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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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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冉夏抖了抖,皱起眉,想要甩开,却被展俞锦轻易制住了。

她的手臂一点一点从宽袖中显露出来,纤瘦,白皙。当中一块指甲大的红色胎记,十分显眼。

展俞锦收回了手,她终于被解开了禁锢,狠狠地瞪了一眼过去。

他若无其事地把仲冉夏的衣袖整理好,盯着她的双眸淡淡道:“胎记可以伪造,容貌亦能易容,脉象虽不可能一模一样,却能极为相似……”

展俞锦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愣神地盯着他,却听到让自己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的话。

“你不是娘子,那么又会是谁呢?”

仲冉夏被吓得不轻,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展俞锦就注意到这些细节,在一旁观察着,用探究的目光盯着她?

胸口的跳动有些控制不住的凌乱,她的视线停留在美相公的俊脸上,没有移开半分。毕竟现在撇开脸,不过是说明了她的心虚。

输人不输气势,仲冉夏就不信她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真的,展俞锦还能拆开她的骨肉,瞧瞧里头的灵魂是否换了人……

想到这里,她的心反而淡定了,从容不迫地笑着反问道:“展公子以为,我又会是谁?”

“仲府的守卫虽说算不上固若金汤,可要不知不觉把仲家大小姐换了人,却是不易。”展俞锦瞅着她,似乎想从仲冉夏的神色中看出些端倪来,“仲府家财万贯,却并非富可敌国,谁会费劲心思混进来?”

确实,如他所言,又是易容又是伪造胎记,甚至连脉象也计算在内,不知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挑上适合的人。稍微一想,便知是不划算的了。

仲冉夏微笑着甩甩头:“当初展公子不是一直守在我的榻前,是否有人把仲家大小姐换了,你不是最清楚么?”

“确实如此,”展俞锦略略颔首,确信不可能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得逞。

“那么,展公子还有什么疑问吗?”仲冉夏面上显露出几分不耐,垂下眼,话语间分明就是逐客的意思了。

他幽邃的双眼在仲冉夏身上一顿,唇边的笑意愈发温柔:“娘子,今晚俞锦会再来的。”

她一怔,再来,来干什么?

不等仲冉夏细问,展俞锦挥挥衣袖,潇洒离去。

她心里憋着疑问,不由忐忑。难道美相公还想遵照老爹的意思,又来同房?

可是自己才刚刚恢复,展俞锦用得着非要挑上这样的时候来吗?

心思恍惚了一整天,仲冉夏按耐不住,还是让菲儿把钟管家给叫了来。

这位师傅黑沉着脸,关上门后遣走了附近的奴仆。下人看见他不善的脸色,立刻撒开腿跑得老远。

没了闲杂人等,钟管家便开始发难了:“你这笨丫头,虽说勤奋是好,也不必日夜兼修,险些丢掉了性命!”

他烦躁地在房内来回踱步,心情复杂。

一来是高兴这懒徒弟终于开窍了,懂得重视研习武艺,每天的晚课再也没有落下;二来却是担心,她这样不要命地练习,迟早会把身子弄垮掉的。到时,他该如何跟仲家老爷交代?

钟管家这面忧心忡忡,仲冉夏反而安慰他道:“师傅,徒儿知错了。以后,定会小心谨慎,再也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来。”

“知错就好,”钟管家眉头微皱,干巴巴地问,“……身子没事了?”

“嗯,多得相公帮忙,紊乱的内息都稳住了。”仲冉夏笑着答道,虽然她是万分不愿欠下展俞锦的人情。

听罢,钟管家脸上又黑了一分:“那小子突然主动出手,不知安的是什么心,你还是小心应对为好。”

“徒儿晓得的,”仲冉夏乖巧地应了,见她的师傅脾气暴躁,难得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只是神情颇为不自在,怕是少有如此关心人的时候,却能让她感觉钟管家真切的关心。

埋藏在心底的疑惑,因为眼前这个真心对待她的人,仲冉夏斟酌着还是开口了:“师傅,你知道相公究竟是什么人,又如何会受了那么重的伤?”

钟管家面色铁青,不情不愿地答道:“为师对江湖了如指掌,却从未听说过这姓展的小子。要么这不过是假名,要么此人从未对外袒露姓名,根本无从查起!”

“杏香阁的头牌曾唤他一声‘展二公子’,师傅可认得‘风莲’此人?”她对美相公的身份颇为忌惮,尽早查出,才能让自己心安。而风莲,恐怕是知晓展俞锦的身份,只是要从他口中打探,实在不容易。

“杏香阁?你又去这样的地方,识得些下作的人了?”钟管家怒极,声音不由拔高,“若是那姓展的小子无法伺候,丫头不如在府里挑人,身家清白,人品也过得去……”

看他絮絮叨叨,恨不得把仲冉夏去小倌馆的恶习纠正过来。

她听得头疼,又加之钟管家气急攻心,说话怕是用上了一两分内力。不知明天府里的年轻家丁和护院,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足足半个时辰,仲冉夏耳朵被震得“嗡嗡”叫,这位贴心的好师傅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真是欲哭无泪。

看来,向钟管家打听风莲的事,是有些鲁莽了。

幸好天色渐暗,展俞锦依言前来。钟管家见了他,冷哼一声,叮嘱仲冉夏小心身子,便大步离开。

她暗地里吁了口气,好不容易耳根要清净下来了。只是抬头见美相公笑吟吟地站在榻前,屋内仅得他们两人,仲冉夏全身又绷直了。

殊不知,这回确确实实的,是她自己先入为主,想歪了。

还道展俞锦大晚上的跑来所为何事,谁知他不过是继续替自己调整内息。只是结束后,他忽然提起一句,让仲冉夏窘迫不已。

“听闻钟管家正挑了好几个年轻强壮的护院,想为娘子解闷?”

美男心海底针

仲冉夏摸摸鼻子,在美相公的注视下,居然有些心虚:“独自练功,难免会像今天这般走岔,便让钟管家寻了些人来一并对练,也好学些防身的招式。”

好在她下午确实把钟管家请了来,这理由说的牵强,也算是能应付得过去。

既然展俞锦替她把脉,早就知晓自己的功力如何,仲冉夏也不觉得有什么该隐瞒的了。

“对练吗?”他唇边噙着浅笑,低低地道:“娘子为了精益求精,可谓是煞费苦心。”

“展公子过奖了,”仲冉夏干笑着,不明白她对着这有名无实的夫君,为何会这般忌讳。反正原主人在外头早就勾搭了杏香阁的头牌,如今钟管家在府中替她物色人选,又有何不妥?

只是这话,她是说不出口的了。

总不能安慰美相公,既然都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何需再介怀以后出现更多更绿的帽子?

好在展俞锦没有探究,很快便回房去了。

仲冉夏让菲儿熄了烛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反复回想起方才与美相公的对话,以及他举手投足,高深莫测的眼神。

既然他提起了脉象和胎记,可见展俞锦对原主人的熟悉,早该怀疑她了。但他迟迟没有提起,只是搜罗了一系列的证据后,这才开口向仲冉夏求证……

她不由打了个寒颤,此人的心思过于深沉,若是为敌,自己怕是要尸骨无存,死无葬身之地。

仲冉夏苦恼地皱起眉,她是不是该多顺着美相公,小心殷勤地抱上他的大腿,免得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这厢这绞尽脑汁,窗边蓦地传来一声轻响。

仲冉夏警惕地竖起双耳,寻思着这仲府的护院实在该好好鞭策了。如今,真是什么人都能轻易地闯进来,让她怎样安心入睡?

放缓了呼吸,她慢慢摸索到枕下的一把锋利的匕首。

如果不是担心别人知晓自己耍刀,仲冉夏恨不得日夜抱着她的大刀就寝。不得已,只是去库房取了这柄匕首防身。

这匕首看似华而不实,刀鞘不但镀了金,还镶满了宝石。原先她也是看不上的,却听钟管家说了来历,似乎是某个草原外族族长的心爱之物,这才姑且取了来。

谁知这匕首薄而锋利,吹发即断,让她甚为欢喜,便藏在了枕下。还道是杞人忧天,此刻,却终于是有了用武之地。

一道黑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似是忌惮外头来回巡视的护院,半蹲着藏匿在窗下许久,待没有异常,这才起身缓步走向床榻。

仲冉夏紧紧握着刀柄,她的武艺只能算是平常,此人的轻功如此出息,自己必定不是对手,仅能求得一击即中,趁机脱身。

轻微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深夜里尤为突兀和惊心,她心跳飞快,咬着唇强逼自己继续平缓了呼吸。浑身绷直,手心也禁不住发汗。

仲冉夏眯着眼,感觉到来人的逼近。

就是现在!

她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匕首在月色下银光一闪,直直刺向榻前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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