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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些了吗?」伊森说,声音冷得吓人。
「你……你……」艾伦说,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干什么了?」
「我电了你一下。」对方说,「你刚才做精神探索时陷进去了,我怎么叫你也不醒——」
「电了我一下?!」艾伦尖叫道,「你用了多大电压啊,我是人类体质,被电一下会死的啊!我自己会处理我自己的事情,你以为你他妈是谁啊,跟精神探索有什么关系啊!」
伊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任他大喊大叫——之后艾伦想,显然,这是因为他熟悉精神控制,知道如果把一个能力者强行拽离梦境,会引发严重的情绪不稳定。甚至更加严重的后果。
鼻子有些痒,他抹了一下,一手的血。
「你刚才也被困住了。」伊森冷冷地说,「我没法进你脑子里把你揪出来,只好在外界采取些暴力的办法了。否则,等你被它缠住,我只能直接杀了你,我认为这并不是个好主意。」
艾伦拿了张纸巾,按着鼻子,血好一会儿才止住,被硬拖出来的凌乱平复了一些,黑暗的欲望也已退去,好像从不曾存在,伊森是对的,他刚才太过冒失,被抓住了。
而当伊森说起「直接杀了你」的语气,让他很确定,伊森是会那么做的。这个人从小受的就是这样的训练。
和艾伦这种半路出家的人不同,伊森是协会从小收养的猎人,虽然这倒也不代表他会得到更多的信任,因为他们这些人,最终有不少成了无法控制的杀人狂。
——这实际上很正常,艾伦想,因为他们生活中只存在战斗,缺乏属于人类生活的记忆。
他知道自己刚才一瞬间触及的记忆来自何处,应该是伊森六岁时的一次车祸,当时他们全家外出,发生了车祸,他的父母当场毙命,他则困在车子里一天,直到被搜救队找到为目止。
他不知道伊森以前的家庭如何,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那一丝一毫也没参与他现在的生活。
协会发现他,是因为他引发了附近大规模的雷暴天气,也没人说得准是车祸前下的雨呢,还是之后下的,这些也不重要了。
他没再盯着他看,这一小会儿的交会让他意识到一件事,他的搭档非常危险,需要谨慎对待。
他一副随意的样子说道:「说起精神控制,你这些知识从哪学到的?」
「协会有训练,我也碰到过精神异能者。」伊森说。
「哦,」艾伦说,「我记得精神异能者还满少见的,结果怎么样?」
「对我用处不大,」伊森说,「我能感觉到她在影响我。我清楚知道我要什么,而有什么东西想要改变我的想法,我当然会发现。」
他挠挠头发,说道:「那有点痒。」
怪不得派他来当我的搭档呢,艾伦酸溜溜地想,显然协会还是在防备着我狂性大发,变成个杀人狂。
艾伦成为猎人有点像赶鸭子上架,协会本来是准备杀他的——考虑到他力量觉醒时,闹出的那堆事,也很能理解——那么留协查看,戴罪立功,就变成了相当不错的一个选择了。
他还记得苏醒时的眼界,一片的黑暗和冷酷,即使他已……改邪归正,但没人会信任灵魂里有那种成色的人。
而伊森,他知道这种人,骨子里就是个杀手,若他发现自己可能染指他的大脑,他才不会有空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恶意,他会在他来不及做任何事前杀了他。
这是一种残酷而效率的生存本能。
如果他干掉自己,对协会来说,大约也是件可以接受的损失。
他斜眼看他,那人一双胳膊搭在车窗上,艾伦能看到小小的电光在他指间流窜,他摆弄这大自然的力量像在玩弄宠物。他姿态甚至是懒懒的,食肉动物一般自信十足的慵懒。
触碰上去肯定疼得要死。
伊森问道,「那么,你的精神探索结果怎么样?」
艾伦想到幻境中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阴冷的面孔,手微微抖了一下,什么也没找到,他想,只找到了我自己。好个挑拨人心的高手。
「它就在这里,并且发现我们了。」他说,「他想毁了这一切,就好像一个孩子玩厌了玩具,然后全盘毁掉。最好还能盛大华丽。」
「看出来了。」伊森说,冷哼一声,「魔鬼都这毛病。」
也许我也是个魔鬼,艾伦想,带着些事不关已的玩味,又不是想魔鬼脸上会有记号,当还未完全变化,DNA都测不出问题。
共通的,仅仅是它们苏醒之时,共同所带的残暴秉性。
——倒也不是说它们就特别以杀人为乐,照协会的说法,打从进入人类时代,缘故的众神和妖魔就进入了沉睡,它们中有一些偶尔会醒来。这些旧神大都冷酷嗜血,把人类当成食物或奴隶,它们过去是食物链的顶层,现在认为自己仍然是。
它们只是像婴儿挥动拳头一样表达自己的到来罢了。
而自己和魔鬼不是挺贴合吗?擅长看到人性的黑暗,把微小的变大,把口角变成屠杀。
就他力量刚刚苏醒时的行为嘛,可是绝对没法脱开这样的干系。
伊森一个急刹车,把艾伦从回忆中拽出来,他没系安全带,差点就撞到挡风玻璃。他正想大叫「你他妈干什么」,前面的场景让他闭上了嘴。
一个男人从街道橱窗里跌出来,带出一路的血和玻璃片,摔在他们车前。
他已经死了,之前肯定遭遇到了相当可怕的事,他没穿衣服,浑身被一道一道切开的,满身血污,皮肉翻出。这是有人精心所为的伤口。
他听到一旁酒吧里传来笑声,能看到几个年轻人的影子,有人手里还拿着酒。
他伸手去抓伊森的胳膊,然后猛地收回,被狠狠电了一下,半边身体都麻了。
「你干什么!」伊森朝他大叫,视线从酒吧里收了回来,「你差点死了!」
「你他妈能不能别跟个电鳗似的,控制一下情绪?」艾伦也大吼,「你几岁了啊,现在,我们去解决罪魁祸首,晚一分钟都会有更多人死。开车!」
伊森冷冷看了他一眼,绝对是那种能叫人做恶梦的眼神。
他发动车子,说道:「而你要知道,派崔克,我比鳗鱼的电量大很多、很多。」
这话应该蛮搞笑的,但他的表情让这话一点也不搞笑,有点渗人。我知道他想说什么,艾伦想,他想说,他真有可能会杀了我。如果我再随便碰他。
他阴沉脸看着前方,真给我找了个好搭档,我什么都不干也会有生命危险,他们干脆直接下个死刑决定好了。
「那么,」伊森说道,「那杂种在什么地方?」
他盯着前方,眼瞳深得看不到底,只是坐在他旁边,艾伦便能感觉到其中的暴躁和冰冷,让他感到寒毛微微竖立。
他自己身体里类似的一部分被呼唤了起来,也许只有这一点,我们是相似的,他想,那是同样森冷磅礴的杀意。
「我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他说,声音也透着杀意, 「但我知道怎么找到他。」
伊森默不作声地往黑暗里走了两步,弯腰拾起什么,艾伦看到是那个叫迈克员警留下来的抢。他死前大约想去射什么,可没有做到。
旁边的肖恩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来。
伊轰走来,检查了一下弹匣,动作熟练,艾伦印象中他枪法不错,不过一直只是在射击场打打玩,大概从没想到有一天会真枪实弹的用上。
「我们得离开这里。」他说。
肖恩点点头,比尔死了,现在是他领头的。他年岁不算轻,头发已有些斑白,不过看上去在警局没怎么混出头。
他说道,「我们顺着墙走,免得迷路。」
艾伦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在宴会大厅迷路,可只是转眼之间,熟悉的文明成果,就变成了一片陌生而危险的地域。
他们心惊胆颤地沿着墙壁前行,在路过二战的区域时,伊森弄碎了一个枪械展台,拿出把左轮——还配了些子弹,不过肯定没人想到它真的可能被使用——递给艾伦。
抢属于二战时某个知名人物,艾伦拿在手里有点罪恶感,不过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几个员警警惕地看着,依然没说什么。倒也不能说他破坏公物,考虑到半个博物馆本来就是他的。
伊森突然停下来,说道,「不对啊。」
「走错了?」肖恩说。
「大门就在这里。」伊森说,转头看他,他站在一片光滑的墙壁前,指着另一个方向,「从希腊展区往前十步,你看,进门时签名的柜子还在那。」
周围一片死寂,手电筒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