处，母亲生前甚至曾亲自到这里养护把玩过这五把名琴。“阁下倒是洒脱不羁，莫非阁下也是对传闻中的财宝有所心动么。”
“只是好奇而已。”宫九似笑非笑，说着他忽然转向西门吹雪：“我曾见西门庄主吹去剑尖血花的高洁之姿，当真如冰山雪莲不可近观，今日得见，我倒对那些宝物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西门吹雪沉默着看着宫九握紧了剑的手，毫不犹豫地拔出了自己的剑。宫九这一次真的笑了起来，也是抽出了他的剑，对准了西门吹雪。叶孤城在一旁没有出声，只是有一点想要看看剑神吹血的样子是否，和传说中的一般。
宫九和西门吹雪都是用的快剑，快得如同在空气中随时留下一连串的剑影，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有衣帛被割裂的声音，宫九的胸口渗出红色，眼里一下子着了火，浑身上下颤抖起来，勉力才稳住身形，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花园中。
西门吹雪没有去追，而是举起剑，轻轻吹落了一串细小的血珠，染红了地上一小瓣桃花。而他自己的手臂处的几乎使衣袖掉落的剑痕也因此显露出来。宫九的剑没有伤到他的人，却也割破了他的外衫和中衣。
叶孤城看着西门吹雪干脆得扯下了破损的两层衣袖，忽然止住了要往房间走去的西门吹雪，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到西门吹雪的身上，挡住了他小臂上露出的里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诗经·秦风·无衣》
第59章 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
众芳摇落独喧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擅板共金樽。
坐在船上内间里，宫九当然已经听说了那一个已经把整个江湖都闹得风风雨雨的传闻，不，他甚至清楚地知道那不是传闻，而就是事实。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吹雪与海外飞仙岛白云城城主叶孤城，将在月圆之夜于紫禁城比剑。
南王手下的势力早在数月前就暗中联络了其他几大王府‘共商大计’，身为太平王世子，尽管是个不受宠爱的世子，该知道的事情他仍然都已知道。
南王不知道的是，太平王一直是当今皇帝的死忠，他们的计划虽然没有向其他几大王府明说，暗中的意图已是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宫九却嗤笑着冷眼旁观，因为即使皇帝知道了那个计划，也根本无济于事，剑仙的称号岂是虚名么。
叶孤城下的战帖本不是为了比剑，与北堂家不同，飞仙岛一脉才是真正的前朝后裔，若非上一次叶孤城突兀出现在北堂家，宫九尚不能查出此事，毕竟是近百年前之事了。所以，叶孤城真正的目的乃是斩杀当今皇帝，重建前朝的辉煌。
虽然没有查到具体有哪些人，不过宫九可以肯定如今的朝堂上愿意再次辅佐前朝嫡系血脉的臣子不会太少，叶家计划经营了如此漫长的时间，不到必可胜之际，不会轻易发动，否则一旦失败，便会将一切努力付之一炬。
宫九还知道自上次北堂家事毕，叶孤城便没有再回到白云城，而是与西门吹雪一起去到了万梅山庄，日日品茶，赏梅，论剑。这所有的一切已经让宫九嫉妒地快要发狂了，西门吹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得到的人。
当那一天西门吹雪的眼神扫过他时，分明没有人抽打他，他却立刻无法抑制地兴奋了起来。那种冰冷如刀的感觉，甚至超过了后来白衣剑客的剑尖沾上他的血时的滋味。之后的几日他的脑中不时会冒出不堪入目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