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先帝曾沉迷此舞,以致废寝忘食的地步。先帝崩逝后,太皇太后便在国中禁绝胡旋舞。
康仇同我说完,以手击掌作节拍,用胡语唱出西域风情的乐曲。胡大郎应着鼓点,旋转生风。
我难以置信,胡大郎这般身材魁梧的大汉,于起舞时竟然将柔韧和骄美表现到极致。
原来胡旋舞竟是这般!也难怪先帝会因之流连忘返!
胡大郎初时还是原地旋转,后来舞得忘情,他边走边转,踩在酒席上,杯盘狼藉,汤菜汁水沾在他袍角上,又被甩在我和康仇身上。
我也踉跄起身,跟在胡虾蟆身后,拼命转圈。
我们就如同两个高速旋转的陀螺,撞在一起又分开倒向两边。天旋地转,却酣畅淋漓。
我笑得肆意:“胡兄”
谁知胡虾蟆双目圆瞪:“我不姓胡!”
我乜斜着眼睛,纯是出于搭腔:“你不姓胡,那你姓什么?”
胡虾蟆眼中陡然闪现一丝晴明,他以手抚额,好像想不起来自己的姓氏,而后他慢慢仰倒下头,发出一声闷叹:“我是姓胡”
他这声叹息,直似催眠一般,我很快歪头人事不省。
***
当我再睁开眼睛时,已是北阁的龙榻上。
寝帐上的秋葵纹似轮盘转动,看得我头晕,忙又闭上眼。
“主君醒了。”是霜橙的声音。
榻旁有人走动,一阵冷香被缓缓送至鼻端,我嗅了嗅,觉得脑袋没那么晕了,方才睁眼。
山药收起开窍凝神的香膏,退到一旁。
我看一眼忧心忡忡的汤圆等人,哑声道:“朕又喝多了。”
汤圆说道:“昨日奴才和食肆店伙上楼时,发现主君和王子殿下、胡大郎醉倒在地,奴才和汤饼谨遵主君吩咐,于酉时前将主君背回了未央宫。”
我点头,随意问道:“没惊动什么人吧?”
汤圆汤饼不语,饼饵和馎饦却行至榻前,直直跪下,我看得心惊胆战。
“怎么回事?”我费力地坐起身,感觉脑中都被酒注满了,耳鸣如蝉声。
饼饵叩头在地:“回主君,奴才死罪!昨日主君微服出宫,奴才便一如既往在北阁里抚琴,香橘可作证,奴才的琴音依旧很难听,可不知为何,吴盐阿姆竟察觉有异,还是进了北阁”
“是朕疏忽了!”我沉思良久说道,“此事不怪你们,起来说话。”
我这几日因曲娘之事,情绪低落,哪来的闲情逸致抚琴?吴盐最是了解我,她窥破了我寝殿中的端倪,因此才进来看个究竟。
我看向馎饦:“当时你可在寝帐中?吴盐也看见了你?”
“回主君,奴才扮作主君样貌,隐于帐中。吴盐本想搴帘而入,幸好饼饵急中生智,声称主君在帐中小憩。驼羹、鹿脯,还有霜橙等人,几乎将吴盐围住,吴盐方退去。”
我看向几人:“你们以为,吴盐会相信?”
几人一时俱是无语。
我冷笑道:“她不信才好!”
第102章 探病()
头疼得心烦意乱,我徐徐躺下,默然有顷,心中已下决断。
于是我转身向内壁,慢慢闭上了眼睛。
只这一个辗转的动作,我完成了一个艰难而又痛苦的割舍。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轻声说道。
我睁开眼,拒绝让任何人看见我现下悲伤的眼神。
这只是一个起始!只要我还坐在帝皇宝座了,各方形势就会逼迫我不停地作出决断,一次比一次痛苦,一次比一次难以割舍
我面无表情的坐在政事堂矮榻上,有人掀帘快步入内,带进一阵寒气,我下意识的扯进身披的鹤氅裘。
天气骤然转冷,前几日我与康仇、胡大郎饮酒时,暖风熏人还疑在春日。谁知转眼间天空彤云密布,冷风寒彻骨髓,真是天意难测。
丞相接过来人奉上的奏表,匆匆一览后便双手递交刑太尉:“阁下,依旧是康国王子请求大夏派兵剿平奸佞的事。”
太尉不接奏表,只淡然点头:“本阁知道了。”
这段时日刑太尉不再力主出兵,剿平康国僭王势力。我则装聋作哑,仿佛早已忘记尚在长安城的康国王子。
诸位公卿依时退班,我起身礼送太尉和丞相时,突然抬眸看向崔煊:“相国,熏风殿宴请诸邦使节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崔丞相躬身道:“请陛下宽心,臣已拟冬至日前夕,宴请使节,帖子都已备好。”
“如此”我欠了欠身,“辛苦丞相了。”
步出政事堂时,远处的殿庑、近处的廊版,尽覆上一重白纱。我站在廊檐下,摊开手掌,雪糁掉落在掌中,瞬间化为水珠。
严冬将至,时不我待。
我望着面前紧闭的凤仪门,头顶满天星斗,脚下薄雪若盐。
雪夜晴空,正当围炉夜话、同饮一樽。可我却独立中宵风雪满袖。
站够多时,我方咬牙吩咐:“去叩门。”
汤饼上前,叩击已沉寂多时的凤仪宫大门。
厚重的大门訇然而开,我看一眼门内惊讶到手足无措的大长秋,声调无波无澜:“朕奉太皇太后懿旨,特来探视皇后之病。”
大长秋听得“太皇太后”四字,不敢有违,躬身立于门侧。
我回身看向汤圆等人,淡然若无事:“尔等不必随侍,明日五更后可至凤仪门外迎朕早朝。”
我望向门里幽深寂寥的庭院,一时之间,我竟有些望而却步了!
“请圣上驾临凤仪宫。”大长秋神情紧张的恭请道。
我仰头,望一眼如金砂银屑洒满夜空的星子,异乎平静地跨进了凤仪宫门。
甫一踏入庭院,我便察觉凤仪宫的惨然萧索。
刑蕙祯入宫后,我与她也曾有过短暂的恩爱,那时候夜晚的凤仪宫,红烛高烧、灯火煊晖。触目所及尽是五彩琉璃宫灯,哪像今日这般,只有极幽暗的所在,燃起几盏羊角宫灯,于暗夜中发出惨淡的冰冷光晕。
“请圣上当心脚下台阶。”大长秋适时提醒道,他命四名宫女分做两队,手持羊角宫灯在前引路。
丽正殿已在眼前,但殿中漆黑一团,了无人烟。
“皇后已经安寝了么?”我皱眉问道。
然而我话音未落,前方引路的宫女却转了个弯,向后院行去。
大长秋忙道:“回圣上,皇后娘娘自抱恙后,自觉失德、难悦于天,因此搬出丽正殿,退至后院的影纹阁安置养病。”
我蓦然止步:“朕前些日命吴盐送来的外邦奇珍,皇后是如何处置的?”
“回圣上,皇后娘娘命奴才将圣上赏赐,尽数封存入鸾凰殿。”
看来刑蕙祯对我,早已是满怀怨念。
“刑氏只有早逝的主妇,没有下堂的女儿!”
当日徽音殿中,她吐字如钢锥,决绝之意,不留半分退路。
我点头,苦笑一声,很想转身离去!但我记得刑岳曾说,皇后用情于我。我虽不知此言真假,但以我此时危如累卵的境地,只有放手一搏。
“那么,朕便道影纹阁去探皇后的病体!”我大步流星走向后院,一改之前的缓步而行。
因皇后暂栖于后院的影纹阁,阁外廊下亮起数盏宫灯,有五六个上夜的小内监在此巡视,见我到来皆忙行礼。
院中的动静惊动阁中之人。
“皇后娘娘问,院中何事?”发问者应是皇后的贴身侍婢。
大长秋看我一眼,低声道:“速去奏请皇后迎驾,圣上驾临影纹阁。”
影纹阁里悄然无声,我半低下头去,试图压抑狂跳不止的心。
“圣上”大长秋低声唤我,我懵然抬头。
影纹阁以薄板壁搭救,原是凤仪宫中的一处戏乐场所,阁中挑灯,在外边就可看见里面的人影晃动。
我看见一个熟悉却消瘦的身影,缓缓行至门前。
我不知不觉上前两步,期待门扉开启。
“妾身待罪之身,不宜见驾,圣驾请回。”
还是这般执拗!
大长秋声音紧张:“启娘娘,圣上是奉了太皇太后”
我忙抬手,制止他再说下去。
我踏上影纹阁前的木阶,与刑蕙祯隔门而站。
“皇后,朕自太皇太后处得知,皇后病体难支、自请退位。朕想再见一见皇后。”
“见了又如何?”身影晃动,她已背身向我,“妾失爱于君,不如不见!请君允妾所求,妾去后,愿郎君独乐,延年寿千秋!”
她声音无悲无喜,似已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