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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睁大眼睛,半晌徐缓笑道:“这是喜事!为何舅氏不诏诰天下?”
梁誉笑得稍显勉强:“皇后欲待诞下皇子后,再行诏示。”
秦皇后真是良苦用心!她若一举得男,为梁皇诞下嫡子,那么我将无权问鼎梁皇宝座。梁誉这些年费尽心机的一番苦功,也尽付之东流。
此事终于促我将这几日迟疑难决的一事,做了决断。
“二卿可知?秦丞相因何满门抄斩?”我沉下脸,示意汤圆遣出熏风殿中一干内侍宫婢。
不待他二人答言,我低头解下腰间金紫龙袋掷在桌上。汤饼单膝跪地解开袋口,从中抽出一条卷折如手指粗细的暗黄葛布,徐徐展开呈送到梁誉面前——即便时隔将近一年,我依旧嗅到那令我胆寒的铁锈味道。
我冷声道:“二卿自看!”
梁誉见葛布上血迹斑斑,已觉惊诧莫名。我不理会他,默然饮酒。
两人看过血书,汤饼重新卷好依旧放回龙袋中,双手捧持龙袋呈我。我接过,不疾不徐系回袍带上,方抬眸看他二人。
我不意外于他们脸色的骤变,两人既对血书内容惊疑莫辨,同时又因那“区区十万铁骑,可破南梁防线”的述说而恐惧。
梁誉:“不知这血书,陛下是从何处得获?”
蔺非然:“陛下公然出示血书,莫非北夏已然得了秦相图籍?”
两人几乎同时问出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这是原大理寺卿顾云清在狱中写下的。血书提及,凡是可能知道图籍下落的秦氏旧人,均遭刑氏扑杀,顾云清自身遭遇也印证了这一事实。刑氏急于寻得秦相图籍下落。”我对梁誉点点头。
“至于朕”我语焉不详,“若是见了图籍,必然烧毁。”
蔺非然毫不掩饰他的怀疑。
“蔺卿不必如此看朕!”我冷笑道,“朕烧图籍,只求自保!朕尚未亲政,纵然得了图籍,那也只不过会成为朕的祸根,朕留它何用?!”——刑氏若得图籍,攻破南梁的同时,毋庸置疑会除掉夏帝,一统天下。
梁誉紧盯着我的眼睛:“诚然,陛下要图籍无用!梁皇迄无嫡子,待千秋万岁之后,陛下自可一统梁、夏,成为天下共主。”
他尚未说完,我失手打翻酒杯,酒水淋漓,洒在我袍袖上。汤圆汤饼为我收拾,被我挥退。
“梁卿不可妄语!”我面带惶恐,苦笑两声,“卿既见了血书,当知朕若成了夏梁共主,也就没有几天好活了。”
我有意打消梁誉对我的敌意,只顾低头抖落浸湿袍袖上的水滴,再抬头时眼圈泛红。
“谁爱做梁皇,谁便做去!与朕何干!二卿亲眼目睹,朕这夏帝做的”我沉重叹息,“连罪己诏这种东西,都被逼着下了!”
试问曾下过罪己诏的君主,在子民眼里还有什么威望可言?
梁誉将信将疑:“陛下向臣等出示血书,难道就不怕我大梁如惊弓之鸟,引重兵直捣长安城吗?!”
第164章 送使()
闻言我愣怔半晌,随即泪下如雨。
“梁卿真是枉费朕坦诚相待!朕出示这血书,只因南梁是皇太后母国,朕不过想给舅氏提个醒,与其攘外不如安内!”
我言下之意,是点明为何图籍偏偏就落在秦相手里!显是南梁内部出了间者!
我毫不避讳将疑点指向了秦皇后。
梁誉眼中精光一闪,忙垂下眼帘。
我只当没看见:“南梁若因此犯夏境,大可随意!南梁取胜,朕额手称庆!可若不幸被大夏攻破了防线,也就到了朕和皇太后、华妃的死期了。”
梁誉和蔺非然相互对望,眼神均是黯然——凡是领教过刑岳鬼神莫测战阵变换的人,没有谁有全然必胜的把握。
梁誉低头思量片刻,目光闪烁:“臣愚昧,难辨血书真伪。”
我自上位俯视梁誉,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良久,我和他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从梁誉的立场自是巴不得这血书千真万确,只要梁皇无子,他总还是有希望的。
这也就是我为何要将血书同时展示给梁誉和蔺非然的缘故,两位使节可互为佐证。况且蔺非然出身南梁皇太后戚族,梁皇纵然不忍处置皇后,可却难以抵制来自皇太后及外戚的压力。
梁誉声称不知血书真伪,其实是在询问如何取信梁皇。
我既敢出示血书,就不怕梁皇不信!
我轻哂道:“原户部司员外郎时缀,原大理寺卿顾云清,原京兆府少尹韦念这几人皆是问罪过程离奇,皆是问斩,也皆是抄家籍没。——抄家籍没!家中总要有些东西值得人觊觎。二卿若嫌不够,朕这里还可以提供一串名单!”
我想了想,终是没忍住:“朕虽遣散了皇太后和华妃随嫁侍从,但想来依旧有不少梁人遍布长安城,职责如吴盐一般,探听这些官场事体当不费吹灰之力。”
梁誉暗自皱眉,我在话说出口的同时已有些后悔,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不甘示弱。
至此,我将梁誉在太极殿上当朝质问三事,悉数挡回!
宾主再难尽欢,熏风殿晚宴只得匆匆落幕。
漫天星斗如银砂遍洒天际,远处传来更鼓声声。微凉夏夜,宫墙角落遍植的翠竹清香弥漫在四周。我深吸一口气,我已倾尽全力,余下就要听凭天命了!
我负手闲庭信步,汤圆汤饼紧随在我身侧,侍监及辇郎远远的驾车跟在后面。
汤饼见我意态闲适,误以为我心情尚好:“奴才以为,主君不会出示血书”
他声音戛然而止,因我已转身冷眼看他——星月银光下,我想我的面色应是惨白渗人的吧?
他没想到,我又何尝预料到我会这样做?
世事变幻莫测,若当年秦氏再无侥幸生存者,那么全族就只剩馎饦和秦皇后二人!
她为报复刑氏,势必牵连大夏朝政。南梁迟迟不允借粮,想来也是秦皇后在从中作梗。
我为早掌朝政,不得不与刑氏虚与委蛇,尽除阻我筹谋之人。
我和她,本该是同仇敌忾,然终因所处位置不同,倒要先分出个你死我活来!
然而更让我忧心的是馎饦,他一手掌控外秘阁,那么秦皇后怀有身孕,他是当真不知、还是故意隐瞒?
想到此我疾步登上辇车:“回宫!”
北阁中寂若无人,事实上也确实无人——除了我和馎饦。
我看着坐在我对面、稍稍低头候命的馎饦,半晌方唤道:“秦兄。”
他愣了愣:“陛下。”
“朕想开诚布公问秦兄一句话,秦兄可有事欺瞒于朕?”
馎饦稍显迟疑:“臣”
“抬头,看着朕的眼睛。”我冷声命道,从他的迟疑和我们长久形成的默契,我此刻就可断定,他是有事瞒我!
馎饦缓缓抬头:“臣愚昧,请陛下明示!”
我强压怒火:“此事关乎你秦氏族人!”
馎饦惊慌失色,当即以额触地:“陛下恕罪!她不愿陛下知道,请陛下忘了她!”
“她不愿让朕知道,你便代为欺瞒?秦博!你究竟是谁的臣子?你是臣服于朕,还是她南梁皇后?!”
“南梁皇后?”馎饦陡然抬头,前一刻的惊慌失措陡然转为一脸茫然。
我同样茫然:“你所言”
馎饦不顾礼节打断我的话,急切道:“陛下言秦皇后何事?可与借粮相关?”
此事要紧,我只得暂将他事放下,边说边察言观色:“秦皇后有孕,你可知道?”
馎饦愣了愣,随即请罪:“外秘阁未能立时得获消息,请陛下责罚。”
他萧然磊落,我点头,缓声道:“朕适才,将龙袋中的血书出示梁使”
我点到即止,馎饦略加思索立即明白因果:“主君是想南梁对秦皇后生疑,如此皇后才不会对主君构成威胁。只是未免有些兵行险招,不过主君一向孟浪行事,又一向可化险为夷”
我怔然望着他,无语了。
馎饦言语中都是为我着想,并不考虑他和秦皇后的关系,我之前的疑虑委实太过小心。
我歉意地拍了拍他肩:“但愿如秦兄所言。”
馎饦请退,我施施然问及前一个问题:“你适才所言的那个‘她’,是谁?”
他默然。
我前后思量,霍然起身,难道长久以来我的疑惑,竟因我和他对答的谬误,终得水落石出!
我几乎忘了呼吸:“你刚刚说的是小狐?”
馎饦再次跪下:“请陛下放下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