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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容劫难逃风月-第3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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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地安慰了曲慕白几句,此刻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和闲情逸致与这个故友叙旧把谈,同他并肩走入益州城中,边走边询问近下军情,曲慕白朝随行而来的萧晚风、蔺翟云等人行完礼后,便将军情详细向我道来。

现在留守益州的尚有十万大军,步兵七万,骑兵三万,后延有七郡,粮草辎重供给尚算充足,益州城墙高十尺,厚五尺,周有护城河,易守难攻,而曲慕白本就是善于守城的大将,所以大雍军队多次来骂战,本想将大军引出城再战,但曲慕白并未上当,一直都坚守不出,多日下来,大雍军也无可奈何,至今不能攻下益州,益州就成为江北最后一块壁垒,为司空氏保存了最后的根本,只要益州不失,司空氏就不灭,金陵总有一日会夺回,江北失去的所有领土也总有一日会收复。

一边听着曲慕白对于这四个月来的战况口述,一边暗暗心惊在劫的老辣持重,大雍孤军深入江北腹地,以战养战,苦战四个月也没有陷入粮草不足的窘境,非是大雍粮草充足,恰恰是因为粮草不足,在劫才采取霸道手段,屠城搜刮,坑杀战俘,最终目的是为大雍军保留了大量的后背实力,所以他才能在江北腹地久战不退,直至占领了江北首府金陵。

只是在劫的心未免也太狠了点,斩杀战俘也就罢了,兵家求胜,非常手段,但为何连无辜的百姓也杀?

倒是进了金陵后,在劫反而变得善良仁厚起来,开始善待城中百姓。

我暗想,或许这也是他的阴谋,一种征服江北百姓的心理战略。

当百姓的生死操纵在胁持者的手中时,胁持者让他们活下来,他们就会不胜感激,从而在心理上产生一种扭曲的依赖感,在这种现象在现在西方心理学上被称作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若真是这样的话,在劫的城府未免太深了。

正想得出神时,守门将领来报,说从金陵有敌军使者前来,送来一封书信,扬言要递交给永康公主。

我不由冷冷一笑,在劫真是好快的速度,我才刚来益州没多久,就连椅凳都尚未做热,他就迫不及待地要来逼我前去见他了,看来他真的是太想我了!

展开书信匆匆一阅,众人都焦急询问如何,我将信函轻轻一合,笑着对萧晚风说:“看来我的弟弟不仅是想我了,也想你这个姐夫,邀我们今晚酉时于金陵城外如来寺一叙。”

众人一怔,我笑问:“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曲慕白道:“此乃引虎出山之计,夫人万万不可赴约。”众人竞相符合,纷纷请求对此邀请置之不理,也不怕大雍军来闹事。

我又问萧晚风:“你说呢?”

“既然他如此盛情款款,岂有不去的道理。”

萧晚风舒开广袖,也不管众目睽睽,亲昵地牵起我的手,“你啊也就这么一个同胞弟弟,咱们夫妻俩常年在外,难得与他一见,一些体已话是该好好跟他说说了,此后翻脸也不算无情。”

众人尴尬轻咳几声,纷纷转移了视线。

我掩嘴取笑道:“有情的话又怎么会翻脸呢,翻脸就该无情,你何时做事如此不干脆了?”

萧晚风恬不知耻道:“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

难得一见萧晚风说起冷笑话,众人都轰轰笑开了,凝重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也觉得壅帝三十万铁骑重重包围益州并没有原先想象的那么可怕了。

我也笑着,只是面上在笑,心里却在流血流泪。

敌人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弟弟,真要翻脸无情,哪能说到做到?

只有萧晚风察觉到我的心事,与我十指相扣的手,慢慢地,慢慢地,用力握紧,握得我心都疼了。

金陵城五里外有一座如来寺。

如实道来,故名如来,意为佛祖所说的为“绝对真理”。

如来寺乃是昔日司空老太君下令修建的,至今已有五十年历史,就建在清风山的半山腰,寺供奉的是一尊金佛。

这日酉时,阴霾的天际在西边隐约出一抹赤霞,与乌云残卷,红与黑的交融。

我与萧晚风携手赴约,尾随而来的其余人都被大雍将士挡在了清风山下,领头将军喝道:“闲人等止步于此,吾皇有命,只许永康公主和……”突然顿住了,不知该怎么称呼萧晚风,若称“驸马”不免贬低了昔日一代雄主,纵是亡国之君,威名依然震天下;若称“昭帝陛下”又唯恐得自家圣上,招来杀头之祸。若什么都不称呼,又怕失礼,急得那将军满头大汗。

萧晚风面色不变,随意摆手,“天地一闲人,没那么多讲究。”那大雍将军竟感动得连连叩谢,折服于萧晚风那一身浑然天成的气度。

别了众人,两人沿着山道上的通天阶梯拾阶而上,阶梯足足上百阶,我一手与萧晚风相搀,一手拖着后腰,挺着一个大肚子,走得气喘吁吁。萧晚风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将我横抱起来,我呀地惊呼,忙叫他将我放下,说自己如今丰腴了不少,怕压断了他的手臂,惹来他一记横眼,“为夫纵然身体不济,也还是个男人,徒手抱起自己妻子的力气还是有的。”

我的脸一红,举手环住他的脖子,埋首进他的颈窝,没敢再说什么了。

六月的天暗得晚,纵然是酉时三刻了,天还是淡青色的,两旁却早早点起了幽黄的灯笼,一盏盏极为整齐地排列在两侧赤色梁柱上,灯光一圈圈照在萧晚风的脸上,像抹了一层红晕,少了点平日的病态,五官看上去更加的深刻俊朗,躺在他的怀里,就这么仰望着他,不知不觉看得痴了,就连原先因为即将见到在劫而显得些许惶恐不安的心情,也渐渐不复存在。

阶梯快要走到了头的时候,我收回迷恋的目光,抬眼往上一看。

这一看,本事含羞带笑的脸色顿时变了。

只见在劫一身锦衣华冠,双手负背站在阶梯尽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似笑而笑,让人看不出喜怒,那罩在外袍上的紫纱衣吹起了衣摆袖角,临天而去,有种天外飞仙的错觉。

我眯了眯眼睛,竟一时分不清他是谁。

不过四月未见,怎与记忆里的在劫有着一种迥然不同的气质,那噙在他嘴角模糊不清的笑意,以及那双洞悉尘世的眼眸,分明是陌生的,却又觉得熟悉,隐隐有种很遥远的怀念。

暮色山风,送来他一声轻叹:“阿姐,你可终于来了。”

乍闻这声久违的“阿姐”,我的心突然一跳。

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听闻他如此亲昵地呼唤我了……

“昔日有大禹过家门而不入,今日有阿姐你绕金陵而行益州,古之圣贤后人常肖之。”

山风依旧徐徐吹拂,空气弥漫着青涩的苦涩,他笑如夜色,“无妨,你不来见我,便让我来见你罢。”

我从萧晚风怀中下来,有句话卡在喉咙,吞吐了半天,最终还是问出口:“在劫,你都想起了什么?”

发丝风中飘摇,掠过他的嘴角,一声轻笑,些许自嘲:“该想起的都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也没法忘掉。”

回答了,又像没有回答,话中有话,话中还有惆怅。

我蹙眉,问:“那么,你还有什么想要跟我说?”

“有。”

“你说吧,我听着。”

他真挚地望我,轻声一句:“对不起。”

我怔了怔,不由自主地转了视线,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宁可他发怒地指责我背信弃义,毁天灭地咆哮恨意,如此一来,那些该舍的情才能舍去,该狠的心才能狠下,可眼前这般真诚地道歉,又怎样才能做到翻脸无情?

先前才刚刚下定的决心,又隐隐动摇了,不恨他的讳莫如深,却恨起了自己的优柔寡断,都这样了,对他还是怨恨不起来。

因为我的沉默,气氛一度尴尬。

在劫的眉宇间流露出落寞,叹道:“我明白,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

紫纱雪袖微微一摆,侧身道:“这里风大,站着不好说话,随我来吧,我已命寺中主持备下了斋饭……”

“在劫。”我将他的话打断,抬头道:“我这次来不是和你叙旧的。”

“那是为了什么?”

“宣战。”

“宣战?”他面容平淡,略微别过脸,似有不解,“宣什么战?”

见他装起糊涂,我恨恨道:“夺回金陵,收复江北,将你从我身上强夺而去的一切一切,全都拿回来。”

闻言,他俯首笑了,双眼愈发细长,眸心深如漩涡,“好,所有我欠你的,会一样一样全都还给你。”

“你……”我怔住了,吃惊地看着他,他的侧脸浸沐在浓厚的暮色中,深邃而不可捉摸。

一种熟悉的怀念感再度袭来,又转瞬即逝,而我什么也抓不住。

我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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