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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读-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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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闻舟的心开始不断地往下沉:“所以呢?”

    “骆队,你在一线刑警干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变态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应该相信自己最开始的直觉,我确实就是‘那种人’——天生大脑有缺陷,道德感与责任感低于正常水平,多巴胺和□□分泌异常,无法感知正常的喜怒哀乐,也没法和人建立长期稳定的关系……说不定连别惹所谓的‘爱情’是什么也感知不到。”

    骆闻舟靠着餐厅旁边的墙,挂钟在他头顶一刻不停地走——这玩意坏了好久,总是走不准,还是费渡拆开以后重新修好的。

    他听到这里,冷冷地说:“对我没那个意思,不喜欢我,你可以明说。”

    费渡有一瞬间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可是很快又强忍住了。

    骆闻舟那沉甸甸的“共度一生”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他最本能的反应就是惊慌失措地逃避,用尽了全力才维持住了彬彬风度。

    他像个在未央长夜里跋涉于薄冰上的流浪者,并不知道所谓“一生”指向哪条看不见的深渊寒潭。

    费渡沉默了一会,终于只是干巴巴地说:“抱歉。”

    “那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我?”骆闻舟的声音压得极低,好像胸口堵满了石头,那声音得从石头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咬得“咯吱”作响,“我警告过你、拒绝过你很多次,为什么你还要——”

    费渡神色漠然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骆闻舟住了嘴,他突然觉得十分没意思,原地静默片刻,重重地吐出口气,大步走向书房,摔上了门。

    骆一锅被这惊天动地的摔门声吓了一跳,“嗷”一嗓子炸了毛,直起脖子张望,不知铲屎工有什么毛病。它警惕地炸了一会毛,见没人搭理它,就一头雾水地冲费渡小跑过来,纵身一跃跳上了餐桌,和费渡大眼瞪小眼。

    费渡整个人好像静止了,无声地和它对视片刻,心里沸反盈天的千头万绪重新沉寂下去,他胸口是空荡荡、白茫茫的一片,万念无声。

    好一会,他无来由地想起白天在市局审讯室里忽悠夏晓楠的一句话——“你有可能一辈子也遇不到一个这么喜欢你的男生了。”

    冯斌之于夏晓楠,就像是骆闻舟之于他,都是意外事故一样的运气,一个人的一生,大概只能奢求一次。

    而往后看不到头的一生中,能有一点回忆已经弥足珍贵。虽然回忆有点短。

    但也没关系,世上所有“回忆”都是短的。

    费渡缓缓地冲骆一锅伸出了手,骆一锅先是本能地往后一仰头躲开,随即,它又犹犹豫豫地凑过来,试探着闻了闻费渡垂在半空中的手,里里外外地闻了一圈,它终于放下了戒心,低头在他手心蹭了蹭。

    费渡的手掌终于小心翼翼地落下,贴在了骆一锅油光水滑的后背上,从它头顶顺着毛轻轻地抚摸了几下。

    原来猫是这样的,毛发细腻,十分柔软,又和毛绒制品不同——细毛的根部是暖烘烘的,手放在上面,能感觉到悠长的呼吸和轻轻挣动的心跳。

    是一条无忧无虑的小生命。

    骆一锅眯着眼睛,喉咙里“咕嘟”片刻,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蓬松的大尾巴,发出十分娘炮的哼唧。

    费渡近乎心平气和地与它和平共处片刻,猫爷被伺候舒服了,遂把自己团成一团,眯起的眼睛缓缓合上,就地睡了。

    费渡悄无声息地收回手,揣起自己的手机,走到书房门口,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这几天多谢你照顾了。”

    骆闻舟没搭理他。

    费渡也没多做逗留,转身从玄关的衣架上摘下自己的大衣围巾,准备出去找个附近的酒店先凑合一宿,明天再想办法叫人打扫一下自己空置许久的小公寓,搬回家住。

    深更半夜,从暖气袭人的家走进凛冽的冬夜里,着实需要一点勇气,费渡叹了口气,觉得光是想一想,手脚就已经条件反射似的发冷了。

    然而就在他刚刚披上大衣,还没来得及把胳膊套进袖子时,紧闭的书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重重地掀开了。

    倒霉的骆一锅刚合上眼,又被身边掠过的一阵厉风惊醒,也不知招谁惹谁了。它愤怒地叫唤了一声,一溜烟地钻进了骆闻舟空置数天的次卧里,不肯出来了。

    费渡还没来得及回头,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扯住,他猝不及防地踉跄半步,虚虚披在身上的大衣一下落了地。

    骆闻舟一把揪住他的围巾,费渡为了不变成平安夜里的吊死鬼,只好顺着他的力道后退,被骆闻舟抬手抵在玄关处狭窄的墙上。

    “我问你两件事,”骆闻舟面沉似水地说,“第一,不喜欢我,为什么郑凯风的车爆炸时,你非要多此一举地挡在我面前。”

    费渡:“我……”

    骆闻舟根本不听他说:“第二,既然你是个不痛不痒、不知道爱恨的变态,为什么你家地下室里有电击和催吐的设备?我当了这么多年一线刑警,见识过的变态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听说过他们中的谁是因为热衷于折腾自己进来的!”

    费渡的瞳孔急剧收缩,而后他下意识地挣动起来。

    镇压他并不比镇压肖海洋难度高到哪去,骆闻舟一把将他的双臂折在身后,拽下他脖子上松动的围巾,三下五除二地在他手上裹了三圈,牢牢地系了个扣,冷冷地嗤笑一声:“费总,你缺乏锻炼啊。”

    费渡被骆闻舟拖进客厅,就近扔在了沙发上,长腿撞到茶几,方才为了招待骆诚和穆小青而准备的一盘橘子纷纷滚落在地,也没人去管。

    骆闻舟一把扯开了费渡那件须由干洗店精心伺候的衬衣,崩开的扣子擦着他的下巴仓皇逃窜,骆闻舟抬手按住了费渡的胸口——这身体毕竟是年轻,恢复能力和新陈代谢一样强,很多陈年的旧伤疤只剩下浅浅的痕迹,非得在大灯下才能看见些许浅浅的影子。

    “你用纹身贴盖电击伤,就不怕灼伤内脏?你就不怕一不小心无声无息地死在你家那个空荡荡的地下室里?”骆闻舟居高临下看着他,“那天从恒爱医院回去,如果不是我强行把你拖出来,你打算做什么?”

    费渡从小和一帮纨绔子弟混在一起,羞耻心有限,兴之所至,裸奔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此时,骆闻舟动手撕开的,却仿佛并不只是一件衬衫,而是他裹在骨肉上的皮囊。费渡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无法言喻的恐慌,慌不择路地屈膝撞他:“放开——”

    骆闻舟不躲不闪,生受了这一下,坚硬的膝盖撞出一声听着就疼的闷响,费渡一僵,错失了反击的时机,叫骆闻舟压住他的膝盖,强行分开,关节“嘎嘣”一声轻响,费渡下意识地闭上眼。

    可是两人就着这仿佛预示着一场暴力对待的姿势僵持许久,骆闻舟却没碰他一根头发。

    “我真恨不得……”好一会,骆闻舟叹了口气,低头在他干燥的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低声说,“挖出你的贼心烂肺看看。”

    他说着,松开了钳制,从沙发旁边的摇椅上掀下一块薄毯,丢在费渡身上,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太晚了,你去洗洗睡吧。我回……回我自房间里……”

    “那间地下室以前是费承宇的,”费渡一动没动,忽然低低地开了口,“费承宇是个虐待狂,如果我妈犯了他的‘规矩’,就会被他拖进地下室里惩罚。”

    骆闻舟倏地一怔,心狂跳起来,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他暗暗深吸了两口气,才算把自己的声音稳住,轻轻地问:“什么规矩?”

    “很多,我也说不清,诸如不准对外人说话——包括保姆和清洁工,禁止她和别人有眼神接触,禁止她碰他允许范围外的书和电视节目……她日常作息的时间都是固定的,七点半起床,八点上餐桌,八点半开始清理家里的花瓶,换上新的插花,误差时间超过一分钟,就会被他拖进地下室——电击不算什么,是很轻的手段了。”费渡低声说,“费承宇认为,这是他表达喜爱的方式,你不单要得到一个人的**,还要得到她的精神,把她整个人装进一个玻璃瓶里,让她每一个枝杈都随着自己的心意长,这个人才算属于自己。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并不避开我,他的地下室里甚至有一张儿童书桌。”

    骆闻舟的呼吸忽然有点困难:“他有没有……有没有……”

    “虐待过我?”费渡微微一顿,随后神色不变地说,“没有,我是继承人,费承宇甚至认为我代表他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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