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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人-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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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者端来了两份意大利面条,这是张岚的面条。她说:“既然如此,既然你紧追我不和,那么我已经决定了从这家酒巴开始,带上你出发,前去追忆你父亲和我经历过的一些历史痕迹。既然如此,我们就坐下来,填饱肚子。”两个人都饿坏了,在这样的时刻,两个人都要面对一种现实主义的现实,那就是满足食物的饥饿感。 
  她们动用了欧式的刀和叉,动用了装有一切佐料的袖珍小玻璃瓶子,她们伸出小手晃动着瓶子,她们抖落出那些奇妙的调料粉剂,她们先要满足胃的饥饿,这是她们彼此之间最为轻松的时刻。因为她们不再追问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哲学问题。   
  《嫌疑人》第十五章(1)   
  张岚说:“酒巴是具有私人性和隐蔽性的,所以,你父亲要见我时,总先到一家酒巴,当然这是后来的事情了。而最初的时候,我们依然在那家夜总会见面,我说过,既然如此,我已经决定将一切真相告诉你。上一次我们的故事已经讲到了哪里?”范晓琼不得不提示她说,在父亲所下的榻的饭店,毫无廉耻之心的张岚进入了父亲的客房勾引了父亲。 
  张岚笑了,她此刻的笑很妩媚,因此,范晓琼说这十分妩媚的笑当然可以勾引父亲这样的男人。因为从本质上来讲,父亲容易被女性味道很浓郁的女人所感动。这就是勾引,妩媚一笑勾引了父亲,所以,故事可以延续在下面的场景之中去。张岚凭着她特殊的遭遇给父亲这样的男人带来了年轻的妩媚也同时带来了父亲难以抗拒的勾引术。每当这时,张岚总是寻找措词解释说:“你父亲对我是认真的,他并不想与我做肉欲交易,他只是想把我从一个深渊的世界里解放出来,我恰好利用了你父亲的这个契机。” 
  契机是范晓琼的父亲一种仁慈的手段,他开始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出现在张岚所生活的这座城市了。在这种周旋之中,张岚仿佛抓住了改变命运的契机,每当父亲带着她出入夜总会外面的世界,比如酒巴,它会让她伸及出双臂,当父亲要了咖啡或红酒时,她就开始进攻,她的进攻方式既不平庸也不优雅,然而,正是这一切促使父亲要改变她的命运,也就是说她越是平庸、媚态实足的时候,越发调动起了父亲作为一个男人的仁慈之心。比如,在短促的旅途之中,父亲试图尽快地带上她离开,然而,每次离开似乎都与旅途有关系,他们所谓的朝外迁伸而去的旅途只不过是一次飞行,当父亲第一次带她乘飞机时,她似乎第一次感觉到了紧闭在夜总会的灵魂是可以飞翔出来的。由此,她抓住了父亲的手臂说:“让我飞得更高远一些吧,让我成为你生活中真正的飞翔者吧。”她并没有这样说话,然而,仁慈的父亲似乎已经听见了她这样说话。 
  父亲确实想飞出去,飞得更高也更高远一些。然而,飞机又重飞回了原址,这是夜总会,父亲不得不把她送回夜总会来,因为他即将忙碌于巡回举办的音乐会。于是,在父亲缺席的日子里,批发商人又回到了她的生活中,每当谈到批发商人时,她并不否认这是改变过她命运的第一个男人,然而,她总是固执地认为当批发商人把她带到火车站时,并不是无意识地让她消失了。而且有意识地抛弃了她,所以,她的身心从火车站开始就遭遇到了恐怖、下陷和受挫,正是这一切让她走进了夜总会。 
  她对第一个男人总是充满厌恨,哪怕他们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厌恨依然像低烧一样环绕着她,然而,她不得不承认,除了父亲之外,批发商人也在努力着,篡改她的命运。尽管如此,经过了很长时间的世俗生活的训练,她已经分辩出了前来解救她的两个男人的境界和遭遇:前者是商人,是他把她带到了那座县城,他暗示过她的年轻可以开劈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轨道,那时候,当她在摇曳的火车厢时,她睁着一双梦幻的少女的眼睛,出神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正随着整个车身在轰鸣,仿佛在她面前演奏出令她的灵魂出窍的命运。命运交响曲,然而,当她的脚落在火车站时,男人消失了,她得到一种结论:男人只可能把她从小县城带到省城的火车站,这一点已经足够了,男人不可能更有效地篡改她的命运了。尤其是当男人把她从夜总会带到他的批发市场的地下仓库时,她不仅仅感觉到了下陷的身体陷在了看不到明媚阳光的地下仓库里,她同时还感觉到了批发商人的妻子用匕首抵达她的身边的那种威胁和嫉妒,由此,她品尝了人生的滋味,她知道,像批发商人这样的男人永远也无法改变她的命运。 
  于是,父亲出现了。父亲不仅仅出现在大众媒体之下,而且还出现在那条饭店外的花园小径上。父亲显赫的名声以及作为音乐家的禀性和素质使她看到了人生中的另一种希望。她不肯松手,她只想积极有效地抓住父亲的衣袖,她果然毫不松懈地抓住了父亲的衣袖。 
  说到这里,张岚和倾听者都已经被下半夜笼罩着,她们离开了酒巴。张岚突然决定同她一起回去,回到她从前生活的那座城市去,正是在那座城市里,她和父亲频频地约会,张岚突然开始怀旧,这正是范晓琼所期待的——对于一个嫌疑人来说,证据是最为重要的。 
  她们只睡了一觉又回到了火车上。在这里,张岚已经决定把她和音乐家的故事全部讲完之后再去寻找贺加林,尽管谈到贺加林时,张岚的眼睛里会闪烁着另外一种期待。这是一个女人不得不潜入到未知生活之中的希翼。在火车上,她突然告诉范晓琼说:“除了怀疑上我是你的嫌疑人,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别人,比如,你的母亲?范晓琼愣了片刻,当她无法想象出嫌疑人说出她的母亲的时候,嫌疑人的嘴唇仿佛上了发条,那节奏相互摩娑的声音。 
  “你是说你见过我母亲?”范晓琼的声音突间充满了不安、焦虑,甚至是猜疑人敌意。张岚笑了,不再说话,她剥开了一只橘子皮,这是临上火车时,从月台上买来的一袋橘子。它的皮,它的异味,张岚把一只已经剥开皮的橘子递给了范晓琼说:“这橘子很甜。”   
  《嫌疑人》第十五章(2)   
  范晓琼品尝着橘子,它确实很甜。在很甜的触觉、品尝中,范晓琼开始了紧追不舍的追问,她只想知道是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下,作为父亲的情人的张岚见到了母亲。张岚不慌不忙地一口气吃完了三个甜橘子,她也许渴极了,也许因为舌尖与舌尖的互相干扰、摩娑、勾通弄得开始口干舌燥了。无论范晓琼怎么追问,她都在慢慢地品尝着那些甜橘。由此,浇晓琼不得不作出一种决论:张岚害怕了,她害怕回到过去,害怕回到做父亲情人的时代,尽管一段消逝的日子离她并不遥远,然而,张岚还是害怕了;她由此害怕的另一个原因在于,她是嫌疑人,她开始谈到了母亲,她开始引导范晓琼的视线往的另一边摆动而去。 
  然而,母亲怎么可能成为范晓琼眼中的嫌疑人呢?像母亲那样的女人,几十年前就已经跟父亲彻底地划清了界线,就像跳舞的时候用脚尖轻轻一伸缩,过去的时间,曾经有过的婚姻生活,以及沉溺于婚姻中的伤与痛苦就一笔勾销了。只要母亲的脚尖轻轻地、冷酷地一伸缩,过去就不存在了。所以,几十年过去了,范晓琼在母亲彻底缺席的日子里,很自然地就已经忘记了母亲,当然她也很自然地被母亲所忘记。以致于她从来也没追问过母亲到底生活在何处。 
  此刻,张岚把那些金黄色的、像火烧云彩的碎片般的橘皮,那火热的橘皮抛回了窗外,她的姿态有着明显的挑衅感,她眉宇间突然出现了细小的皱褶,那是她不得不泄露出来的一种时间的痕迹。对此,她重关闭好车窗,低声对范晓琼说:“你别总像盯着逃犯一样盯着我,你父亲的死根本就与我没关系,刚才,我提醒过你的母亲,你知道,你母亲的现状吗?你知道你母亲是一个嫉妒心很强的女人吗?你知道你母亲在与你父亲离婚的几十年时间里,一直在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吗?你知道这几十年里,你母亲一直想重新占有你父亲的生活吗,不错,我看得出来,你的生活,你的记忆,你的现状已经离你母亲太远了,这正是问题的关键之一,你对我紧追不放,然而,你却忽视了你的母亲。” 
  范晓琼在这种声音中显得一声不吭,她突然对自己发出了警告声:不能很轻易地相信这个女人的声音,她在夜总会做过三陪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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