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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第3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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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只修长匀称的手伸过来,握住了那把墨燃怎样都无法握住的刀。
  楚晚宁这个时候眼神竟是平静的,最初的惊愕已经消失了,莫大的痛楚竟也在怀罪向他抛落这柄弯刀的时候,逐渐平息。
  他显得很释然。
  “师尊若要我性命,我还就是了。”楚晚宁道,“活十四年,和活一百四十年,如果都只坐于这一方天地中,实则并无区别。”
  怀罪的眼神忽然变得一点都不像那个超然世外的高僧,有那么一瞬间,墨燃清晰地在他脸上瞧见了小满的影子。
  那个临安雨夜,叛变前夕的少年的影子。
  “楚晚宁。”怀罪森森道,“你要与我就此了断,我不做挽留。这十四年来吃穿用度,皆不计较。但你要把你所习的东西,归还于我。”
  “……”
  怀罪眯起了眼睛:“我要拿走你的灵核。”
  灵核是修道之人最精粹的凝晶,换作神木,也是一样的,只要有了灵核,重塑一个楚晚宁或许也可以。
  这一次定然不能再教他道义苍生,不能再令他学仁心善道。
  他要楚晚宁的灵核。
  活人的心。
  楚晚宁看了他一会儿,禅院里的光影掠动,大雄宝殿有做晚课的僧人,颂宏之声悠远传来,犹如檀香佛烟。
  怀罪的声音忽又在墨燃耳边响起,但这一次,他只说了两句话,这两句话,仿佛耗尽了他毕生的勇气与力气。
  他的嗓音似在瞬间,苍老了百岁。
  “他跪在地上,看着我,我忽然觉得,佛陀在饶恕伤及他的凡人时,是否,就是那样的眼神。”
  “他在怜悯他的刽子手,刀下的生灵,在怜悯沾血的屠夫。”
  “不要!!!”墨燃嘶声喊道。
  可刀光闪过,他蓦地闭上眼睛,一声清晰可闻的刺响,墨燃蜷在了地上。
  “不要……”
  热血喷涌,骨肉离分。
  墨燃哀嚎着爬过去,爬到楚晚宁身边,他不住地摇着头涕泗纵横狼狈不堪,他手忙脚乱地去堵着楚晚宁的伤口,去试图灌注灵力止血。
  什么都没有用。
  什么都没有用。
  他眼睁睁地看着楚晚宁强忍痛楚,以术法不让自己在瞬间痛的晕迷,他眼睁睁地看着楚晚宁把刀子,一寸一寸地戳进胸腔,血,到处是热血。
  滚烫的,奔流的,炽热的。
  怎会不是活人。
  肉,撕开的是肉。
  鲜红的,腥甜的,破碎的。
  怎么会不是活人?!怎么会!!!
  怀罪木僵地站在原处,他的神色依旧定格在最后那一刻,显得面目狰狞而残忍,可是他眼睛的光却闪烁着,颤抖着,战栗着,茫然着……
  他所希望的,真的是这样吗?
  那一刻,画卷忽然变得动荡而模糊,墨燃眼前的情形因为怀罪制作这个卷轴时的情绪而变得扭曲杂乱。
  他看到多少旧事在鲜血里涌现,每一件都是柔软的,都是真实的。
  墨燃看到十一二岁的楚晚宁在金成池唤来了天问后,正准备离去,湖水中却又浮出一把尾呈海棠木状的古琴。它浮水的瞬间,楚晚宁身上亦发出熠熠光芒,似与之交相辉映。他诧异而不解地摸着那古琴之弦:“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怀罪立刻猜到这把古琴恐怕也是由炎帝神木的一段所斫,它和楚晚宁本出一脉,自然会互有感知。他的神情显得很激动,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这应当是你的命定神武。”
  “命定神武?”
  怀罪惊喜之余,眼神又有些闪躲:“……不错,有人天生根骨清奇,生来自与神武有冥冥关联。”
  楚晚宁就笑了:“我根骨清奇?”
  “……”怀罪避而不答,只摩挲着九歌的木制琴身,叹道,“这把古琴与你有缘,恐怕它不需灵核就可召唤……它与你血脉相连。”
  画面一转,墨燃又看到临安城外两个行走的人,怀罪跟在小晚宁的身后,不住地唤他走慢一点。
  他看到热气腾腾的花糕,楚晚宁隔着蒸汽心无城府的笑脸。
  他看到客栈里,楚晚宁举着小蒲扇,鼓着一口劲儿,努力帮正在打坐的怀罪扇凉。
  他看到楚晚宁第一次吃桂花糖藕,甜蜜的汁水糊了满嘴,咧开来朝着怀罪哈哈大笑。
  最后,幻象定格在某一年夏天的荷塘边,接天莲叶无穷碧,满池藕花开得灿烂至极,红蜻蜓高低娉婷,袅袅停落,是再好不过的一个傍晚。
  五六岁的楚晚宁笑嘻嘻地学着怀罪盘腿打坐,一双漆黑温润的眼望着他的师尊:“师尊师尊,再玩一次吧,再玩一次。”
  怀罪道:“不玩了,师父要去斋堂念经,为故人超度。”
  “玩一次再去嘛,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了。”
  而后不等大和尚说话,小家伙就已经把青灰色的小僧袍衣袖高卷,荷花摇曳,他伸出小手,兴致勃勃地去碰怀罪并不想搭理他的手,童音清甜脆嫩,犹如鲜菱甜藕。
  “你对一,我对一,什么开花在水里?荷花开花在水里。
  你对二,我对二,什么开花一串串?榆树开花一串串。”
  怀罪没办法,看着他的笑脸,最后也只得摇头,笑着和他击掌拍手,玩着幼稚不堪的游戏。
  “你对九,我对九,什么开花随风走?蒲公英开花随风走。
  你对十,我对十,什么开花无叶子?腊梅开花无叶子。”
  血染衣襟,红莲湿透。
  禅院里,怀罪闭上眼睛。
  是……一截断木。
  昔日郎朗欢笑尚在耳畔。
  是,无魂之人。
  “什么开花在水里?哈哈哈,师尊好笨,荷花开花在水里呀。”
  是一具空壳是他要献祭给楚洵的肉身是他倾尽百年得来的赎罪之木!不是活人!没有灵魂!!
  “师尊,花糕分你一半,你吃大的,我吃小的。”
  怀罪的眼泪淌了下来。
  他颤抖着剧烈颤抖着,他觳觫着,他朝那个已经将刀刃扎进了心脏,灵核已经开始破裂,要被挖出的孩子奔去。
  他跪下来,他痛苦嚎啕,他声嘶力竭,他与此刻抱着楚晚宁,却只能与楚晚宁错身而过的墨燃一样,他喉间的哭声犹如泣血,犹如刀子戳的不是楚晚宁的心,而是他的嗓,他的魂。
  怎么会没有魂灵呢……
  是他闭目不看,塞耳不听。
  他一直都知道的,他心里一直都能意识到。
  从楚晚宁的笑容里,从楚晚宁的认真里,从楚晚宁的宽容与温和里,从楚晚宁的倔强与坚持里,他一直都看得到那个人的灵魂。
  可他为了一己私利,为了所谓的赎罪,他装聋作哑,他麻痹自己。
  楚晚宁,从来不是一座木塑,一具空壳。
  他是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啊……
  “我从他孩提时,一天一天地看着他长大,他小时候像楚澜,大一些了,又像楚洵,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把他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弄错过。”
  怀罪声如破锣,沙哑至极。
  “是他分我一半糕点,拉着我叫我师尊,是他偷偷拿着蒲扇给我乘凉,还以为我不察觉,是他在无悲寺陪伴在我身边十四年,跟我笑,信任我,说我是世上最仁善的师尊。”
  如咽苦胆。
  怀罪喃喃道:“最仁善的师尊……”
  画卷中,怀罪制住了楚晚宁的手,遏去他的灵力,楚晚宁几乎是在法咒失效的瞬间就痛得昏了过去。
  怀罪抱着那具鲜活的,汩汩淌着热血的身躯。犹如捧着两百年前,在临安天裂时,挖心照亮众人逃生归途的楚洵。
  但是不一样的。
  楚晚宁狠倔,骄傲,楚晚宁有这样那样属于自己的小癖好,比如不盖被子睡觉,比如吃饭吃累了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咬着筷子发呆,比如从来不爱洗衣服,只会把它们一股脑地浸在一起。
  那都是他自己的习惯,自己的喜爱。
  和谁都不一样。
  画面复又黑了下去。
  黑了也好,这样的情形,墨燃若是再看,只怕是会疯魔的。
  黑暗中,是怀罪幽幽的叹息。
  “其实在他横眉冷对,告诉我,他要下山扶道,他不愿坐地飞升的时候,我就清楚,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是我软弱自私,我几乎亲手毁了我养大的孩子。”
  “他不是楚澜,他不是我赎罪的祭品。”
  “他是楚晚宁,因为我唤醒他的那个时辰,正是一个宁静平和的傍晚,禅寺的钟声响了,他在宝相庄严的诸天神佛注视下诞生,我给了他名字。”
  “但我给他的,其实也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我一直以创生了他而自居,并因此认定他该归我所用,为我所有,让我献祭。可是直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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