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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受勋队伍？就是弗里茨大人作为接风使去迎接的那支吗？”应声的侍女年纪较小，说着脸上就浮现了淡淡的红晕。
“除了那支还有哪支？弗里茨大人自从进入宫廷后，还是第一次被派了这么远！都快半年了！”另一个淡紫纱裙的侍女感慨道。
“哪有半年，才不过五个月出头而已，阿丽娜，你这小妮子思春了吧嘻嘻，你脸都红了”
取水池边一阵小声的嬉笑，伴夹着少女清脆娇美的声音和轻轻的水花击溅，值岗的宫廷侍卫身形笔挺地站在白色大理石铺就的回廊下，眼睛余光偶尔飘向笑声传来的地方。
雪白回廊衔接的宫室被隐在繁茂的花木后，一处比正常偏厅更大的露台凸出来。
雪白的围栏后面，摆着一把茶几和两把椅子，但只有一个年不过三十的青年坐在椅子上，缓缓为正在醒的红酒加冰，另一人背对他单手支在扶栏上，两人的衣着不过是便服，却依旧能轻易看出质料剪裁的不凡，两人身边的近身侍臣则隐在附近，犹如沉默的影子。
如果仔细观察坐着的青年的衣装细节，就会发现青年衣领袖口盘织的金黑色穗纹纹路是所谓的“金狮纹”，以一个个结纹形似金狮而闻名，但金狮纹是皇室血脉才允许配饰的纹结，而梅林皇室崇尚黑色，金黑交织的金狮纹，唯有当代嫡系皇室子弟才能配饰。
因此青年即便不是梅林现存的五位皇子之一，也是上一代遗留下来的唯二两位亲王的子嗣，皇室近支。
而能够和这样身份的人平起平坐、在洛克塞纳金宫的庭院内闲适饮酒的青年，当然也只有地位相似的皇室成员。
两个皇室子弟也在谈论受勋队伍进都的事情，只是无关风花雪月。
“船队停在了昂达城。据说是需要短暂休整，不过谁都知道是因为船程比斯图亚特那一路早了两天，要等斯图亚特那边的船队，”昂达城是距离帝都三日水程的一座码头城市。进都的船队大多时候在那里休整，“看来陛下是打定主意要让两只队伍一同进都，奥丁代表陛下出迎之后，恐怕以后各属国和整个帝都，就只知道大皇子。而不知有其他皇子了。”
衣服上配着金狮纹的青年说着，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轻轻摇动杯底的酒液，放在鼻端闻了一会，没有立即入口，往嘴里丢了一块冰块，咔嚓咔嚓嚼碎，才将红酒一饮而尽。
“奥丁受父亲重视，也不是一两天了，为了稳固他的位置。连真人不露相的约克雅丹一朝暴露，都被父亲打压得到现在还喘不过气来，我又能怎么样。”
扶栏边的男人回过身，他是一个三十上下的英俊男子，两道剑眉英气勃勃，因为不像到了这个年纪的贵族男性一样蓄须而显得面相年轻，遗传自母亲的绿眸让他身上的梅林嫡系血脉显得不够纯粹。
茶几旁的青年会意地笑了起来。
“也对，雅各布现在恨死了奥丁，他的事过了大半年，陛下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这次授勋仪式彻底盖过那件事的尾声后，趁着陛下心情好，皇后婶婶一定会找机会为他说情，这下他又该活跃起来了！”
他摇了摇头。“我真为陛下感到烦恼，一个是最看重的、赋予传承大任的儿子，一个是最喜爱的、皇族血统最纯粹的儿子，作为一个父亲，想必他一定左右为难。
还是我家好，就我一个儿子。其余都是美丽可爱的妹妹，不会有祸起萧墙的可能。”
“他们两个一个是嫡长皇子、天然得到军方的效忠，一个有贵族元老院的几个老狐狸的隐约示好和赖斯**师的明面支持，剩下的老三老四不是和各家关系紧密就是擅长政务文书处理被父亲赞誉有加，我一个天赋最差、血统最不纯粹的家伙，跟他们参和什么？”
二皇子懒洋洋地眯起眼，那在五个皇子中唯一遗传到不是梅林皇室血统象徵的墨绿眼眸深处闪过一道光芒，犹如掩藏在深绿潭水下的暗波，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茶几边的青年：
“不说这些了倒是听说那头红狮子也回来了，据说变化不小，在冰原前线历练了十年，恐怕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挑拨就发疯的小子了，这次和受勋队伍一起大张旗鼓地回来，来势汹汹啊！”
青年脸色微变，一捏酒杯，随即松开，冷笑道：
“他算什么东西，被赶出家门在冰原躲了十年的败犬而已，现在帝都还有多少人记得他？我怕他家那头老狮子连门都不让他进，那就成笑话了！”
“老狮子让不让小狮子进家门，都无法改变他是苍蓝雄狮血脉的事实，尤其詹姆士天赋出众，堪称纯粹，简直是天生的继承人。这样的人，就算不能示好，也不该招惹，你就是太气盛了，罗迪尔，如果你不是叔叔唯一的儿子，父亲当年绝不会帮你按下那件事。”
二皇子摇摇头，
“但这种事第一次能盖下，是依靠父亲的高压和皇室威严，但苍蓝雄狮毕竟不是好惹的，那头老狮子把持着军方的不少话语权，现在哪怕是父亲也要对他顾忌两分，尤其詹姆士也是在我母亲面前长大的，他一去冰原离家十年，蕾雅夫人就开始卧病，父亲母亲心里对此也不无愧疚”
“我知道了，以后避让他一点就是了。说到底这也不是死仇，我那时也不过是斗气而已，谁知道这家伙那么疯，连一点气都受不了，说走就走，一走就十年――不愧是世代出疯子的家族的种！”
罗迪尔也有些心虚，他现在已经年近三十，少年时的斗气已经不能影响到他，再想到美丽优雅近年却很少露面的蕾雅夫人，只能撇撇嘴――算起来。蕾雅夫人也算他的远房姨妈，而且帝都贵族之间关系盘根错节，利害相关，彼此虽然有内斗。却控制在一定范畴内，即便是世代深仇，在目前的局势下也不允许爆发，何况自己的这个只是少年时期的斗气结怨。
罗迪尔讪讪地转移话题：“受勋队伍那些新晋贵族就算了，斯图亚特大公那批人。陛下派谁负责招待？”
“不是奥丁，就是查理斯，甚至可能是约克雅丹，但惟独不会是拜伦。”二皇子拜伦自嘲一笑。
拜伦，寓意乡下房舍，喜爱大自然景物者。可见皇帝对这个遗传了绿眸的皇子从没抱过作为继承人的希望，尤其在他前面有一个血统纯粹、取名寓意诸神之王的大皇子奥丁的前提下。
“那又怎么样，你可是皇后最宠爱的儿子，如果不是你不肯听我的去笼络母族，哪里轮得到道格拉斯那家伙去亲近菲利普斯家族？我就不信被称为‘银绿的菲利普斯’的家族。不会希望有位遗传了他们家族象徵的皇位继承人上位！”罗迪尔。梅林恼火地道，“你不过是恰好遗传了这个特征而已，又不是废物，凭什么不能争！”
“就凭历史上以不同色眸登位的梅林皇帝只有两位，就凭我修习家族秘法的进境是所有兄弟中最差的一个，”
拜伦淡淡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血统的纯粹对皇室统治有多重要，如果不是代代能出黄金剑圣坐镇剑圣山，你以为梅林的统治能连续稳固了一千多年――如果有朝一日我能染指那个位置。那么一定是我的兄弟都死光了。”
罗迪尔神色一动，“不如你出去领兵？就算到时奥丁继位，你起码能打下一定的基础，不用看他的脸色。不是有风声说”
半个多月前。教廷红衣主教现身梅林，受勋队伍遇袭的消息传来，皇帝当场暴怒摔了酒杯，其后风声就有点紧张起来，开战的呼声正在兴起，不少贵族动作频频。绝大部分大贵族则在冷眼旁观，毕竟目前事态还没查清楚。
倒是很多军方的不少中层，看到了获取战功的希望，颇有些不甘寂寞。
这种情况，和拜伦现在在兄弟中的地位来看，何等相似？
拜伦心里微微一动。
***
“他们的座驾距离昂达，还有一天多的行程，不出意外的话，你明晚就能和安德烈法师他们重逢了。”
一晚之前，约翰姆的话语犹在耳边，林安却站在船头，有些发怔地望着那支绕过河湾，正逐渐向码头方向驶来的、每一艘船头侧面都漆着白底的蓝色鸢尾花的徽记的船队。
远远望去，船队由绿豆大小，逐渐过渡到变大，威风凛凛的大船挤占满河道的一半，甚至略微超过了中间航道的分界线。
为首的旗舰上有一群人乌压压地站在甲板上，码头上，进港的鸣镝声长长吹响。
航道上，清晨的曦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