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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二点到两点。
两点到三点。
三点到五、六点。
两个小阳台门轮番轰炸，咣当、轰隆，咣当、砰，砰砰、轰隆。
几个人都睡得不好。
有时刚睡着就被咣当醒来。
有时在梦里，咣当和轰隆追进梦里，人吓得心惊肉跳。
第二城市，准五星级小区，家，室内。白天。
清早时风小了些，几个人困得不行；
再怎么样的声音也由他去吧，睡几个小时再说。
上午十一点，十六给物管办公室打电话。
幸亏还留着号码。
听起来是另一个物管职员。
十六报了楼栋、房号，说明情况——
楼下邻居的阳台门被风吹得山响；
已经不是第一次打电话说这个事情；
问题至少已经存在一年多了，而且反映过多次，也反映半年多了，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楼下还没搬进来住，今天装修工人也不在……
物管职员说：“周末有规定，不可以装修施工。”
十六当然知道。
这也是十六多次强调、要求他们严格遵守的。
十六说，楼下邻居的阳台门没有关好，是业主和装修工人的责任。
这次是希望物管可以打电话让业主或是装修工人过来关门。
物管职员说好。
十六就等着他们来关门。
第二城市，准五星级小区，家，室内。白天。
下午五点，楼下没有来人的动静。
风稀疏了，但是偶尔还有一股强气流，阳台门还在咣当、轰隆地响。
十六又给物管办公室去了电话。
十六说：“我跟你反馈一下……”
发觉这一招很好，既然你不跟我反馈，那我就来跟你反馈。
十六说：“楼下的阳台门还在响。没有听到他们有人来关门的声音。”
物管职员的声音有点迟疑：“是这样的，我给业主打了电话，她没有接。”
十六不好说多打几次，就问：“那给装修的包工头打电话了吗？”
物管职员说：“没有施工方的电话，有的业主为了省钱，自己找的工人来装。”
这点不一致。
星期五那个物管职员还说了给施工方打过电话。
两个人说的不一致。
十六说：“这个我了解，我也看到他们的工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是工人的电话没有吗？”
物管职员说没有。
“那怎么办？”十六为难了，夜里如果再起风，那又没办法睡觉了。
物管职员也没办法。
都没有办法，只有听天由命。
虽然无计可施，但是十六要发两句牢骚。
十六说：“我现在看着窗外在想，我们这个社会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物管职员没有回应。
十六说，这个事情由来已久，多次反映，一直没有解决。
物管职员说，可能他们不觉得阳台门碰撞有什么。
物管职员这样说，是想表示同情；
但是十六一点没有被感动，反而感觉这个解释是在替粗心、意识昏睡的人辩解。
十六说，星期五的时候也打过电话，是另一个同事接的，也了解了物管工作的困境。
但是应该想办法做出改变，把物管工作做好。
物管职员说可能是工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新的工人不是都告诉过。
这个解释也不能表达出什么新意，十六提过很多次。
至于业主和包工头，十六说——
如果我是那个业主，或者我是那个包工头，我肯定不会把事情做成这个样子；
我肯定会亲自或者要求工人离开前把门关好；
如果施工时起风，当时也要把门关好，不能发出响动影响邻居。
我还会做得更多，施工动作中制定规范，减少打扰，避免不必要的打扰。
可能就是人和人的差别吧，造成这个状态。
物管职员赞同，可能就是人和人的差别，可能他们不觉得那样有问题、不觉得是打扰。
十六觉得物管职员的几个反应都说不到点子上。
十六又问：“阳台门的问题只有我一个人打电话反映吗？”
物管职员回答：“是。”
十六奇怪：“这么久了，至少一年，他们都没有一次打电话反映？”
物管职员说：“可能很多人都还没有搬进来吧。”
十六想起酒店式公寓里楼上右手邻居家半夜里打架喊“救命”，也没有住户出面；
动车车厢里弥漫着卫生间的刺鼻气味，也没有乘客提出意见；
这个小区里经常出现超时装修的噪声，也没有邻居打电话请物管来制止。
十六说：“那家下面连续三层是有人入住了。
这个楼房一点不隔音，传声明显，我楼下这家没人住，但是它底下一层说话、走动我都听得到。
这个风吹撞门的声音整个楼都应该听得到。”
十六推测，可能别人觉得打电话麻烦，打了也不解决问题，所以根本就不再打。
怕物管职员难堪，十六解释：
“他们不一定是在这里或者在物管这个领域里遇到问题；
以前在别的事情上打电话跟其他人或者部门反映过；
没有结果，所以就不再热心去说了。”
物管职员说了什么，无关紧要的话，大致是入住的户数少，听到的不觉得打扰。
物管职员对他们工作的环境不了解，也认识不到自己肩上还有哪些责任。
十六征求物管职员的意见：“我觉得我打电话反映问题是对的。
我也不想打，也想清闲一点；
而且反映了不一定能解决；
但是不反映肯定不能解决。”
物管职员不置可否。
十六看看说得太多，就做个收尾，还是希望物管能动动脑子、想想办法把工作做好。
感谢后，结束通话。
第二城市，准五星级小区，家，室内。白天。
一瓢对十六说，阳台门的问题，还有厂家的责任。
十六说：“是啊，门锁很容易就坏了。
反倒是希望他们的门玻璃先撞破，这样风吹着也没劲了。”
阳台门锁是一种新型技术，拉杆式的，容易滑扣，把手是门锁的一部分；
但是安装工人也不遵守作业守则，两处螺钉，只拧上一颗螺钉支差了事，导致门锁更容易损坏。
一瓢说，开发商、建筑商采购了门窗厂家的产品，也有责任。
十六说：“这是个链条，还有业主买了开发商的房子，雇了装修公司、装修工人。
有的业主装修花里胡哨，过多改变室内结构，打墙敲砖，给邻居制造了更多噪声、震动。
有的装修工人职业习惯、职业操守较差，在工作现场大声喧哗、抽烟，作业中过多不必要的动作或动作超出必要程度，比如随手扔掉工具，乱扔物料、大大咧咧拖动物料等等，通过地板和墙体对楼下、楼上等邻居造成过多打扰。
“希望社会早点认识到只出售成品房的意义，不要再有这么多凌乱装修。
希望物管企业、装修企业、建筑企业认识到自己现在作业方式的不足，学习、进步到安静和干净的作业模式；
一句话，希望大家认识到红色系的不足和危害，认识到蓝色系的重要和益处，早日升级到安静、优雅的蓝色系。
“至于眼下，楼下这家，平时和装修进行当中，有问题的门窗没有恰当关闭。
尤其是这种装修时间跨度一、两年的，对邻居打扰更大，而业主还像没事人一样，实在是对他自己的人生、人品设计得太恶劣了。
“物管公司在这里也有它的责任。
本来这些预见得到和虽然不能预见但是可以在工作中发现或收到反映信息的情况，物管公司都应该有一套完备的工作程序和应急、应变处置程序。
可是实际中很多物管公司对此完全没有意识，只是混日子一样的按照一个死板的一般程序执行。
而且执行得不严格、不严谨。
忠于事、忠于职守的美言和他们根本不沾边。”
一瓢说：“涉及到和职所或者工作场所有关的地方，这些机构、单位有很多最根本、最基础的内容需要补课。”
十六说：“我们开公司做事情，一定不能像他们一样。”
第二城市，准五星级小区，楼栋单元门口、小区大门内，室外。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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